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眼睛闪了闪,热情地:“陆主任,我哪敢啊?我不是怕陆主任嫌我地位低够不上吗?”陆主任意外地:“小安宁,你这话我爱听,象一家人说的。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怎样?”安宁道:“陆主任,要请,现在就请。我今天中午只顾了收发文件,还没吃饭呢。”
陆主任道:“现在?”
安宁上去挽住他的胳膊:“就现在嘛,人家饿坏了。陆主任,就到门口的小馆子里,你请我吃饭好不好?”陆主任受宠若惊:“好,好。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就现在,走吧。”只有安宁和陆主任,安宁拿着酒瓶,不断地给陆主任倒酒,陆主任已经半醉了,涎笑着,不断往安宁身边靠,手往她腿上摸,安宁一边躲,一边灌他酒。
陆主任道:“小亲亲,别躲嘛,让你陆叔叔摸摸,就摸一把。”安宁笑着:“陆叔叔,您这样可不对了,您再这样我就告诉您太太了。来,有事儿咱们一会儿再说,咱们今天非一醉方休不可。”陆主任道:“喝,喝,美人劝酒,焉能不喝?我老顾今天认了。能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喝!”
他又把一杯酒端起来,一饮而尽,安宁又给他倒上:“陆主任爽快,真有男人气概。来,咱们再干。”身后扑嗵一声,安宁回头,陆主任已经趴倒在桌上,安宁摇了摇他:“陆主任,陆主任。”陆主任烂醉如泥。安宁道:“来人啊。”一个伙计出来道:“小姐。”安宁道:“我们主任醉了,赶快,帮着我,给他找个地方睡一觉,让他醒醒酒。”
伙计为难地:“什么地方呢?”安宁着急地:“只要是张床就行。快。”伙计过来,两人一个抬头一个抬腿,把陆主任抬到后面去了。是一个楼梯间,楼梯下有张小床,安宁和伙计把陆主任放床上。安宁掏出两张钞票塞到伙计手里:“这可是个大官,睡不醒被别人搅了好梦会发脾气的。你在这儿看着,不许任何人来打扰他,等他自己醒过来,听见了吗?”
伙计道:“听见了。小姐,不会有事吧?”安宁道:“不会有事的。他醒了,自己会走的。要是天黑他还没回去,我来接他。”说着就匆匆走了。安宁进来,小心地把门锁起来,她打开通往里间的小门,屋里有架电台。
安宁盯着那发报机,最后犹豫了一下,安宁道:“孩子们,原谅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么做了。”她扑过去,打开电台,开始发报。发报员正在接收电报,惊讶地叫起来:“这怎么回事,你们快过来看啊。”
一张电报纸在我们曾经见过的葛部长和其他几位首长模样的手里传递着,首长道:“她怎么可以如此冒险?她怎么能用敌人的发报机明码发报?”葛部长道:“没有别的解释,她别无选择了。赶快向上级报告,做好敌人进攻的准备吧。”首长道:“可是她这样做,不是等于把自己的身分告诉敌人了吗?”葛部长道:“为了大局,她牺牲了自己。”
安宁从里屋出来,很从容地看看四周,拿起自己的包往外走。外面传来纷杂的脚步声,安宁知道那是谁,微笑着停下等待着,门被跺开了,一个军官领着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冲进来:“谁在发报?”安宁镇静地:“是我。”军官道:“好啊,原来你是共谍,安宁,你被捕了。”安宁道:“我允许你逮捕我。”
军官示意手下,一个士兵过来,夺走了安宁的包,同时把手铐给她戴上,那几个人还在商量着对策。葛部长道:“你们赶快向中央汇报,我还有另外的事情要做。”部队要紧急转移了,队伍正在集结,张涛站在队伍前面看着战士们从四面八方迅速地集中起来。葛部长过来了:“张涛同志。”
张涛一转脸发现了他,一个立正,向他行了个礼:“葛部长。什么任务这么急?”葛部长道:“张涛同志,把队伍交给你们副团长,你过来,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张涛被葛部长说出的话弄愣了。张涛道:“这么说,这两年安宁一直在南京军统里工作?”葛部长道:“对。先在重庆,后来去了南京。组织上为了保证她的安全,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可是,当她发现了紧急的情况以后,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用敌人的发报机用明码及时地把情报发了回来,从而暴露了自己。”
张涛道:“现在呢?”葛部长道:“我不想这样揣测。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她不可能平安无事。很可能。”张涛沉默。葛部长拿出半张纸:“这是她发回来的电报的最后一部分,你看看。”张涛接过来,上面写着:“张涛,永别了。替我亲吻我们的孩子。我永远不后悔选择了这样一种人生,选择了你。我可能再也看不到新中国了,但是我知道,你和孩子将会生活在新中国的阳光里。再见我的战友,我的爱人,我的孩子。我爱你们。”
葛部长道:“安宁是个好同志,她是我们的骄傲。”幼儿园也要转移,阿姨正把大小不等的孩子抱上一匹匹的骡子。张涛过来了,在其中找到了张利,他已经两岁了,和另外一个孩子被放在骡子一侧的篓子里,一看到父亲就兴奋地大叫起来:“爸,爸,骑大马,骑大马!”
张涛什么也没说,把张利从篓子里抱出来,就把脸紧紧地贴到了他的小脸上,一个军统首脑正在大发雷霆:“在军统内部,竟然发生了这样的案件,这让我们如何向老板交待?老板又如何向委员长交待?啊?”几个下属排成一排站在那儿,毕恭毕敬,谁也不敢说话。
首脑在他们面前来回走着:“丑闻!天大的丑闻!老板的脸都让你们这些人丢尽了!一定要撬开她的嘴。她的上线是谁?下线是谁,是如何混进军统的。还有什么情报被她传给了共党。还有,对外一定保密,不许让任何人知道!”几个下属:“是!”其中一个战战競競地:“陆主任呢?”首脑道:“这种草包,还有什么好说的?悄悄地毙了。”几个下属又一起:“是!”
柳书菲正在入迷地看一本新的小册子,一个伙计探进头来:“掌柜的,有人找。”柳书菲不耐烦地:“不是说过我今天不会客吗?”一个人一闪身进来:“柳老板。”柳书菲闻声抬头,大吃一惊,进来的是许明戈。
许明戈冲她使个眼色,柳书菲心领神会,马上地:“原来是马老板啊。别的客不会,你这个大主顾我不能不会啊。”对伙计道:“你去吧,我和马老板谈谈,不要让别人打搅。”伙计走了,许明戈关上门。柳书菲道:“许明戈,你怎么来了?重庆现在到处在抓共产党,你这样太危险了。”
许明戈道:“书菲,我来是有一件紧急的事情。”柳书菲道:“什么事?”许明戈道:“你一定要挺住:安宁她被捕了。”柳书菲一下子愣在那里。许明戈道:“书菲啊。”柳书菲摆摆手,不让他说话,扶着桌子往回走,许明戈要扶她,又被她摆摆手制止了,自己艰难地回去,坐在了椅子上。
许明戈道:“书菲,我很难过。但我同时又为安宁很骄傲。一个女孩子,在危险的时候,能做出那种选择。”柳书菲道:“她做了什么?”
许明戈道:“她发现了国民党部队要马上向我解放区大举进攻的绝密情报,在一时联系不到我们同志的情况下,用敌人的电报公开把情报报告了上级,使我们避免了重大的损失。”柳书菲喃喃地:“这孩子,这个孩子啊。这象她做的。”抬起头来看他:“明哥,她,.她,她还能回来吗?”
许明戈道:“我,国秀,我就是为这个被组织上派回来的。我们正在全力营救。可是,军统里出了这样的大案子,我怕。”柳书菲又呆住了。许明戈道:“事实上,她已经被捕一周左右了,可是敌人只字不提,对外保密。可见他们对这个案子的重视程度。我们研究了各种方案,都觉得近乎不可能。现在只还剩一条路可以试试。”柳书菲道:“什么?”许明戈道:“安德烈啊。”
柳书菲一下子站起来:“我马上去对安德烈说。”刚要走,一下子又愣住了:“我如何向安德烈开口啊?”许明戈道:“什么?”柳书菲道:“他以为安宁不自爱,入了军统,登报和安宁脱离了关系。可是只有我知道,他是如何想念他最疼爱的这个女儿。自从安宁去了南京,安德烈脸上就没有过笑容,病情也一再加重。我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他呢?”
许明戈沉重地:“柳书菲,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试试了。而且,也不一定能成功。你得告诉安德烈,让他做好接受最坏结果的准备。”柳书菲呆着不说话。许明戈道:“要不,我去找安德烈说。”柳书菲道:“不,就让我亲口告诉他吧。”
安德烈呆坐在床头,手里拿着那张全家福,手轻轻地在安宁的脸上抚过,喃喃地:“你这个孩子,真的不要这个老爸了?”门一响,安德烈马上把照片塞到了被子下。一抬头,柳书菲进来了。安德烈故作口气轻松:“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柳书菲呆呆地看着他:“安德烈,今天的药吃过了吗?”安德烈道:“吃过了。国秀,我感觉好多了,这苦药喝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柳书菲过来,挨着他坐下了。安德烈很奇怪:“你怎么啦?”柳书菲道:“德烈,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安德烈奇怪地看着她,突然有些不安,笑笑:“什么事啊?”柳书菲道:“安宁她。”安德烈脸一板:“别和我提她。”柳书菲道:“不,今天你一定要听。安宁她被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