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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高旺贩毒引风波(1)

董子成在院子里的树下乘凉,一脸愁苦相。

孙小仙拿着扇子过来,百般温柔妩媚地依偎着董子成,边为他扇风边说:“掌柜的,你又遇上什么烦心事了,这一半天总是愁眉苦脸的。”董子成说:“我正在憋宝呢,可是这个宝一直憋到现在也没憋出来。”孙小仙哈哈笑道:“既然那么难憋,你就别一个人憋了,告诉我,我也帮你一把,一块儿憋。”董子成:“唉,你没见柜台上吗?过去是因为没有京货冷冷清清,如今有京货了,又出现别的难题,总是因为没法找零钱生意做不成。”“啊?怎么会这样?”

“新疆这地方白银比以前多,市场比以前繁荣,可用来找零的铜钱还是原来那么多,人们买卖交易就不够用了。官府也不造新铜钱补充,这活人不是要被尿憋死么。”孙小仙说:“能把别家掌柜的憋死我信,憋死我家掌柜的我可不信。你这脑袋瓜儿这么好使,这点主意也想不出来?官府不造钱你造啊。”董子成腾地坐起:“我的小心肝,你是要我的命啊。我造钱,别说没那本事造,就是有那本事也不能造钱呀,被官府知道,轻者要坐牢,重者要杀头的!”孙小仙惊讶地:“哟,那就算了吧,还是咱的头贵重。”说着,在董子成额头上亲了一口。董子成灵感突至,又腾地站起,瞪大眼睛悄悄说:“有了!我的宝贝,咱造不了铜钱,可以造纸钱。啊,太棒了!”董子成说罢,立即操办起来。

安文忠来到伊宁文丰泰总店,受到家人和全店职员的热烈迎接。卸完货后,安文忠正要休息,文发进来说:“哥,尧乐瓦斯来了。”安文忠惊喜地:“快迎接,快迎接。”安文忠在楼梯口迎到了尧乐瓦斯,赶紧说:“萨拉木!萨拉木!亚克西姆!”尧乐瓦斯跑向前,紧紧抱住安文忠,亲热不够:“阿达西,好想你咧。”安文忠把尧乐瓦斯让进屋,叫伙计又是泡茶又是拿果品,那个热情劲儿无法形容。尧乐瓦斯高兴地:“安掌柜,你了不起,你这一办协饷,资金雄厚了,买我的货也大大增加了,给我带来很大好处咧。哈哈哈,羊皮和羊毛我又给你准备好了,这一次你要多少?”

安文忠遗憾地:“我的阿达西,很对不起,这一次要的货得减去一半。”尧乐瓦斯胡子一翘:“噢?哈哈哈哈,你是逗我玩吧?”安文忠严肃地:“是真的。尧乐瓦斯,朝廷的协饷只给一半,这一次进的京货就减半了。海军打了败仗,要赔小日本不少银子,国库亏空,没有银子使了。”尧乐瓦斯惊叹道:“啊,是这样。朝廷打了败仗,咱们也要跟着吃亏。”安文忠深沉地:“就是这样,要不说没有国就没有家嘛。国家要是亡了,老百姓的日子就不好过,就会当亡国奴。”尧乐瓦斯深沉地说:“我知道,我经历过。阿古柏占领新疆时,我们的日子就很苦。”

安文忠感慨道:“所以,咱们世世代代都有英雄,他们宁可丧失生命,也不向敌人屈服,为的就是不当亡国奴。这样的英雄人物多了,像岳飞、文天祥、戚继光,多了。喂,尧乐瓦斯,你知道吗?伊宁就住过这样的英雄,他叫林则徐。”尧乐瓦斯:“林则徐?他是做啥的?”安文忠:“他也是一位英雄人物,是禁鸦片的钦差大臣,曾当过两广总督,是个封疆大吏。后来被充军发配到这里。”尧乐瓦斯:“我知道了,就是焚烧英国人很多鸦片的那个林则徐。他很了不起!林则徐就住在钟鼓楼东边的一条街上。我听别人说过,也看过那幢房子。”安文忠:“我真想去看看,那里毕竟是名人住过的地方。”尧乐瓦斯突然说:“你刚才说起鸦片,让我想起一件事,高旺可能就在做鸦片生意。”安文忠一惊,急问:“嗯?你怎么知道?”尧乐瓦斯说:“那天我路过乌什分店,进去歇息喝茶,遇上一个奇怪的人正与高旺谈得很热乎。那人脸上有一道二寸多长的刀疤,穿戴打扮很像俄国人,也能说半截子俄语,可从眼珠、头发和接不断露出的汉话判断,那人分明是中国人。我进去时桌子上摆一包鸦片,显然那是样品。高旺看见我急忙把那包东西收起,将话题岔开去。看那样子,他们就是在交易鸦片。”

安文忠立刻警觉起来,这个刀疤脸莫不是崔化龙?崔化龙又进疆贩卖鸦片了?他没声张,只把这个秘密深藏在心底。稍等片刻后,他才坚决地说:“鸦片是坑人害人的东西,我的文丰泰决不能经销一两鸦片!我要对得起祖宗,也要对得起林则徐林大人和那些民族英雄!”送走尧乐瓦斯后,安文忠心情依然很沉重,无法放下那个可怕的消息。他几乎到了坐卧不宁的程度,连做梦都梦见高旺在经销鸦片。这件事不尽快弄清不行了,他决定立即前往乌什分店看个究竟。

安文忠让二丫头跟他一起去乌什。路上,他语重心长地说:“老兄,让你去高旺的分店做帮手,我是有目的的。”二丫头坚决地:“文忠,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从那天起再活就是为你活着了。不论什么事,你只管说,要我这条命都没说的!”安文忠:“我先把底儿撂给你,听说高旺在做鸦片生意。不过,只是听说,并没有真凭实据。我派你去,就是为的弄清真假。我的文丰泰京货店绝对不能做这样缺德的生意。高旺他要是做了,名声传出去,文丰泰的名声可就臭了,我在新疆也无法做人了。”二丫头愤怒地:“高旺这个狗日的,要是让我发现他卖鸦片,把他脑袋掖裤裆里憋死他!”安文忠劝道:“你先别发火,也许传言不实,根本没有这事。”二丫头:“有传言可能就是真事。这个臭小子,太不是东西,无事不做。唉,可惜巧云跟了他。”安文忠:“老兄啊,我跟你说一件你自己的事吧。你都这岁数了,该找一个了,别再拧住劲儿,就是不答应。”二丫头突然横眉立目,变得一脸刚毅,嘴唇紧闭。

安文忠继续劝道:“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事,你也得变,你心里就别再想着柳霞了。回头我给你找一个合适的……”二丫头怒吼一声:“住口!”安文忠一惊:“好,咱们不说这个。”他们打马飞奔。

二丫头跑得累了,勒住马缰绳,气喘吁吁地问:“怎么这么远啊?”安文忠:“这是最远的一个分店。乌什地处南疆,在天山南麓,过阿克苏朝西南走约一百六十里才到呢。乌什距中俄边境很近,才有几十里路。”二丫头:“噢。来一趟真不容易。”安文忠突然出现在乌什分店,使高旺很吃惊。不过,他那紧张的神情稍纵即逝,很快又变得从容起来:“啊,是大哥你呀。我以为你把我扔到这天边上就不管了呢。二丫头,你也跟着来啦,当保镖哪。哈哈,安哥,就他那两下子能胜任保镖吗?”安文忠:“别耍贫,他比咱都大,是咱哥,你得喊哥。我让他来给你当帮手,不好吗?”高旺一愣,脸色变得很难看,但马上又高兴地:“啊,好好。我已经找了两个伙计,正要再找一个呢。正好!”安文忠:“看来,这里的生意不错,两个伙计都不够用了。”高旺后悔地:“哪儿啊,这里的生意不行。周围驻军不多,也没有草场,住户又都很穷,花钱的人少,生意不算火。”安文忠左右看看:“巧云呢,怎么没见?”高旺:“在后面呢。”向后面喊,“巧云!巧云!快出来,你表哥来啦。”高旺冲一伙计:“这是咱们的文丰泰大东家,安爷。他才是真正的大掌柜。”那伙计是年轻人,急忙红着脸向安文忠鞠躬,喊安爷、大掌柜,然后又匆匆去做事。

巧云从里院走来,与安文忠四目相对,喊了声“表哥”后,就眼泪汪汪的。高旺立刻似笑非笑地:“你看,你看,巧云,你别这样,你这个德行,大哥又要怀疑我欺负你了。”

安文忠说:“表妹,这一次回家我又去南乡看望表姑了,我也替你看望了你的父母。他们身体都不错,你不用挂念。你只跟高旺好好生活就是。”巧云一下激动起来,说了声:“谢谢表哥。”突然捂住脸扭身回了后院。高旺显然很愤怒,立眉怒视着巧云的背影。

安文忠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对高旺的疑虑更大,表面上却说:“我这次来是要跟你说个事,现在,总店的日子不好过。今年的协助饷银突然减半,进疆的货物也就一下减少了一半,文将军又准备向各商户借钱堵协饷的窟窿。文丰泰是大户,总得带个头啊。所以,银子就更加吃紧。我此次来一是清理一下过去的账,第二就是要收银子回去。”安文忠说罢定睛看着高旺,高旺顿时额头汗津津的,连说好好,跑进里面去拿账本。安文忠也掏出发货账本,准备对账。账目查对了多半天,临近天黑时总算有了定局。安文忠说:“白银两千五百两,你看这数字对吗?”高旺连连点头:“对,对。”“好,你准备好银子,我明天就要带回去。”高旺没说话,样子很难受。他似乎是有话要说,可又说不出来,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安文忠觉察到了他的难受样,却装做没看见。

吃晚饭时,心事重重的巧云不时偷眼看看高旺,又偷眼看看安文忠。高旺总是那么心慌意乱,给安文忠斟酒时,竟斟到酒盅外头,为安文忠布菜,筷子抖动得夹不住,掉在桌上。

巧云曾试图缓和尴尬气氛,问安文忠:“表哥,去年家乡的收成怎么样?我二婶和我妈妈都没说吗?”安文忠理解巧云的良苦用心,便大谈起来:“他们都说来着,说去年收黄豆不收棉花,种黄豆多的人家都阔了,种棉花的都吃亏了。说是伏天里不知棉花受了什么病,棉桃哗啦啦往下掉,没有桃了哪还有花呀,到秋上只收一地棉柴。”巧云担心地:“那我家都是种的什么?”安呵呵笑道:“还好,你家种的棉花少,黄豆多。”巧云:“我二婶家……”高旺愤怒地:“哎呀,你别烦人了!说点正事吧!”言罢又将脸变成乞求状:“安大哥,咱商量商量,这钱再宽限几日行不?过几天我亲自给你送去。”安文忠故作纳闷:“怎么回事,你有用处?”“是……是我借给人了。”“啊?你,你又故技重演了?你放高利贷了?”“不是,没有!啊,大哥,我……是我自己用了。过几日我一定亲自送到总店去。大哥,你要相信我,我一定送去。”安文忠怒声道:“一派胡言!你又在耍什么花招。你不买房子不置地,能有什么用场?”“大哥,你就借我用几天吧。我说到做到,做不到我不是人。”安文忠坚决地:“干什么用,你说!你必须说个清清楚楚!”高旺大惊,脸色变得煞白,但他手摇得像拨浪鼓,就是不说。巧云木然地盯着安文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