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苏州酒店很多,有儿歌唱道:“一爿小酒店,两个极东家,三个开弗起,四个小酒甏,五香豆腐干,六色紫腌豆,开子七日天,赚子八个小铜钱,究竟纳亨,实在真关店。”(《吴歌甲集》)这样的酒店,大都由女子当垆。唐寅《齐门晚步》便有“卖酒当垆人袅娜,落花流水路东西”之咏。大概当垆女都有几分姿色,就是所谓“活招牌”也。即使面貌平常,但善于应酬,秋波笑语,在酒人眼里,又添几分妩媚。故历来写到酒店,都为当垆女描绘几笔,如冯班《戏和吴中竹枝词》咏道:
“垆头红袖正留宾,千里青枫入眼春。卖尽鸡豚与新酒,江边贾客赛江神。”狄黄铠《山塘竹枝词》咏道:“绿杨堤上杏花楼,红粉青娥映碧流。卖酒卖茶兼卖笑,教人何处不勾留。”袁学澜《姑苏竹枝词》也咏道:“齐女门前绿草肥,桃花桥畔燕双飞。鸦鬟窈窕当垆妇,飘荡春心在酒旗。”
苏州向有夜市,酒店的夜市,生意更是兴隆。黄任《虎丘中秋词》咏道:“楼前玉杵捣绀牙,帘下银灯索点茶。十五当垆年少女,四更犹插满头花。”潜庵在《苏台竹枝词》咏道:“卓氏门前金线柳,折腰有意倩人扶。盈盈十五当垆女,夜半犹闻唤滴苏。”自注:“漏下十馀刻,尚有闹市。唐六如诗云‘五更市买何曾绝’是也。暖酒,曰急须,俗谓滴苏。”潜庵之作,在咸丰十年兵火之前,遭乱以后,就景象顿异了。
自同光以后,直至一九四·年代,苏州酒店日益兴旺,几于满街遍巷,随处都有。范烟桥《鸱夷室酒话》说:“吴门酒家几乎遍地皆是,可谓酒人之多,以观前而论,已有七处,每至电炬初明,座客渐满,胡天胡帝,不知天地为何物。虽甲、乙(民十三、十四)之际,烽火连天,警告频闻,不遑宁处,而老主客仍须向柜台应卯也。善饮酒者不上菜馆,以菜馆重菜不重酒也,而酒家则反是。春时亦只红心山芋、马兰头,一则碧绿如翡翠,一则嫩红如珊瑚,成绝妙色调。且爽脆可口,不下珍羞。然有数客并此亦谢绝,仅以一铜元易甘草五香豆二十馀粒,可下酒一斤,斯真专为吃酒而来矣。”
一九二二年,陆鸿宾在《旅苏必读》里记下了当时苏州城区的主要酒店,有福康泰(南濠)、王济美(分设察院场、张广桥、道前街三处)、宝裕(分设渡僧桥、东中市两处)、章东明(西中市)、全美(阊门马路)、老万全(观前)、益大(平桥)、元大昌(石路)、延陵穗记(申衙前)、同福和(观前)、其昌(石路)、金瑞兴(分设都亭桥、西中市、鸭蛋桥、石路四处)、复兴(山塘街)、宝丰(临顿路)、大有恒(石路)、方吉泰高梁(渡僧桥北)、东升(西中市)、王三阳(临顿路)、张信号行(山塘街)、童大义(沿河街)、谭万泰(都亭桥)、丰泰(阊门外上塘街)等。以上所举,都是规模较大或有楼座的酒店,其中老万全和元大昌,最为苏人熟知。
老万全在观前街,莲影在《苏州小食志》里说:“老万全开张于光绪初年,今观东同福和酒肆,即老万全之原址也。该店以绍酒著名,且以地点适在城中,故阖城之具刘伶癖者,莫不以此为消遣之场。每当红日衔山,华灯初上,凡贵绅富贾,诗客文人,靡不络绎而来。时零售菜肴之店尚未盛行,且各酒肆预备供客下酒者,仅腐干、芽豆耳。然老饕难偿食欲,辄唤奈何,因以为利者乃设小食摊于该店门前,如虾仁炒猪腰、醋煮鮰鱼之类,物美价廉,座客称便焉。数十年来,生意非常发达,嗣后与之争利者多,营业遂一落千丈,今已休业矣。”
元大昌,早先开设在阊门外石路,后徙城中宫巷,其经营一如其他酒店,惟所供之酒,堪称上乘,日销酒量三十馀坛,且于客人一视同仁,不分轩轾。周劭在《令人难忘的苏菜》里记了一件事:“苏州濒临太湖,野味是有名的,六十年前观前街上野味店不下十多家,形形色色的野味,生的熟的都有,秋冬之际,这是最好的下酒物。我每到元大昌喝酒,总要到附近野味店选购一些熟菜下酒。那些野味店都各自为政,不像现在上海的熟食店是大一统的大锅菜,所以各有不同的风味。说也稀奇,竟有一些流传的笑话在此得到印证的。我碰到过一位同在元大昌饮酒的常客,这个人倒并不如孔乙己的寒伧,但他到野味店总是在盘中捞起一只湿淋淋的醉蟹,在手中顿顿分量,问问价钱,然后放还原处,立刻到元大昌,叫来了酒,便以手指所沾为下酒之物。我从不见到他另行有什么别的菜肴,便这样直到酒尽去店为止。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是我亲眼目睹,谁也当我是在造笑话。”
还有一家王宝和,在太监弄里,曹聚仁在《吴侬软语说苏州》里说:“吴苑的东边有一家酒店,卖酒的人,叫王宝和,他们的酒可真不错,和绍兴酒店的柜台酒又不相同,店中只是卖酒,不带酒菜,连花生米、卤豆腐干都不备。可是,家常酒菜贩子,以少妇少女为多,川流不息。各家卖各家的,卤品之外,如粉蒸肉、烧鸡、熏鱼、烧鹅、酱鸭,各有各的口味。酒客各样切一碟,摆满了一桌,吃得津津有味。这便是生活的情趣。”
范烟桥在《鸱夷室酒话》里还介绍了两家:“护龙街渔郎桥畔有一酒家,以家常便馔饷客,如白切肉、笋片塘里鱼、莼菜汤、虾子豆腐等等,令人有出自家厨之疑。惜其地湫隘,略无花木之胜,若置之西子湖边,必能招得几许诗人词客来也。”“前年金狮巷小仓别墅卖酒,以扬州厨子治菜,趋之者甚众,以价昂渐多裹足,且皆以现成瓶酒供客,尤为酒人所弗喜,因瓶酒易败味,制者往往和以烧酒,于是辛辣干燥,不堪向迩矣。然风帘微扬,花气袭人,绝好一酒场也。后以主人王乔松将弃其星卜之生,归老田园,乃杜门谢客焉。”
苏州更多的是街头巷尾的小酒店,在青龙牌前的曲尺柜台,只有几盘自制的下酒菜,像虾、笋、豆、蛋之类的冷菜,如果想要添一两只热菜,可着堂倌往近处的菜馆饭店买来,事后一并算给。酒菜都很便宜,据陶凤子《苏州快览》记载,“京庄每斤一角二分,花雕每斤一角三分,小账加一”。店堂内没有什么陈设,只有两三只方桌,十来条长凳,它的顾客大都是负贩肩挑、引车卖浆之流。但也有例外,民国时护龙街大井巷北有一家文学山房,堪称东南旧籍名铺,当时南北藏家都来访书,张元济、孙毓修、叶景葵、傅增湘、朱希祖、顾颉刚、郑振铎、阿英、谢国桢等常常光顾,主人江杏溪善于交际,凡有三四名家来店,常邀至富仁坊口的朱大官酒店小酌,虽说是弄堂里的简陋小肆,但菜肴精核可口,价又极廉,促膝谈心,交流心得,探讨宋元椠刻、校钞源流,则另是一种书缘。此外,像名书家萧蜕(退庵),也常常在宫巷碧凤坊口的小酒店里悠然独酌。
那时的酒店,供应的酒,种类也不多,只有本地产出产或是邻近地区的洋河大曲、绍兴花雕、横泾烧酒以及红玫瑰、绿豆烧等花色酒。这些酒都向酒行秤重量批进,以容器计量卖出。容器是一种竹制的端子,分四两、半斤、一斤(十六两制),然后倒入容量相同的串筒,递给顾客,酒后点串筒多少结账。这串筒用薄铁皮制成,圆形筒状,上面的圆口大于筒身,边上有把。集饮的人多了,桌上的“串筒”放不下,就往地上掼,掼瘪了不要紧,店主只有高兴,似乎越瘪越好,瘪了的串筒就容纳不下端子里本来就不足的分量,店主又可稍稍赚一点。至于烧酒的质量,那是用一种用红茶等煎成的液体来检验成色,分十色、五色、平酒三种,平酒是低度酒,每一百市斤十色酒可加水十斤兑成平酒,但不少酒店加水过多,酒味便淡。这种酒中兑水的事,古已有之,明万历间长洲县知县江盈科说过一个笑话:“有卖酒者,夜半或持钱来沽酒,叩门不开,曰:‘但从门缝投进钱来。’沽者曰:‘酒从可出?’酒保曰:‘也从门缝递出。’沽者笑。酒保曰:‘不取笑,我这酒儿薄薄的。’”(《谐史》)民国时,吊桥汇源长是洋河大曲的专营店家,以信誉著称,但据说他们的洋河大曲里仍加入本地的土烧,只是饮者不易分辨而已。
秋风起,酒店里就有蟹供应了,蟹有大小雌雄之分,价格不同,每只的价格就写在蟹壳上。两三知己持螯对饮,也是胜事。金孟远《吴门新竹枝》咏道:“杏花村里酒家旗,金爪洋澄映夕晖。最是酒徒清福好,菊花初绽蟹初肥。”自注:“秋来洋澄湖蟹上市,酒店中多兼售者,以爪尖作金黄色者为上品,酒徒一杯在手,对菊持螯,风味独绝。”客人自己买了蟹,可让酒店代为煮蒸,梅痴《蟹杂组》曾记一事:“苏城干将坊言子祠旁,有酒垆焉,地湫隘,酒亦劣,惟其后圃可半亩,春花秋菊,位置得宜。曾于观前街以小青蚨五百易蟹一小筐,约五六只,独行踽踽,将归而与妇共之。过酒垆,当垆一老叟招之曰:‘今日有佳酿,盍就后圃开樽。’笑应其招,得片时清静地,徐徐领略黄花紫蟹之旨趣。”
大小酒店里,还时常有提篮小卖下酒菜的少妇,穿梭往来于酒座之间。抗战胜利后,从事小卖的少妇更多了,不少是汉奸的家属、富商的弃妇,她们曾经养尊处优,又能亲自掌勺,烧得一手苏式小菜。同样一只虾仁跑蛋,一经她们烹调,就不同凡响,只见洁白晶莹的虾仁镶嵌在金黄色的蛋糊面上,鲜红的番茄片加上生青的辣椒条,色香味俱臻上乘。还有像香醋拌黄瓜、笋片拌莴苣等,也都是以色诱人、以味取胜的佐酒佳品。即使是用葱姜加香料烧的酱螺蛳,热气腾腾,加上胡椒粉,实在又是一味极好的酒肴。即使是相同的菜,因为是不同人家烧出来的,故滋味又有不同,今天吃这家的,明天吃那家的,换换口味,再作一番评议,当然还会评议菜之外的人。
这些提篮小卖的少妇,也时常与顾客搭话,她们都自称是大家出身,以示有别于寒门女子,与她们渐渐熟了,她们中的一些人,就会推说家中有急事,问你借些小钱,并留下地址,欢迎你去坐坐,如果真去了,常常会有艳遇,苏州人就称这种人为“私门头”。在她那里,除美色外,也有美食,民国时人王德森《吴门新竹枝词》就咏道:“私街小巷碰和台,妇女欢迎笑语陪。兼善烹调多适口,吝翁也把悭囊开。”
陆文夫在《屋后的酒店》里描写了当时酒店里的情景:“酒店里的气氛比茶馆里的气氛更加热烈,每个喝酒的人都在讲话,有几分酒意的人更是嗓门宏亮,‘语重心长’,弄得酒店里一片轰鸣,谁也听不清谁讲的事体。酒鬼们就是欢喜这种气氛,三杯下肚,畅所欲言,牢骚满腹,怨气冲天,贬低别人,夸赞自己,用不着担心祸从口出,因为谁也没有听清楚那些酒后的真言。也有人在酒店里独酌,即所谓喝闷酒的。在酒店里喝闷酒的人并不太闷,他们开始时也许有些沉闷,一个人买一筒热酒,端一盆焐酥豆,找一个靠边的位置坐下,浅斟细酌,环顾四周,好像是在听别人谈话。用不了多久,便会有另一个已经喝了几杯闷酒的人,拎着酒筒,端着酒杯捱到那独酌者的身边,轻轻地问道,有人吗?没有。好了,这就开始对谈了,从天气、物价到老婆孩子,然后进入主题,什么事情使他们烦恼什么便是主题,你说的他同意,他说的你点头,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好像是志同道合,酒逢知己。等到酒尽人散,胸中的闷气也已发泄完毕,二人声称谈得投机,明天再见。明天即使再见到,却已谁也不认识谁。”
酒店之设,遍及城乡,如常熟北门就有不少家,王锺陵《琴川竹枝词》咏道:“北门风景最清幽,茶社才离酒国游。莫道侑觞无妙品,红鸡炒栗菌熬油。”如吴江松陵也酒店鳞次,金之浩《松陵竹枝词》咏道:“行行处处酒帘斜,三月阳春烂漫夸。梅里居人无雅致,梅花不种种桃花。”太仓人吃酒,喜以黄雀下酒,故酒店都烹治出售,邵廷烈《娄江杂词》咏道:“木落霜飞气渐寒,重阳节后菊初残。鲈羹莼菜寻常味,黄雀啾啾又上竿。”自注:“地出黄雀,八九月间取以入馔,味极腴美。”太仓近海的小村落也有酒店,汪元治《烟村竹枝词和葆馀》咏道:“蕙兰为带芰荷裳,大好当垆窈窕娘。一角青帘高出树,风吹满店酒篘香。”值得一说的是,周庄有家德记酒店,仅一楼一底,楼上是堂口,楼下是灶间,一九二·年前后,柳亚子寄寓周庄,时常与叶楚伧等在此饮酒,店主为母女两人,寡母当垆,女儿阿金劝酒,据说阿金颇有姿色,故而生意不薄,后来柳亚子将诸君在那里咏唱的诗词辑集刊印,题名《迷楼集》。如今迷楼已修缮一新,作为周庄的一处旅游景点。
这类小酒店的存在,直至公私合营,在这之前的一九五一年,何满子在苏州华东人民革命大学学习,他在《苏州旧游印象钩沉》里回忆当时常常在傍晚与贾植芳去酒店小酌的情景:
“开头是不择店家,后来就固定在临顿路上那家王姓的酒店,叫什么店号记不起了,也许就没有店号。临街一开间的门面,有四张小桌子和一些矮椅子。当时没有卖瓶头酒的,都是零酤。老贾和我都还有点量,白干是每人半斤,绍兴酒则每人大约两斤。老贾专喝白干,但这家的白干不佳,我就改喝苏绍。一次店主人还郑重其事地献出了一小坛陈酿,据称已是二十年的旧藏。启封后已凝缩得只剩大半坛,酽如蜂蜜,沾唇粘舌。经潘伯鹰开导,方知必须掺以通常的新酒方能饮用。果然香醇异常,为平生所饮过的最陈年的老酒,令人难以忘怀。但更难忘的是那时在酒店里吃到的菜肴,那也算是我一生中所享受到的难得的口福。菜肴不是酒店供应的。酒店里也出售菜肴,只是小碟发芽豆、猪头肉、凉拌海蜇之类,我们通常也要一两碟。所说的可称之为‘口福’的,是小姑娘和妇女们提着食盒到酒店来兜卖的。这些都是地主家的妇女,烧的全是过去做给主人享用的家常美味,和通常餐馆供应的菜肴比起来别具一格,风味大异。餐馆里的菜肴大抵带一种无以名之只好称之为‘市场味’的流行口味,犹如罐头食品那样规格一律,带有批量生产的统货味道,而这些妇女提来卖的却是精致的家常菜肴。苏州人是讲究吃食的,地方绅士等有钱人家尤其精于食事,即使寻常菜肴也都精美别致。通常的红烧牛肉、鸡脯、虾球、葱烤鲫鱼等并不名贵的品色,滋味都各有与众不同的个性,和餐馆中的菜肴相比,一品味就觉得不是庸脂俗粉,真叫大快朵颐。”
于此,何满子不由感叹:“我们尝到的是苏州大家巧妇的美食,这种机遇应当是空前绝后的,那些日子我们真过上了苏州的地主饕餮家的生活。”也可以说,大家巧妇的美食,入市兜卖,也是日常中馈精馔的延伸,乃是形成“苏帮菜”的重要因素。
旧时苏州买醉的地方,不仅在酒店,酱园也是一个去处。
民国初年,苏州有两家酱园最有名,一是潘氏所宜酱园,取“食肉用酱各有所宜”之意;一是顾氏得其酱园,取“不得其酱不食”之意,均取《论语》中语,真很有意思。还有一处王颐吉,大概就在司前街南口,金孟远《吴门新竹枝》咏道:“王颐吉外酒旗招,矮桌芦帘月映瓢。一片闲愁无着处,自携杯箸喝元烧。”苏城酱园,经营酱作、酒作、醋作、乳腐作、豆腐干作五作。所供之酒,大都出自家酒作,营业同酒店,也有下酒卤菜供应,有的还代客温酒,但例无堂倌招呼,一杯一箸,都得自己取携。潘所宜、顾得其、王颐吉等酱园的酒作,以自制土黄酒为主,俗称“元烧”,各有不同的特色。吴江盛泽镇西北隅有圆明寺,旧名白马寺,旁有酱园一家,以自制酒冰雪烧负有盛名,蚾叟《盛泽食品竹枝词》咏道:“佛寺圆明古白马,出门西笑尽徘徊。腐干还有盐筋豆,冰雪烧刀吃一开。”这“一开”乃盛泽方言,也就是一盅的意思。
陆文夫在《屋后的酒店》里说:“我更爱另一种饮酒的场所,那不是酒店,是所谓的‘堂吃’。那时候,酱园店里都卖黄酒,为了招揽生意,便在店堂的后面放一张桌子,你沽了酒以后可以坐在那里慢饮,没人为你服务,也没人管你,自便。那时候的酱园店大都开设在河边,取其水路运输的方便,所以‘堂吃’的那张桌子也多是放在临河的窗子口。一二知己,沽点酒,买点酱鸭、熏鱼、兰花豆之类的下酒物,临河凭栏,小酌细谈,这里没有酒店的喧闹和那种使人难以忍受的乌烟瘴气。一人独饮也很有情趣,可以看着窗下的小船一艘艘咿咿呀呀地摇过去。特别是在大雪纷飞的时候,路无行人,时近黄昏,用朦胧的醉眼看迷蒙的世界。美酒、人生、天地,莽莽苍苍有遁世之意,此时此地畅饮,可以进入酒仙的行列。”饮酒至此,可算是渐入佳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