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娉婷笑得百媚横生,罗袖挥动,一股浮动的香气,扑向了隐蔽在一侧的徐妙锦和铁凤。那香气竟让徐妙锦心神一荡。
“好浓烈的香气啊”,身旁的铁凤皱皱鼻子,又眨眨眼睛。
徐妙锦不动声色,只是盯着那二人瞧看。
陈娉婷身上散发出的奇香,配合她的娇媚之态,朱允炆的双颊已被欲火烧红,不住地亲吻她美艳的脸庞。当他想要不顾一切地品尝她娇嫩的樱唇时,却被陈娉婷推开了。
“殿下,让人瞧见了多不好,若是皇上知道,又该发脾气了”,陈娉婷换上了庄重的神色,“今日是恩慧姐姐的寿辰,殿下陪我一道去给姐姐祝寿吧”。
朱允炆渐渐冷静下来,放开陈娉婷,长长吁了一口气,“走吧”。
徐妙锦和铁凤抢先一步离开,两人一路小跑着,到了马恩慧房门外才稍稍喘了口气。
“真是羞死人了”,铁凤嘟囔着,“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也不害臊”。
徐妙锦掩嘴轻轻一笑,转身推门而入。
徐妙锦和铁凤刚落座,陈娉婷就来了,她袅袅行至马恩慧身旁,带来一阵香风和亲切的微笑,她亲热地挽住马恩慧的手,“恩慧姐姐,小妹是专程来贺寿的”。
“谢谢妹妹”,马恩慧笑得苦涩,“以后的日子,要靠妹妹多多关照了”。她话中有话,略略偏过头去,忽见朱允炆就在前方,不声不响地望着她们。马恩慧唬得惊跳起来,慌忙见礼,“妾身不知殿下驾到,请殿下恕罪”。
徐妙锦和铁凤也未曾注意到朱允炆何时到来的,这会儿皆上前行礼。
朱允炆道了声“都免礼吧”,他望着徐妙锦,目光灼灼,“锦妹真是稀客,今日我是沾了恩慧的光,才得见你一面。”
徐妙锦脸上泛起礼节性的笑意,却不言语。这时门帘被挑起,苏芸葭莲步轻移,双手捧着一个大大的寿桃包子,有红、黄、绿三种鲜艳的颜色,看起来甚是诱人。她向众人行礼问安后,将托盘放置于马恩慧面前的桌上,含笑道:“这是妾身亲手做的寿桃包子,还望姐姐莫要嫌弃。”
马恩慧见到苏芸葭,神情明显不悦,但仍是保持着惯有的涵养,道:“多谢妹妹了。”
朱允炆对那寿桃包子很感兴趣,问道:“这包子是如何做成的?”
苏芸葭道:“酵面兑碱揉匀,摘剂,包入枣泥馅,上端搓出一个桃尖,再用刀背压出桃槽,装上叶与叶柄,蒸熟,最后染上可食用的色素。
朱允炆笑着点头,拉过苏芸葭的手道:“芸葭不仅长袖善舞,这双手也巧得很。”
马恩慧和陈娉婷都微微变了脸色,铁凤也轻哼了一声,景展翼则紧抿着嘴。
徐妙锦冷眼一瞥朱允炆,朱允炆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言行不妥,松了手,讪讪道:“大家快趁热将这寿桃包子分着吃了吧。”
苏芸葭也觉尴尬,忙道:“妾身为各位切寿桃。”
“我去倒几杯水来”,马恩慧表现得从容闲淡。
马恩慧走远后,朱允炆才想起什么来,问道:“这屋里怎么连个端茶倒水的丫鬟都没有?”
陈娉婷盈盈一声叹,“殿下疏离恩慧姐姐,下人们自然也对她不上心。好在恩慧姐姐大度,也不同他们计较”。
苏芸葭手中动作一缓,很快又继续切寿桃,她的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笑。
朱允炆蹙眉不语,少顷道:“该让那些奴才受点教训,再怎么样也是皇太孙妃,起码的尊卑还是要分清的。”
这话让徐妙锦很是不满,但当着大家的面,她也不好出言驳斥,心念转动间,马恩慧已经亲手端着一个托盘进来,她将托盘上的几只青釉茶盏分置于圆桌上,对朱允炆道:“殿下,请先入座吧。”
朱允炆随意选择了一张椅子坐下,又招呼马恩慧在自己身旁坐下,道:“今日寿星为大,一切听凭寿星安排”。
马恩慧有些受宠若惊了,带着几分怯意道:“没什么好安排的,大家随意吃喝便是。”
徐妙锦坐在朱允炆对面,她察觉到,朱允炆嘴上和马恩慧说着话,目光却一直缠绕在自己脸上,就连正与他如胶似漆的娉婷,也被忽略了。徐妙锦垂下头去,躲避朱允炆的目光,她听见他发出感叹,“从来佳茗似佳人……”话却只说了半截,之后再无声息。
异常的沉寂很快就被“咚”的一声响打破了。徐妙锦诧异抬头,最先看到翻倒在桌上的青釉茶盏和桌上流淌的茶水,视线往上,她看到了朱允炆异乎寻常的姿态,上半身往前弯下,背部向上拱,激烈地起伏,好像呼吸很困难的样子,全身痉挛不止。
“殿下——”惊叫声此起彼伏,马恩慧、苏芸葭和陈娉婷争相去扶朱允炆,都是一脸的惊慌失措。朱允炆只是睁大双眼,茫然望着空中,手脚仍旧不停地颤抖。
铁凤和景展翼也吓得面无血色。徐妙锦是最为镇定的一个,急奔出屋大声呼喊:“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一位姓林的太医十万火急的赶来,朱允炆已经陷入了昏迷。林太医额头上冷汗直冒,经过紧急针灸治疗后,朱允炆渐渐缓过气来,但仍无法开口说话。林太医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对众女子道:“殿下的症状是中毒,若是再迟一步,恐有性命之虞。”
众人都一听都惊呆了。“殿下是如何中毒的?”徐妙锦急问。
林太医问道:“殿下可曾吃了什么东西?”
马恩慧颤声道:“吃了少许寿桃,又饮了一口茶。可是,我们也都吃了,却并未中毒。”
徐妙锦暗感不妙,此事必定惊动皇上,如果是有人投毒,事情就严重了。果然,都督府断事铁铉很快带着手下赶来了,铁铉三十多岁的年纪,双目炯炯有神,威武的神情中却透出令人倍觉亲切之感。
“爹,你怎么来了?”铁凤迎上前去。
“凤儿,你怎会在这里?”铁铉见到女儿有些惊讶,“皇上命我查办此案,抓捕意图毒害皇太孙的凶手”。
铁凤道:“今日是皇太孙妃的寿辰,我和几位姐姐是来贺寿的。”
林太医对寿桃和朱允炆饮用过的茶水分别验毒后,道:“寿桃包子无毒。但茶水中含有南天竹的毒液。”
“南天竹?”铁铉问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毒?”
林太医道:“南天竹亭亭玉破,却全株有毒,主要含天竹碱、天竹苷等,误食后,会引起全身抽搐、痉挛、昏迷等中毒症状。”
铁铉面色沉沉,“那就是说,有人蓄意下毒谋害皇太孙”。
徐妙锦心头猛的一跳,那茶水,是马恩慧亲手准备的。恍惚间已听苏芸葭开口道:“那几杯茶,都是皇太孙妃亲手端来的,若说下毒,她最有机会。”
“不,我没有下毒!”马恩慧脸上一片煞白,“皇太孙是我的夫君,我岂能谋害他”。
苏芸葭冷冷道:“皇太孙冷落你,所以你怀恨在心。”
“不,我没有!”马恩慧抓住铁凤的胳膊,犹如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凤妹妹,你是了解我的,求求你告诉铁大人,我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铁凤拼命点头,“爹,恩慧姐姐心地善良,她不会害人的”。
“办案要讲求证据,不能仅凭一面之词,今日在场的人都有嫌疑,凤儿,你也不例外”,铁铉叹了一口气,对众人道:“请诸位暂且留在皇太孙府中,待事情查清楚了才能离开。”
“事情不是很清楚了吗?”苏芸葭不解,“茶水端过来时,我们其他人都在一起,根本没有机会下毒”。
陈娉婷火了,语中带刺,“芸葭姑娘,你咬住皇太孙妃不放,难不成是你下的毒,目的是嫁祸给皇太孙妃”,她故意称呼苏芸葭为“姑娘”,暗讽她只是一个地位低下的侍妾。
“你——”苏芸葭也冷言相对,“你表面上维护皇太孙妃,其实心里很得意吧,如果皇太孙妃是凶手,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正妃了”。
陈娉婷眸光一冷,挥起手来想要掌掴苏芸葭,被徐妙锦及时制止。
徐妙锦低声道:“娉婷,别这样,丢了自己的风度。”
陈娉婷冷嗤了一声,寒着脸不言语。
铁铉暗暗摇头,道:“下官要挨个儿问话,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铁铉并没有从问话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所有的人都亲眼见到马恩慧端来那几杯茶水,而吃寿桃包子与喝茶的过程中如果有人下毒,逃不过众人的眼睛。说来说去,还是只有马恩慧有嫌疑。
徐妙锦私下里对铁铉道:“我虽无证据证明恩慧姐姐无罪,却总觉得,这样做,似乎太明显了,摆明了是告诉大家,这毒就是她下的。而且只是因为被冷落就谋害自己的丈夫,这样的理由,太牵强了些。听展翼说恩慧姐姐还盼着娉婷尽快嫁过来,为她解除眼下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