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魂断相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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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莫须有

丞相府书房。

赵管家向书房而去,心里忐忑不安,来传话的丫鬟说丞相大人的脸色很不好。

进了书房,只见郑谨靠在太师椅上,似乎在沉思什么,一点都没注意到赵管家的到来。

“大人。”赵管家低声唤着,躬身在书案前。

郑谨睁开狭长凤目,竟然隐隐带着愁色。看到赵管家,露出一点笑容:“你来了?”

言语中有倦怠,赵管家听在心上,莫名地滋生出一丝不忍。

郑谨正值盛年,身居相位,有着滔天权势。整天生活在与人的权谋算计中,每一刻的松懈,只有在他这老奴面前,才敢显露倦容的吧?

微微叹了一口气,赵管家抬头问:“老奴看大人脸色有些憔悴,是身体不舒服吗?”

听得这样问,郑谨心里一颤。轻摇了几下头,郑谨坐正身体,对着赵管家,问道:“你说,我该怎么办?”

话里带着无奈、愤懑、冷冽。

看到郑谨的手有些微微地抖,赵管家便走到另一张的小几边为他倒了一杯水,递过去,说:“大人,你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郑谨脸色凝霜,低声问:“你还记得在西郊遇刺一事吗?”略微有些颤抖的声音里泄露出他的不安。

“当然记得,当日雷雨大作,大人在西郊被一二十个蒙面人劫杀,虽说有惊无险,到底让人难忘。”

“是啊,每逢雷雨,我便会发头疾,头痛欲裂。”郑谨心有余悸。

“不仅如此,老奴也知道,每次头疾发作时,便是大人武功大大减弱的时刻。”赵管家说着,面容越来越恐惧,颤颤道:“莫非那帮刺客知道大人这个怪病?”

“这也未必,如果他们知道我的这个怪病,只怕那日我的命已经没了。”郑谨肃然道。

“大人福大命大,不会这么容易被贼人所害的。”赵管家垂首。

郑谨低沉问:“你以为一个人能够永远福大命大吗?”

赵管家怔然,人生祸福,无法预测,一时的平安不代表一生的无灾。

郑谨看着管家,似有看透生命之意:“这一生,不管是作为武将还是作为文官,我都不甘居于人下。这么多年来,我造下了不少的杀孽。这些杀孽,会抵消掉我的福气和寿命的。”

赵管家猛然一震,急切道:“大人何苦这样说?”看着郑谨浓眉微皱,脸上似有落寞之色,他缓缓道:“就算大人造过杀孽,但大人也造福过天下。特别是当年大人贵为大将军时,镇守边陲,驰骋沙场,令外敌闻风丧胆。因为有了大人,边陲才安定了那么久。”

“俱往矣······”郑谨摇头,后又一手揉着太阳穴,缓缓道:“如今边陲看似安定,实际安定的后面已经是风起云涌。也不知道何时,又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就算如此,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反正不是还有皇上吗?”赵管家于国家大事并不甚懂,如今,也只能稍作劝慰了。

“皇上?呵!”郑谨嗤笑了一声,脸上掠过不满的神色,低声道:“他不过是个过河拆桥的小人,杯酒释兵权的把戏玩了多少次?这些年,他一直想着如何巩固自己的政权,大肆将一批当年为他开国有功的臣子贬的贬、杀的杀。对我,早就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了。”端起茶杯,将杯内的茶水一饮而尽,稍稍停了一下,接着道:“如果不是气不过,不甘心,我退出朝廷,归隐山林又如何?”说完,脸上的不甘之色更重,他竟一把将那茶杯捏了个粉碎,恨声道:“往日的有功之臣还剩几个?如果我退隐,这大家用一起挣来的江山给他一个人独享么?还有那些死去的功臣,难道就白死了吗?”

“大人······”

“今日早朝时,很多官员窃窃私语,说我同外族人关系密切。”说到这,郑谨激动的情绪慢慢平复。

可是这话听在赵管家的耳内,却是说不出的沉重。他忿忿不平道:“他们这不是话有所指吗?”

郑谨蹙了蹙眉,没有吭声。

“他们恐怕是说西郊行刺那日,是一个外族男子救了大人。所以捕风捉影,恨不得将这事描得黑一些。”这流言只怕已经传进了皇上的耳朵,赵管家不禁为郑谨担心了起来:“大人可有应对之策?”

深蹙着眉,郑谨摇摇头。

赵管家一愣,看来这事有点棘手,想了想,他强扯出一点笑,安慰道:“老奴相信大人每次都能够逢凶化吉。”

“但愿如此吧!”郑谨站起身,踱步到窗边,长叹了一声。

***---***

驸马府。

问梅坐在凉亭中出神,脸上笼着愁色。

箫忘近来一回府便会躲到书房去,手里捧着一卷书,可是看他却老半天没翻动一页。不仅如此,他还每每到深夜才能回到寝房来安歇。

即使见问梅没有睡着,他也无意同她说几句话,问梅找话说,他就推说累了。

闺房的描眉之乐,也已经不复存在。

他到底在想什么?

是为相府中的那个女子而不开怀吗?可人家明明是林云的心上人,夫君难道也看上了么?

问梅深深叹息。

“梅儿。”温柔体贴的呼唤声从不远处传来,这么温暖人心的声音,除了她的丈夫别无他人。

徐徐地转头望去,看着箫忘从花径上走来,颀长玉立的身子风度翩翩,依然是那么迷人。

问梅只觉得这几天真是有如梦中,如烟如雾般不真实。此刻见夫君主动来找自己,脸上泛起笑容:“夫君,你回来了?”

问梅的脸色有些苍白,笑容也少了往日的温婉甜蜜,??箫忘知道是自己这一阵子冷落了她。

“梅儿,你脸色不好,怎么了?”走上前,伸手抚了抚问梅的脸,箫忘的语气里满是怜惜。

“我没什么,夫君。”一贯宠溺的语气让问梅有些失神,似乎他又恢复到之前的那个他。

“朝中近来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父皇他又时不时召我去伴驾,梅儿,是我疏忽了你!”箫忘牵过问梅的手,拉着她坐在亭中的石凳上。

问梅见他自责,心有不忍。她的憔悴是因为他。

而他的憔悴是因为国事还是因为那相府的女子,问梅不得而知。只是,不管怎样,她都不想自己的夫君不开怀。

“怎么,梅儿真生我的气了么?”见问梅不语,箫忘又问。

问梅凝眸,淡笑着摇摇头,道:“我怎么会生夫君的气?”

“还说没生我的气,看,眉都蹙着呢。”箫忘语气温柔,对这公主妻子极为宠溺。

“我是因为看到夫君近来愁眉不展,我才发愁的。”看着箫忘神色有些疲累,问梅叹了口气。

“梅儿,你好好照顾自己就好,不要担心我。我是男人,不能让你一个女人整天为我担心,这样我会不安心。”箫忘肃然了一下神色,但语气依旧轻柔。

问梅笑笑,不置可否。两人本是夫妻,见一方不开怀,另一方若无动于衷的话,那还算夫妻吗?

“好累啊!”箫忘接着又叹了一句。

一夜不睡,早上要起早去上早朝,还要忙一堆的事情,能不累么?若只单单忙于国事也罢了,只是这心里若还搁着一些其他的事情的话,只有更累了。

本来想问问夫君近来是不是有烦心事,但话到嘴边又咽下。也许夫妻之间也不是什么都非要问个清楚吧,假若他自己不肯说。

不经意地,箫忘看见石桌上放着一个碗,里面的莲子羹没有动过。

他伸手拿起那碗莲子羹,讶异地望着问梅问:“你一直爱吃这个莲子羹,今天怎么不吃?”

“也许有些东西吃多了,吃久了,也会腻味的吧?”问梅笑笑,似乎是无意而说。

箫忘“哦”了一句,可心里却有一根弦被拨了一下。

难道妻子这话意有所指么?

再看向妻子时,只见她神色如常,似乎没其他意思,他不禁暗笑自己敏感多心。

摇摇头,箫忘将那莲子羹放下,道:“这莲子羹既然吃腻了,我等下吩咐下去,给你做别的吃。换换口味也好,告诉我,你想吃什么?”

“原来人终究还是会喜新厌旧,动不动就想换换口味呢!”听了箫忘的话,问梅一声轻叹。

箫忘的心又猛地颤了一下,觉得听着这话很别扭,难道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么?

他下意识地望着妻子,怔然道:“梅儿,只是吃食罢了,哪里来这样的感叹?”

“是啊,幸好只是吃食,换换口味也不打紧。”问梅凝在箫忘脸上的眼光闪烁不定,唇微启,像是在挣扎什么,半晌,开口:“若是别的,也许就不妥当了。夫君,你说是吗?”

?惊讶地看向问梅,带了点讶异和探索:“我不知道你竟会这样多愁善感。”

闻言,问梅不吭声。

箫忘看着妻子,脸色凝重,他徐徐开口:“丞相在西郊被人行刺,刺客没查出来,反倒另出了状况。今天你父皇下朝后召我去御书房,特意叫我暗中调查西郊行刺一事。”

“哦?”问梅一愣,这事自己的父皇不是不查么?

“查的不是谁行刺丞相!”注意到问梅因为这话而显出困惑,他继续道:“据说当天丞相不敌那些刺客,最后是被一武功高强的男子所救,据说这男子很可能是外族人。”

问梅一惊,问:“外族人?”

这几年边陲看似安定,其实也时不时地来犯一下,搞点事情出来。此时又有个外族人救了丞相,这事只怕不简单了。

果然,箫忘道:“现在市井流言都传到朝上了,说丞相大人同外族人来往密切。”

“通敌?”问梅似有所悟。

“虽然还不至如此说,但这话的意思也就是这样了。”箫忘看着远处的开得盛极的荼蘼花,淡淡道:“开到荼蘼花事了,也许丞相大人到了繁花落幕的时候了。”

“夫君难道要以这事来扳倒丞相么?”问梅问。

“不是我要以这事来扳倒他,而是你的父皇一定要除掉他。”箫忘看着那如雪的荼蘼架,想着盛夏一过,这花也该落了吧。

“丞相大人勾结外族,通敌叛国,我是不信的。”问梅蹙眉。

“有证据的话,就不得不信了。”收回放在荼蘼花架上的视线,箫忘淡淡道。

问梅微微冷笑,道:“可是有证据吗?”她的内心并不喜欢父皇用莫须有的罪名来对付一些朝中大臣,虽然那些人有些忤逆父皇。

“你父皇命我找!”站起身,箫忘走到亭边,望着天幕。

所以,即便是没证据,只要一到夫君的手里,也会有证据的。问梅看着夫君的背影,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