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险些丧命,盛怒之下再度下令合并围攻济南,但济南依旧防守严密,朱棣没能取得任何进展。铁铉还令守城将士大骂燕贼叛国,铁凤也与将士们一道呼喝呐喊,把嗓子都喊哑了。
为了打破僵局,朱棣决定使用火炮攻城。正当燕军装填好弹药,准备点火开炮时,城头上却出现了让朱棣目瞪口呆的一幕——城墙周围挂出了十几块大木牌,上书“大明太祖高皇帝神牌”几个大字。这正是顾烟萝所献计策,当时她道:“燕王起兵,虽口称‘靖难’,实为夺位,貌似气壮,其实理亏。如果他敢于轰击高皇帝的神牌,他的口称祖训便会露出破绽,即便他不信鬼神,也难以堵天下人之口,必将失去民心。”
铁铉早早的就请人制作好了这些木牌,一旦城破在即,唯有出此奇招。
朱棣在城下气急败坏,却始终不敢下令开炮。铁铉还有盛庸、****祖、顾烟萝、铁凤都站在城头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脸上流露出嘲讽的笑意。铁铉更是用手指敲打着木牌,挑衅的目光直射朱棣。
纵然朱棣暴跳如雷,却面对着那些木牌束手无策,最终只得憋着一肚子的窝囊气,收兵回营。
济南城的危机解除了,守城将士欢呼雀跃。
“顾姐姐,你太了不起了”,铁凤热烈的喊着,目光中满含崇拜之情。
顾烟萝淡淡一笑,“每个人都有弱点,我不过是抓住了燕王的弱点”。
铁凤又笑对****祖道:“徐大哥真有福气,能娶到这么漂亮聪明的嫂子,难怪我早就觉得你比以前和善亲切了许多,都是顾姐姐调教出来的吧。”
****祖皱眉道:“什么意思,我以前很凶暴很冷漠吗?”
铁凤吃吃笑着,“没那么严重,不过也差不了多少”。
顾烟萝插话道:“我还没答应嫁给他呢,别乱喊‘嫂子’”
****祖挑了挑眉,“口是心非,言不由衷”。
顾烟萝佯怒,正欲反驳,一阵琵琶弦音遥遥传来。顾烟萝浑身起了轻微的颤栗,她知道那是师父的召唤,不安地抬眼望着****祖。
“去见他吧”,****祖很真诚的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总不能一直躲着他”。
顾烟萝点点头,转身走开了。
“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铁凤莫名其妙。
****祖摇头笑道:“不要多管闲事了,小丫头。”
铁凤嘟起嘴,给了****祖一个白眼。
道衍站立在城外的一处荒地上,黑色缁衣在风中不断飘动,他已经无需再隐藏真面目了。
“师父”,顾烟萝来到道衍身后,低低的唤了一声。
道衍回过头来,顾烟萝吃了一惊,几年未见,师父苍老了许多,他虽足智多谋,但顶着反贼的罪名,以总军师的身份辅佐燕王起兵至今,必定也是心力交瘁了。
“小萝”,道衍并未有一句责备的话语,只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锦盒,递给顾烟萝,“等你和魏国公回到应天府,皇上也该为你们赐婚了。师父是无法前去喝你们的喜酒了,这支金簪,就作为贺礼吧”。
顾烟萝双手接过锦盒,泪盈于睫,“师父,你不怪我吗?”
道衍淡然笑道:“你能够得到幸福,师父该为你高兴才是。****祖,的确是值得托付终身之人,好好爱他吧,我祝福你们。”
“师父……”顾烟萝嗫嚅着说不出话来,道衍又说道:“礼轻情义重,望你好好珍藏。”
“我会的”,顾烟萝含泪点头。
道衍已转过身,大步向远处走去。“回去吧”,他向后挥了挥手,并未回头。
顾烟萝定定的注视着那个渐渐远去的黑色身影,心中不知是喜是悲,万般情愫皆化作眼角的泪滴,摇颤坠落。
****祖执起锦盒中的那支金簪,那是一支楼阁人物金簪,采用了锤鍱、錾刻、花丝等工艺,在金簪上细微的空间内营造出亭台楼阁、树木人物,方寸之地尽显精彩,玲珑剔透、精细华贵。他将金簪放回盒中,眼睛闪着光,脸上有种动人的光彩,“等我们成亲时,一定要戴上它,免得辜负了你师父的一番心意”。
顾烟萝脸上泛起红晕,“师父说……等我们回到应天府,皇上……会赐婚,他怎么就那么肯定……”
****祖伸手拉过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在她耳边轻声道:“皇上会觉得对我有所亏欠,想要补偿,我在这个时候请求他赐婚,他一定会答应的。”
“皇上为什么会觉得亏欠了你?”顾烟萝问道。
****祖淡淡道:“朝廷刚刚升铁铉为山东布政使,改命盛庸为大将军。你想想看,论出身,论能力,我并不比景隆和盛庸差,皇上为何不任命我为主帅?”
顾烟萝恍然道:“因为你是燕王的妻弟,就算皇上信任你,像齐泰、黄子澄他们也会对你心存疑虑。”
****祖眼底闪过一丝落寞的神色,但很快又恢复了笑意,他抬手轻轻拨弄着顾烟萝鬓边的发丝,再轻轻的用他的额头贴住她的鬓角,“小萝,皇上已召我回应天府,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去了”,他低语着,“我保证,你不会后悔嫁给我”。
顾烟萝依偎着他,觉得他的怀抱那样温暖,那样安全。而她像是暴风雨中的一叶小舟,驶进了避风的港湾。忽然之间,她想到了一个问题,抬起头来问道:“我们的事情,该怎么向钦儿解释?”
****祖顿时语塞,他紧张起来,“难道要明明白白告诉钦儿,他是怎么来的吗?”
顾烟萝瞅着他窘迫的模样,心中暗笑,用手指轻刮他挺直的鼻梁,“为了维护你的好父亲形象,我允许你对钦儿隐瞒实情。只要他能喊我一声‘娘’,我也心满意足了”。
****祖用手托着顾烟萝的下巴,注视着她的眼睛,“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当年生钦儿时,遭受了多大的苦难?”
顾烟萝的手绕着他的脖子,她的头紧靠着他的,四周安静得可以听见他的心跳,“我已经忘了”,她轻言细语。
铁铉成功守住了济南城,并召精兵壮士出其不意地袭击燕军,燕军防不胜防,屡次战败。道衍见将士疲惫,斗志消磨,劝朱棣道:“将士们作战劳累,再打下去对我们不利,不如先退回北平,休整之后再图后举。”
朱棣长久的沉默着,直到手下将士十万火急的前来通报:“殿下,刚刚接到探报,都督平安将兵二十万,北上河间单家桥,意在袭击御河,切断我军的饷道。又选善水士兵五千人渡河,进攻德州。”
朱棣脸上的肌肉扭曲,眼色凌厉而冷酷。“铁铉,这笔帐,我总有一天会同你清算!”他恼怒的低吼着。
朱棣不得不下了撤军的命令。铁铉、盛庸乘势进击,光复德州。燕守将陈旭弃城而逃,明军军威大振。
济南解围、德州光复的消息传到应天府,朝廷上下一片欢欣。朱允炆下令擢升铁铉为兵部尚书。
朱棣撤军北还,战场的形势大为改观。九月的大明湖,天光云影,碧水烟波枕翠亭。兵部尚书铁铉在大明湖畔的天心水面亭设宴,向阖城军民犒问辛苦,用胜利的事实进一步激发忠义之心。
****祖携顾烟萝踏上了归途。回到应天府后,朱允炆在乾清宫单独召见了****祖。
****祖到乾清宫时,意外见到小妹徐妙锦和皇后马恩慧也在场。未及他开口,马恩慧已笑着解释道:“锦姐姐住在曹国公府上毕竟多有不便,本宫便接她进宫小住,一来便于照料,二来我们也好相互作伴。”
****祖看了徐妙锦一眼,她的神情有些异常,却勉强的对他笑了笑。
这时朱允炆道:“此番征战,徐爱卿劳苦功高,你想要什么样的奖赏只管开口,朕一定尽量满足。”
****祖忙道:“为皇上分忧乃臣分内之事,臣不敢居功。”
朱允炆笑声朗朗,“你若再不说出来,可别怪朕不愿成人之美”。
****祖有些愕然的望着朱允炆,又转向徐妙锦和马恩慧,她们都抿嘴一笑,满眼的了然,他立时明白过来,一定是她们已经对皇上道出了实情。
“怎么,还要隐瞒?”朱允炆嘴角带着笑意。
****祖忙敛衽跪地,肃然道:“臣斗胆,恳请皇上赐婚。”
“谁家的小姐?”朱允炆明知故问。
“是沈万三的外孙女,顾学文之女顾烟萝”,****祖将他和顾烟萝之间所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对朱允炆道来,只是他未敢说出,顾烟萝是道衍的关门弟子。
这当中许多曲折是连徐妙锦也不知晓的,她惊叹道:“原来事情竟比我所知道的要复杂得多。”
马恩慧已经感动得眼眶潮湿了,“好动人的故事”,她的语气真挚而恳切,“皇上,顾小姐身世堪怜,受尽了磨难。现在终于能得一个好的归宿,一定要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才是”。
朱允炆点头道:“过程虽曲折,但也算是姻缘天定,有情人终成眷属。朕和皇后,会亲自为你们主婚。”
****祖简直欣喜若狂了,连连叩首谢恩,兴奋喜悦的浪潮在心中澎湃激荡,他几乎要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