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暮秋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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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孤岛密室

曾经的护国公主,如今的落魄妇人,身份地位云泥之变,不变的是因她而起的种种好奇心,离落雪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引起无数有心者的眼目,对于她的传闻也数不胜数,其中最为有趣的是,她曾因一遭落魄就疯癫痴狂,日日宿于临水墓地,以草根树皮为食,以清寒江水作饮,与荒野孤魂为伴,竟如半个鬼魅一般令人观之生寒,之后虽在张武悉心照料下恢复正常,但时不时的还是能在那片墓地看到她失魂游荡的身影,时间久了,关注的人也失去了兴致,毕竟那是镇国公一族的魂归之所,身为外孙女,忆亲成痴可以理解,时时去祭奠更可以理解。

时间受情绪和关注度的影响而有长短之分,三个月的时间,对于静心养伤的离落雪不过是日月几番交替,她有绝对的耐心去等待每一个时机的来临,在那之前,无论外间风云如何变换她都可以蛰伏不动,要杀死对手,就要被对手更具耐力,更有韧性,更能隐忍。待机而发、一击即中,这是在与那条试图吞噬她,最后却死于她手的蟒蛇周旋时学到的技能。

闲来无事时,离落雪时不时的就会去‘魂秋渡’陪魂归九泉的秋名山聊聊天,秋皇后弑君,镇国公谋反,秋氏一族满门抄斩,曾为国挥洒热血的满门忠烈,死后却魂无所依,朝廷怕犯众怒,准以水中荒岛为其埋身之所,百姓感秋氏之功,为这荒岛起名魂秋渡。

离落雪大婚被弃,被迫下嫁张武,悲愤欲绝,几近痴狂,破衣烂衫、披头散发的在这岛上晃悠数月,起先还有各方势力监察审视,防她装疯卖傻、有所图谋,时间久了,也都明白了,她不过是难以接受连番变故、心脉受损起了魔怔才至如此,后来张武不离不弃,将其接回家中延医诊治、悉心照料,她也终于恢复了神智,猜测得到证实就更让人放了心。

后来又见她常常横江渡水前去拜祭,四周又开布起了敌探眼线,得出的消息也总是些:或枯坐整夜喃喃自语,或呼悲呼喜举止失措,就是和江上来往渔夫交谈,说的也总是些不着边际的闲话,时间久了,她再要去魂秋渡,也引不起任何人的关心了。

让人绝想不到的是,离落雪就是靠着这些装疯卖傻的言行和真假难辨的祭奠,在这荒岛之上,墓地之下建立起了她复仇的最大一个秘密据点,来往的真假渔船,是据点牵出的线,将一个个命令传达至其它据点,又将一个个消息收拢回来,魂秋渡、渡秋魂!

今日的天空,略有些阴沉,清冷江水上,白雾弥漫,离落雪提着装了祭品的篮子,扬手招来一首渡船,涉江而过上了荒岛,付了船钱,并与他约定来接的时辰,目送扁舟逝影,才转身朝岛屿深处走去。

漠漠荒草中、阴阴树木下,秋名山的墓碑孤零凄凉的隐匿其中,沙场赫赫威名,朝廷栋梁柱石,死后也不过荒草一堆,孤坟一座,怎不让人观之心寒、思之泪涌?

这里有三百零八座孤坟,三百零七个秋氏冤魂,离落雪为每一个都燃了纸钱,最后才在秋名山的墓前停下,燃起一柱清香,恭敬下拜,心里默言:外公,当年你明知自己死后文渊国必乱,可一身铁铮傲骨让你片刻难忍谋逆污名,将寡母幼弟和文渊国千斤重担托付与我,领着秋氏一门慷慨赴死,小离无能,眼见母亲惨死、江山易主,国政大乱却无挽狂澜之力,有负你十八年教导之恩,小离自知无颜赴死祈求解脱,只能忍辱偷生待时反击,如今时机渐趋成熟,小离向你发誓,成功则洗雪沉冤,失败就粉身碎骨,秋氏子孙绝不怯死苟安!

似乎为了响应她的盟誓,秋名山的墓穴后竟起了几下诡异的声响,将孤岛凄清阴寒的气氛拔高了几个层次,若此时有人路过,定会魂不附体、落荒而逃,可离落雪却不惊不怪,缓缓起身,谨慎的观察了四周的动静,方转至墓碑之后,在杂草之下的泥土里掏了一阵,摸到一石块般的硬物,稍微用力,一阵细微的开合声后,坟墓一侧裂开一个长方形黑洞,片刻之后就从里边跃出一男子,年龄在二十岁上下,朝离落雪抱拳作揖:公主,他们已经恭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