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落雪略点头,作了个心照不宣的手势,便纵身跃下黑洞,脚落地时,头上的方形光线逐渐缩小,最终完全掩上,而内里的光线则渐渐明亮起来,现出一条只能供一人通行的甬道,墙上每隔十步就燃着一盏光线微弱的油灯,离落雪循着光线往里走,十米处往左拐,再行十米,就到了一处门洞口,内里豁然开朗,出现一个三十平米左右的方形地界,布置成了一个议事厅的模样,陈设虽简单,笔墨纸砚、弓弩利剑却一应俱全。
离落雪身影一出现,里边等候的四人已经起身行礼,她略作应承,就在一张空出来的主座上坐了。
一个青衣健硕的身影首先发问:公主可听说了那连发的三道圣旨?
此人名唤邹正清,原本是秋名山手下的一名干将,也受过秋名山提携之恩,谋反案发生后,他因深信秋名山的清白,几次鸣冤连遭贬责,愤而辞官,现在四处浪荡,暗中为离落雪游说旧部、收拢散落兵权。
离落雪淡淡一笑,悠然道:这段时间虽以养伤为名足不出户,耳目却也不至于闭塞至此。
为了帮离晟,行刺行为再次引起了林少卿对她的关注,为了避开他的眼线,她就安心在家养病,只是,有张武这个混迹市井、每天总想跟她多说说话的丈夫在,就算她不想知道外间发生了什么也难,何况,三道圣旨连发,这可是多年难遇的奇景,难免在升斗小民之中掀起狂热的论潮。
“三道圣旨,两道都为莫氏,看来她这些年睡得也并不安稳,为了巩固帝位,逮着谁都想拉拢!”周穆眼中显露鄙夷,言语中更是满满的幸灾乐祸。
不久前,朝廷连发三道圣旨,其一,为年仅十二岁的天子离显选秀,其二,收莫靖玲为义女,封昌平郡主,准许其自由出入宫禁去陪伴太后,其三,封莫颜清为安国侯,莫夫人柳茹芯为一品诰命。
天子十二岁就急着立后,确实令人费解,但后两道圣旨的用意,明白人不难清楚。
离落雪沉吟片刻,忽然问:你这次带来了什么消息?
周穆被这么一问,面上一肃,将所知情报一一禀明,可提到对莫氏的调查,所说的和市井流传并无多大出入,难免有些让人失望,周穆自己也觉得丧气,略带惭愧道:莫靖枫很谨慎,非他特别信任的人,绝不会重用,我们的人始终只能在外围徘徊,得不到太多有用的信息,请公主责罚!
离落雪摆了摆手道:也不能怪你们,父皇当年因怕莫氏卷土重来,在贬谪之时就安排下监视的人,可消息总是有去无回,暗钉一个个被拔掉,到如今,莫氏苦心经营达二十年,更非昔日可比,又怎会轻易让你们摸透,不过,莫氏现在举家迁往京城,指令不能及时传达,云州那边管理定会有所松懈,你们也会方便行事!
周穆点头应承,又回报了些其它事情,然后留给她一封信函就离开了,离落雪也不看,径直将信函放入怀中,转头去看一直默不作声的人。
吴文清,曾是镇国公帐中一等谋士,为镇国公东征西伐献过不少妙计,朝廷息兵之后,他不喜官场争斗就婉拒了封赐,隐居山林,镇国公蒙冤赴死后,他郁愤难平,再次出山相助离落雪,现今年过五十,须发半白,身形孱弱,眼睛半开半合时,神采内敛、精疲气弱,看上去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的样子,当他眼睛睁开时,精光森森、狡黠圆融,整个人都焕发出盈盈外露的光彩,让人不敢小觑,离落雪尊他为叔公。
他见离落雪将询问的视线投过来,似乎明白她想问什么,也不端着,直言道:记得皇上曾向镇国公问计时,镇国公说过,莫氏是一把控制不好就会自伤其身的魔剑,太平盛世用不得,但又不能毁,只能藏,如今,各方权臣为了私利将他出了鞘,再要封禁就难了。
他略停顿片刻,将视线投向离落雪:公主,若让其它人控制了这剑,天下必乱,于公主的大计也是不小的障碍,为今之计,公主最好能想办法将其控制在自己手中,就算不能为己所用,至少不让他动摇国本。
离落雪摇头苦笑:老叔公,你这话说得倒是轻巧,道理我都懂,可是,因二十年前的那场纠葛,莫氏与父皇翻了脸,差点兵戎相见,最后还被父皇贬谪去云州二十年,如今我皇族遇劫,他不乘势作乱就是我最大的奢望了,还怎么指望他能任我掌控!
“此一时彼一时,不过,公主真没打过莫氏的主意么?”吴文清似笑非笑的瞟了一眼离落雪,伸手去拿起桌上都有些冷掉的茶,用杯盖拨了拨浮叶,悠悠道:一棍子打死人,可不像是你的作风,你打死了李家的人,逼迫定国侯出手平息,这两家在朝堂上可是水火不容,偏偏事情轻而易举的平息了,您的用意可不简单哪,而其中一点,就是针对莫氏,老朽可猜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