其实孙丽心里很清楚,老陈去不去郊区惹事,这步棋对谁都没影响。只是他一走,家里就剩下自己和女儿了,能和陈萍安静地独处一室,这是她最宝贵也最迫切的心愿了。女儿于她,如同嫩绿莲蓬仲夏时节诞下的娇弱莲心,可养心神、沁脾肺,尤其是女儿圆润的俏脸和傻乎劲儿,完全是照着孙丽刻出的副本。可惜就是缺少自己的英武干练,不过她觉得这也是女人身上最多余的气质。
但这都不重要,陈萍就是她几欲干涸的生活里的一眼清泉,她现在才体会到在女儿身边的每一分钟都是地位、金钱、开店甚至名誉都无法比拟的。她把亲手煲好的一碗猪脊骨板栗蛋花汤盛好,故意逗女儿喝,她无法理解以前的自己怎么会放弃这种乐趣和责任,反倒让陈天朗钻了空子。
“我可真是罪孽深重啊!”眼下的一分一秒都像是上天对自己的恩赐,她还真有点儿希望老陈干脆就别回来了。
陈萍对猪脊骨汤的兴趣不大,她的心思都放在陈天朗布置的横笛作业上,那碗汤得喝就喝,不得喝拉倒。孙丽逗她,笑着抬手,作势要打,不料女儿把脸仰起,脖子一梗,小嘴紧绷,目露厉光,光亮的额头散发着倔犟的光芒。这一瞬间,孙丽尴尬不已,她的笑容凝结在脸上,悬在半空中的手不知该怎样放下,同样的这只手不知扇了陈天朗多少次了。
“只有我家老头儿有资格打我,你动我一下试试。”陈萍的这句话可没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死丫头,你家老头儿就是被我打大的。”她灰心地放下熬煮了一天的热汤,就像被谁欺负了似的气鼓鼓地坐在床边,心说陈天朗还是得回来,不然这委屈没地方撒去。没想到跟别人斗了一辈子狠,最后被这么一小丫头片子给拿住了。
偏就在此时,两个坏消息前后脚砸进她手机里。
“嫂子,我哥出事了!尚德龙在背后捅了他一刀,我们在赵亮家里。”
孙丽刚挂掉电话,就看到赵亮也打了过来,她心里咯噔一下,已经很难冷静判断程震的下一步动作了。
“姐,霍晶晶去见白也庭了,他们说只要她过去一天,我们就此两清。”
“你,赵亮,你……”她嘴唇发颤,半天也没把话说全,“你自己想死干吗还要拉上我们?”
“是她自己决定去的,我拦不住她!”
“放屁!是男人就别把问题往自己老婆身上推!”孙丽这副样子完全吓傻了刚想伸手去够蛋花汤的女儿,“你比陈天朗还废物!你这不是坑我呢吗?现在起,我不发话,你就是想拉屎也得给我缩进屁眼里!”她向后撩起刘海,略微镇定一下情绪,“霍晶晶一去,再发生什么我们就说了不算了!”
3.她往前冲,你殿后,这个家不是一贯这样过来的吗
北京的初秋,是染过色的春天。白也庭在城北的郊外有一处和留学德国的同学共同设计的联排别墅,车队驶过这里,会感觉闯进了一幅安谧优雅的油画。听着车轮轧过湿土与枫叶混淆的路面,发出悦耳的咕噜声,好像一个饥饿而憨厚的农夫在大快朵颐。而车里这位孤身前来的女人,始终没有将那颗忐忑之心放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