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魂断相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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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明珠之劫 下

拓跋云飞摇头,失望道:“并非林云想造反,而是夜明珠失窃一案审得草率,判得草率,我不服。”

“你想替她翻案?”嗤笑一声,箫忘问。

“不错!”

“你就不怕自毁前程吗?”

“若是不能保护自己所爱之人,我要前程何用?”

“林云!”

两人针锋相对,四目怒视中,僵持不下。

大堂的气氛忽然如死一般的寂静,都在等待看粉扇的下场。

长久的对峙下,粉扇感到分外的压抑。

她拉住了拓跋云飞的袖子,淡淡道:“此事和你无关,我不想连累你,你走开!”

“粉扇,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谁都不可以!”拓跋云飞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此刻后悔及了,后悔不该让粉扇进了这驸马府。

可是,这世上没卖后悔药的,他没法让事情倒回去。

“我对你无情,林云,你不要白白为我毁了前程,更不要为了我葬送了自己的性命!”她丢开他的袖袍,推开他,冲到侍卫跟前,双眸如利剑,凝向箫忘道:“你既然认定了我是贼,一心想要我死,那就动手吧!”

“你果然是个不怕死的人!”箫忘开了口,他的声音平静如古井深水,缓缓地渗透进她的骨髓,带着冰雪的寒冷。

“不,我怕死!因为我还有未了的心愿没有完成,或许,也是有人不希望我完成。”说到这,粉扇冷冷一笑,眉心却颦着,她用探究地眼光看着箫忘。

箫忘神色漠然,似乎她的生死都是她咎由自取,她未了的心愿也和他无关,他不想知道,更不会问。

“你还有什么心愿?”问梅公主却在此时开了口,她眸子里异样的情愫一闪。

“梅儿,不要被她蛊惑!”箫忘赶紧制止,不许问梅公主问下去。

蛊惑!呵,他竟然用这两个字形容她。

她沉吟。

“粉扇,你何苦一心求死?”拓跋云飞待要上前护着她,却早被侍卫拦住。他此时还有所顾忌,不敢暴露自己会武功,无奈之下,他只有强自按捺住性子,焦灼地凝住了粉扇。

然而,粉扇并不看她,她只是语气酸楚地问箫忘:“驸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是清白的?”

“我只相信证据!”他的身姿被月牙色的锦袍衬托得单薄俊逸,完美得像谪仙。

他已决意不护她,更不信她,粉扇彻底失望。

她再次朝着问梅公主望去,只期望平日温柔娴雅的公主能够有一点点对自己的信任,那样她也有时间来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可是,问梅公主却始终不看她。

她的心沉入了谷底,原来,在紧要关头,没有人会顾念自己。不,有一个人是顾念自己的,那人就是拓跋云飞。

她看着他,朝他露出嫣然的笑,眸中是感激,是不舍,是太多太多来不及要说的话。

是的,来不及了,她剩下的时间也许真的不多了。

这样重的刑法,她根本不奢望自己能熬过去。

一个人的生死,原来是这么容易决定。原来大多数弱势人的生死,都是操控在少数高高在上的人手里。原来人与人之间,除了有真心相待,同样有着令人发指的阴谋算计。

最最不甘心的是,到死,她都不知道双儿为何要害她!

最最不放心的是,到死,她都没再见自己的女儿箫箫一面,甚至,她还没来得及告诉箫子卿,他们有了女儿。

一切,也许到到此为止。

一声“家法侍候”中,粉扇被侍卫抓着俯卧在一张长木凳上。左右两人,各执一根粗粗的木棒等候驸马的最后示下。

粉扇看见,那手腕粗的木棒滑溜,有暗黑的污渍,像是受刑人浸染在上的血迹。

拓跋云飞一声声求着驸马和公主:“不要,不要对粉扇用刑,她会撑不住,会被你们活活打死的。”

可是,驸马和公主宛如铁石心肠一般没有一点怜悯。

“动手!”

雨点般的棍棒朝着粉扇的身上落去,一下一下,仿佛不是落在了她的身上,而是落在了她的心上。

她毕竟是血肉之躯,更是女人,这样的暴打如何不痛,如何挺得下去?

她惨叫出声!

拓跋云飞几乎要疯了,他由开始的乞求转为愤怒,大声喊着:“不要打了,不要打了,要打,你们打我!”

隔着几仗远的距离,箫忘看见粉扇白色的裙裾上开始渗透血痕,鲜红的颜色,夺人视线。

他还看见,粉扇本就苍白的脸此时更白。已是入秋后的天气并不炎热,可她的额头却密布汗珠。

他看见她的唇咬破,有血迹如小溪般蜿蜒滴落。

他还看见,她眸中掉落的泪。

他凝视她,目光里似有触动,又仿佛透过她那些滑落的泪,看到某些永远失去了的东西。

宽大的袖袍下,他的手握紧,再握紧。他心中在问,她撑得下去吗?

他该饶过去她吗?

不,不能,他若饶过她,问梅公主这里,他如何交代?

问梅公主会善罢甘休吗?

对不起,粉扇,我不想这样的,对不起!

是的,他除了一声对不起,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弥补她,他除了负她,最后还注定要牺牲她!

她俯卧在长凳上,身上的痛楚由不可忍受到渐渐没了感觉。她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次雨点般的棍棒,只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似乎要涣散了。

“呀!”实在无法看着粉扇被棒打至死,拓跋云飞手中一用力,将拦住他的侍卫推倒一边。

“她的刑法,由我来承受!”风一般地,拓跋云飞冲上去,猛地俯身卧在了粉扇的身上,他将雨点般的棍棒替粉扇挡了。

粉扇凄楚地笑着,她悲戚道:“云飞,不值得,你不值得这样为我!”

“不,粉扇,我说过,只要有我,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棍棒在继续,拓跋云飞为自己所爱之人撑起一片有情的天空。

粉扇昏厥······

夜色凄清,一弯冷月遥挂苍穹。

拓跋云飞俯卧在床,身上被棍棒打得皮开肉绽,心中也难以平静。

他不明白,夜明珠失窃一案,驸马和公主为何审问得如此草率,判定得也如此草率?

他不明白,在这个富丽的驸马府中,为何有着如此惨绝人寰的刑法?

他更不明白,一向冷酷的驸马箫忘为何忽然免去了砍断粉扇双手双脚的处罚?

他更更不明白的是,粉扇对那驸马似乎有着一种复杂的情愫。

在粉扇和驸马之间,到底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隐情?

他想不明白,兀自纠结成一团乱麻。他一心想要护着她,她却一心求死,为什么?

身穿绯色衫裙的瑶华推开了拓跋云飞虚掩的门,随着一阵秋风的徐徐灌入,她腰间秋香色的腰带被吹得偏飞如蝶。

他侧头,见是瑶华,愣了愣,淡淡问:“你怎么来了?”

瑶华手里拿着一个碧绿色的小瓶子,凝着拓跋云飞,语气里满是责备:“你为什么自找苦吃?”

“瑶华,这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拓跋云飞不会忘记瑶华在一旁雪上加霜的言行,尽管他能感觉到公主身边的这个心腹女子对他的满腔的情意,可是他不会亲近她。

“林云,你为林粉扇捱这苦,值得么?”瑶华颦眉,不理解这男人为何要替那女人受罚。

“为所爱之人做什么都值得,瑶华,你不会明白的。”他对待瑶华的态度并不友好,声音亦是冰冷。

然而,瑶华不死心,她款款走近他,低眸凝视着他的眸子,轻声道:“即便是这样,她也不会爱你!”

他心里有隐隐的痛,瑶华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可是,他并不后悔。他淡淡道:“我知道。”

“知道还这样,你不是痴,是傻!”瑶华感觉恼怒,那女人凭什么得到这男人的爱?

这爱,还是这么深,不惜以自己的身体去护住她的身体不受殴打。

是不是让他拿命去换她的活命,他也乐意?

坐下,她忽然伸手去撩开的寝衣,刚要褪掉他的亵裤,却被他制止:“瑶华,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瑶华气不打一处出,甩开他的手,没好气道:“怕你死,给你上药!”

即便是身上有伤,他又躺着,听了瑶华的话,他依然不住的避开她,并摇头道:“瑶华,你无需对我这么好。”

本以为这男人对自己的情意毫无知觉,此刻见他这样说,瑶华满腹的怨气不觉消散几分。她稍稍缓和了情绪,低声道:“我对你好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

拓跋云飞微微蹙眉,有些感叹道:“不管怎样,我不想你日后觉得我有负于你。瑶华,不要固执。”

“我知道。”

“······”

见他欲言又止,瑶华淡淡问:“你想说什么?”

拓跋云飞索性反身过来,沉着脸,直截了当地问:“瑶华,那夜明珠是你放进粉扇屋子里的吗?”

“你什么意思?”刚刚稍微柔软一下的心又被他激怒,瑶华豁然起身,怒目而视。

“你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很清楚,那颗夜明珠根本就是有人想栽赃陷害粉扇。”他的语气低沉而隐忍,心中似有一股怒气,一不小心就要爆发。看着瑶华那难看的脸色,他更加认定了自己的猜测,直接问:“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站在床边的瑶华脸色沉沉发青,见他咬住这事不放,便冷笑着道:“林云,你也太会遐想了。我和林粉扇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她?”

拓跋云飞轻轻摇头,叹道:“你不要否认,这事恐怕和你脱不了干系。”

瑶华没想到他会将这事认定是她做的,怔怔道:“你我之间,可以不谈这事么?”

她在回避问题,这就更可疑。

拓跋云飞冷冷看她一眼,问:“你不要再对她苦苦相逼,她如今已经被关在地牢里,我希望你凡事不要做得太过分。”

“林云你·······”瑶华一副伤心的神情让人动容,然而他却视而不见。

“你走吧,我累了,想要好好睡一下。”他俯身,不在看她。

瑶华怔怔着恍惚道:“你这么厌烦我么?”

拓跋云飞不吭声,伏在枕头上,一动不动。

瑶华咬一咬唇,道:“你从来不会这样对她是么?”

他依旧不答。

她低首,道:“好,我走。”

转身,她走了两步,忽又站住,回身过来,柔声嘱咐道:“好好调养身体,不要再为她操心了。”低眸看了看手中的玉瓶,她又说:“这是府中最好的药膏,擦在伤处可以很快愈合,不会留下疤痕。”

他还是没回应她,似乎已经熟睡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将那玉瓶一掷,正好落在了他的枕函边。

“我走了。”

踏出门,瑶华的眼泪夺眶而出。爱而不得,她多么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