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白和小蛮朝黑木崖而去,风的呼啸像野兽仰着头在对陨月咆哮,没有一点星辰的痕迹飘零而落,东方白有些担心:“完了,我们出去了一天一夜,师父肯定要发现了。”
小蛮大义凛然:“放心吧,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我罩着你,不会有事的。”看她自信的样子,东方白心里略感宽慰。
只是真正到了黑木崖,才知道这地方下去容易,上去难,整座山峰苍黑似铁,滑溜异常,常人若是强自攀登,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东方白仰头望去,但见峰顶云雾缭绕,当真有“拔地通天之势,擎手捧日之姿”,不由骇然:”此山如此险峻,该如何上去?“
小蛮神色自若:”区区山石,岂能难倒本姑娘!“当即抱住东方白,几下兔起鹤落,便已到了山顶,这动作快捷无伦,东方白还没反应过来,便已到了圣火殿外。
圣火殿烧起的熊熊大火,为的是感谢明尊火圣佑护,此火终年燃烧,时而有教徒加薪添柴,保证火苗不熄,小蛮心想:“这里的楼阁亭榭,倒与覆天顶有几分相似。”
两人仗着夜色掩护,偷偷摸摸的潜行,没想到与迎面而来的任我行撞个正着,只听他呲牙咧嘴的说道:“好啊,师妹,你居然背着师父偷偷下山,看师父怎么收拾你。”说着,蓦地探出手,将东方白牢牢抓住,便要押解回去。
小蛮挡在他身前,义正言辞的说道:“你敢再动我朋友一下试试。”
任我行露出森白牙齿,伴着一绺胡须,一张一合:“有何不敢?”东方白及时劝阻:“祸由我而起,我甘领责罚。”她自知在劫难逃,任由任我行拉拉扯扯,小蛮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乐律如泣如诉,在月皎波澄中,令人凄神寒骨,东方白细细聆听,直至琴音被暗香淹没,心驰神往:“这琴音幽怨,恰如杜鹃啼血,良人思归。”
小蛮以前也听他奏过曲,这潇潇琴音淡入她的脑海,星蕴沉浮的记忆涌上心头:“该忘得始终忘不掉,该记得却早已散尽,小蛮啊小蛮,你又何苦对那个人念念不忘呢?”
独孤求败一曲奏罢,幽然看着他们:“你这丫头真不老实,三天两头就往外面跑,害我这个做师父的,到处找你,这样吧!你去抄两遍书,以示惩戒。”一头锻发柳絮般垂髫而下,迎风鼓动。
东方白知师父酌情判罚,心中感激,忙施礼道:“谢谢师父。”独孤求败摆了摆手:“去吧,下不为例。”
任我行本想着以此事大做文章,让东方白名誉扫地,没想到师父竟不予追究,忍不住说道:“师父,师妹她蔑视门规,擅自下山,绝不能轻饶了,法令这般亡常,怕是难以服众啊。”他心胸狭隘,见师父自从收她为徒,便对自己不理不睬,心生妒忌,所以事事针对于她,好不容易抓住把柄,岂肯放过?
小蛮看不下去,斥责道:“你怎么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独孤求败冷眼相看他:“我的话就是圣令,任我行,你没听到吗?”面对”金科玉律”,任我行不敢怠慢,唯诺道:“弟子不敢。”憎恶的瞟了一眼两人,悻悻离去。
于是乎,此事就此不了了之,东方白自抄了两遍书,便将此事对付过去了。
嵩山封禅台,独立天心,万峰在下。其时云开日朗,纤翳不生,左冷禅看着各路英雄,想到自己大业将成,内心澎湃,待人声稍静,说道:“五岳剑派之中,东岳泰山,南岳衡山,北岳恒山,中岳嵩山,已一致通过并派,至于华山派的岳掌门。”说到这里,想到岳不群狼狈的样子,他不由笑出声来:“岳掌门出外逃亡,杳无音信,一时半刻赶不过来,那么少数服从多数,咱们从今往后,咱们五岳剑派就正式成立了。”
他左手一挥,只听得山左山右鞭炮声大作,一时间峰上硝烟瀰漫,纸屑纷飞,这时候忽听得嘹亮的一声:“华山岳掌门到!”相较于鞭炮,这声音更让人振聋发聩。
并派大会本就是喜事,岳不群自掘坟墓来了,更是喜上加喜,左冷禅不知他有备而来,只道是他的头被烧昏了,心中狂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想不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今日我就当着众人的面,好好折辱你一番,看你还如何做人。”
当下拱手作揖:“多日不见,岳兄丰采尤胜往昔,真是可喜可贺啊。”他说话皮里阳秋,嘴上说的祝福,脸上却无半分祝福之意,众人再看岳不群灰头土脸的样子,便知他是存心发难。
岳不群回了一礼:“托左兄的福,岳某过得很好。”他话中有话,用凛然目光盯着左冷禅,左冷禅知华山覆灭在即,不与为惧,问道:“岳兄,何出此言?”
岳不群指桑骂槐:”左兄耳目众多,想必也知道,近来有人来我华山滋事的传闻。”左冷禅心知肚明,却故作糊涂:“我们江湖中人恩怨分明,又岂会平白无故找上门?岳兄肯定是得罪别人在先。”
岳不群怒火填胸,碍于众人的面子,强压怒火,和声说道:“久闻左兄公正不阿,倘若各派有些争讼,左兄也能晓譬曲直,怎的也开始不明事理起来?”
这番话虽是指责他,但左冷禅见他不自量力的样子,不怒反笑:“岳兄不必担心,今日我五岳剑派合而为一,以后你的事,就是我嵩山的事,谁敢对岳掌门不利,五岳中人必会合力诛杀,给岳兄讨一个公道。”
宁中则本同末离左冷禅的意思:“大家都听见了,左盟主开的金口,只要查到给青城派背后撑腰的是谁,是他亲自下手也好,是指使门下弟子所干的也好,不论他是尊长前辈,还是五岳同门,人人得而诛之。”此言一出,群雄轰声附和,左冷禅尴尬一笑,并不答话。
岳不群点头称是,有条不紊的说道:“左兄所言甚是,在下也深觉千百年来,江湖上仇杀斗殴,不知有多少武林同道死于非命,推原溯因,泰半是因门户之见而起,古人云:“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楫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在下常想,倘若江湖中人能领悟一点,让天下共为一家,人人如同胞手足,那么种种流血惨剧,十成中至少可以减去九成。英雄豪杰不致英年早逝,世上也少了许许多多无依无靠的孤儿寡妇。”这话说的悲天怜人,众人皆觉得有理。
莫大称赞道:”今日听了岳先生一番大道理,如拨云雾而睹青天,令莫某人茅塞顿开,方知原来五派合并,于武林前途有这等重大关系,却不单单是于我五派有利之事。”有一半的人倒戈相向,心想:“左盟主狼子野心,天下有目共睹,若能让岳掌门主持大局,何愁天下不太平?”
左冷禅一直担心岳不群会力持异议,与自己唱反调,万料不到他竟会支持并派,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道是碍于嵩山派的淫威,顿时喜出望外,说道:“岳掌门赞成并派,那是再好不过了,既然各位都无异议,咱们即刻举行并派大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