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请你枪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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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浪漫与伤痛 (4)

出了检票口,二伯要求去久吧的新家。我说,我爸已经为你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而久吧听说我爸准备好了酒菜什么也没准备。二伯说,我不吃你爸的臭饭,告诉他,他思想什么时候转过了弯,我就什么时候上他家。

二伯说到做到。现在二伯来到桂城五天了,他和我爸还没见上一面,他们不断地在电话里吵架,各自陈述关于如何处理余品华的理由。二伯说,我是老二,自从老大去世我就是老大,你必须听我的。我爸说,真理面前无大小。二伯说,我真想揍你,像小时候一样。我爸说,你这是恼羞成怒的表现。二伯啪地丢下电话,说,我揍你!

二伯多年未来我家,他基本上忘记如何从久吧的家到达我家了。他对坐在房里的久吧和万的飞说,快出来,我要去见你三叔。久吧,把门打开,说我知道你要去揍三叔,所以我会带你去的。你们已经不是小时候了,你们都是过60的人了,为什么还要打架。二伯目光转向万的飞,说,小万,你就要成为我们家的人了,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万的飞说,可是我还没最后成为盘家人,在此之前我没有资格干涉盘家的内政,更没理由促成两个老兄弟之间的一场打斗,请你多多包涵。

二伯拿起电话拨通我家电话,他对我爸说,你有本事就来久吧家送死吧。我爸说,好的,我来了。

听了此言,二伯非常激动,他说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我爸没有离开他心爱的躺椅,在打架这点上他的脑子是十分清醒的,从离开故乡沱巴那天起他就没想到要和二伯打架。他放下电话后,闭上了双眼,我爸似乎占了上风,他的心情平静,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而二伯却怀着激动的心情立在窗前观望,他还一边回忆小时候两兄弟打架的情景。我爸在打架时有不少弱点,二伯想,事隔几十年也许那些弱点还会是我爸的弱点。

13

我不进聊天室了,我的聊性被万的沐彻底破坏。业余时间我像一只大缸里的金鱼,孤独而无奈,我常站在阳台上看着来往的人流。如果这时候有个女孩走进我的生活,我一定会把万的沐和罗巧雪给背叛了。可是没有,就是我们报社里那两个离婚独居多年而又性欲极强的女人也不看我一眼。索索在哪儿?索索说,他比以前更忙了,约稿组稿和找女孩子,忙得他不亦乐乎。我说,索索我非常需要女人的陪伴,你能帮我吗?索索说,我身边有许多女人,我给你安排一个吧。我说,我不要你身边的,我要没被你污染过的。索索在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说,让我想想。过了一天,索索给我打来电话,说他已经与一个纯洁的女孩子说好了。索索擅自把约会地点定在好旺角茶庄。

这天天空万里无云,但我猜测我的约会不会有好结果。出发前我到一家形象设计公司作了形象设计,我看到镜子里的我更加帅气和性感。到了茶庄,她还没有来,这是我预料中的。我坐在16台,这个位置是我们的暗号。窗外是一片绿荫和滴翠的树木,几个花工在阳光下辛勤地劳作。不多久,横卧或竖立的水管细孔都喷出水雾,你无法不怀疑自己身处天庭。我的心被美好的环境润湿,幸福和多情慢慢萌芽。

我胡乱地想着,不觉间喝完了一壶茶。可是她还没有来。我打索索的传呼,索索说,她早已经出发。我又看了一遍我的台号,16,没错,我坐的就是16台。

罗巧雪进入我的视野时,我没一点吃惊。我想看看整个茶庄,便看到了罗巧雪。她坐在离我好几米的地方,她的对面坐着一对恋人。但罗巧雪旁若无人地看手中的书,阳光斜射在她身上。我对她挥挥手,她仍然没注意到我。既然如此,我就不想打扰她了。

我的目光在窗外和茶室里漂着,恋情一点点冷却。对面空着的座位就只是一个空座位了,空着就是空着,它没有意义。她为什么要改变见我的念头?我不得而知。到了这个份上,我不想去揣摸她的心事,这同样是无意义的。

我从包里取来笔和纸,给那个没有见面的女孩子写下一行字,我说,再见了,永远。随后把字条交给服务员,并多付了一些钱,让服务员把16台再保留一个小时。

我看着罗巧雪并从她身边走过。她用余光送我,可是她还是那么无动于衷。

我的手机在我刚发动摩托车时响了起来。我说,你好,谁?她说,我是罗巧雪,你在哪儿?我说,罗巧雪是谁?她说,你等等我。我说,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罗巧雪一直追我到宿舍。她能够判断我回到了宿舍,说明她是绝顶聪明的。因为一路上我都在想着我的去向,我想到了办公室,也想到了河边。但我最后回到了自己的家。罗巧雪站在我的门外,她手里提着一扎啤酒。她说,你把门打开,我保证不闯进去,我只求你把这扎啤酒喝光,喝了这扎啤酒你就什么也明白了。我开了门,但我拒绝接受她的啤酒。她说,我本来不想进来的,你不接纳啤酒我只好进来了。她的手不太有力,那扎啤酒将她的身子拉成弯弓。我说,我不想明白什么,所以我不喝酒。

她说,你不想喝酒,我却很想喝。她开启一瓶啤酒,把一个高脚杯倒满。但她只喝了一小半。对她来说,喝酒是一种痛苦。我看到她的脸上泛红,像春天里一朵吐艳的桃花。我说,你醉了?她说,是的。我说,醉了,就上床去睡吧,我的床为你开放。

罗巧雪脱去衣裙,情意绵绵地说,我要你陪我。

我默默地吞着口水,一言不发。

罗巧雪上来牵住我的手,说,来吧。

14

万的沐与我的一次海边之行,是在夏天一个多雨的日子。这时已放暑假,她有充分的时间安排自己离开桂城。我们坐在桂城开往碧海的直达快班上,罗巧雪不停地呼我。她说她已经制订好了到湘西旅游的计划。我告诉她,我要到碧海去考察,已经在车上了。罗巧雪说,你一定在骗人,你的心和身被万的沐掳去了。你不是去考察,是和万的沐去鬼混。

上大学的时候我和罗巧雪就想去湘西了。那时我们还刚开始恋爱,那时我们年级正在掀起沈从文热,很多人都认为去了沈从文的故乡,就一定能提高自己的写作水平。但我想到的不止这些,我要在沈从文的故乡完成与罗巧雪的第一次接吻,让沈从文家乡美丽的山水见证我们的爱情。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我们的愿望未能实现,我们的首次接吻也就悬而未决,一直到我们伤心地分手。

我和万的沐住在海滨的一家四星级宾馆里。让我们非常激动的是这家宾馆的大厅里挂着万的沐的油画。这幅油画是怎么辗转到这家宾馆的,万的沐已无法推断。她只记得好几年前,碧海市政府要过她的画,这幅画她卖了五万元人民币。这幅画还是像刚完成那天一样色彩逼真一尘不染。万的沐拿照相机把它拍下来。服务员见到闪光灯,前来制止说,不许拍照,如果你们想学画就去桂城找那个女画家吧。

房间的阳台正对着大海,它使人们即使目光穷尽也找不到落点。晚霞轻盈地溶入碧波,外出的渔民正在归来。我们分别多次来到海边,但每次因为伙伴不同,而得出不同的感受。作为一个画家或作家,他会把不同的感受融入作品里。一个人真正陶醉了,是不可能找到任何感觉的。就像一个英雄,当他进行英雄活动时怎么会去想自己怎样做才能成为一个英雄呢?我们的双手撑在阳台的拦杆上,心湖静静地与眼前景色相融。

夜幕降临后,海上光线黯淡,航标灯孤独地听着起伏的涛声。我们相互依偎慢步在松软的海滩上,但是后来海潮越来越大,不多久就吞噬掉我们的足迹和路途。

第二天一早,我们准备租下一条船到十几海里的小岛去。我们是第一次听说十多里外的大海上有一个小岛,那里住着十几户人家。告诉我们这个消息的是总台的一个服务员,她知道我们是自行来旅行的散客,而且还看到了我们身上与众不同的照相机和画夹。她知道画家摄影家总是不随波逐流的。她就介绍我们去那个小岛玩。我们计划去小岛上住上一夜。

但是谁会想到罗巧雪从天而降?她说,总算找到你们了。

罗巧雪昨天就跟随我们而来,到了碧海,一家家旅馆打听我们的下落,一直到晚上十二点才住下。住下后还是不甘心,又用电话一家家地寻找。

罗巧雪进入大厅时,我和万的沐紧挨着等待那个船夫,我们像一对新婚夫妇互相抚摸手指。罗巧雪走进来后,她一眼便发现了我们,她喜出望外地站在我们面前。我们先是发现了她的影子才抬头看到她。于是她兴奋地说了上面那句话。大概是在外地的缘故,两个情敌相对有如他乡遇故知。万的沐站起来,搂住罗巧雪的脖子,说,你怎么来了?

船载着我们三人向小岛出发,这是一只渔船,但又专为运送客人做了改造。在风和日丽的天气里它正常地颠簸着。我们分别坐在甲板前的板凳上,什么也不说,目光在大海里搜捕自己的所好。不觉间我发现罗巧雪在板凳上睡着了,可以想像她昨晚没有睡好。左右摇晃的渔船正像童年时母亲的臂弯,罗巧雪有理由睡去。我想如果万的沐不在场,罗巧雪会选择我的胸怀而不会选择那张板凳。说明罗巧雪是顾全大局的,出门在外最重要的要团结一心。罗巧雪一直睡到渔船靠岸,船止浪小使她醒了过来。

小岛上有人接应,他们虽然很热情,但我们双方的交流却困难不少。他们听不懂桂城话,对普通话也不太敏感。我们进入他们特意准备的房间,里面设施简陋了些,倒还干净。小岛有多大?我无法估算,我们三人都无法估算。在上面你能听到鸡犬声以及它们的身影。我们没有导游,其实也没有必要,岛太小,有什么想要知道的问问渔民们就行了。

我们漫无目的地在小岛上走着,努力地去发现美,寻找它的特别之处。虽是万里无云,但岛上的风比大陆上大得多,一边是烈日当头,一边又是海风拂面。总之这样的环境下是不适合搞创作的。万的沐却不这么认为,或者说她根本没去考虑什么环境。当我们行走了一两里拍摄了三五卷胶卷后,万的沐停下脚步,支起画架。我说,你在这儿画画,我们怎么办?她说,你们继续前进吧,把最好的风景告诉我,明天我就会直奔景点。

万的沐只考虑创作,忽视了我和罗巧雪抓住机会谈情说爱。我们不是有意的,可是在我俩行走的路上一个行人也没见到,它寂静得像深山老林,荒郊野外。为了壮胆和显示我一个男子汉保护女孩子的本能,我们手挽着手,用情话来驱赶没有来由的恐惧。不经意间,我们到了小岛的一角,那里除了大海的声音便什么也听不到了。没有飞鸟,不见小虫。后来我们与一小块绿地不期而遇。这块绿地两侧是高大的石头,它们挡去了许多的太阳光。我们在草地上躺下。罗巧雪说,我说你来碧海是为了与万的沐鬼混,不错吧!我说,你说话真难听,在万的沐眼里我们现在又是在干什么?她说,鬼混。她扑到我身上,说在这样的小岛上做爱非常具有纪念意义。说来,也许你不信,昨晚我和万的沐躺在一张豪华床上,只是相拥着,并没做男女之事。所以在天做铺盖地做床的大好机会里,我如一头猛虎。

等恢复体力按原路返回,万的沐还在那儿作画。她的画纸翻过去了好几页,就是说她已完成了好几幅速写。但是她的脸被强光晒红了。罗巧雪把伞张开在万的沐的头顶。我看不过意,对罗巧雪说,我来吧。罗巧雪说,你太累了,你去休息吧。话一出口,罗巧雪才发觉错了,她伸出舌头向我作了检讨。好在话还没有引起万的沐的注意,它就被强有力的海风吹走了。我张开另一把伞,我和罗巧雪把所有制造出来的阴凉送到三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