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赶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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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众乡亲险闯大营路(1)

西征军在乌鲁木齐城内与百姓一起清理残垣断壁,恢复生活秩序。

文将军在巡视时,于十字路口处遇到安文忠和杨润棠。文将军高兴地:“啊,你们也到这里啦。”安文忠也十分高兴:“文将军,西征军总算胜利了,文将军你了不起呀。将士们和老百姓都称你是飞将军。在四千里路的南疆大地上飞来飞去,愣是把阿古柏吓死了。”杨润棠说:“汉朝有位飞将军李广,往边疆一站,胡马就不敢度阴山。大清朝有位飞将军文盛,往西域边陲一来,不可一世的阿古柏就吓死了,他的儿子胡里就夹着尾巴跑回国去了。哈哈哈哈!”文将军哈哈大笑:“原来杨掌柜这么会说话。你们为西征军付出很多辛苦,如今可以安顿下来了。你们看这大十字路口怎么样?你们可以在这儿建房当坐商,今后就不用再四处奔波了。”安文忠向四周扫了一眼,只觉满目荒凉。

文将军:“这里原本是有些商铺的,阿古柏打进来后,又烧又杀,才变成这样的。别看现在这里空旷荒凉,这儿以后会是乌鲁木齐的中心地带,将来发展起来后,这里肯定是难得的宝地。”安文忠连连点头:“啊,还是文将军想得远,把以后的事都预料出来了。”文将军:“不预料怎么行?只收复失地,收复完了就扔掉,不是白收复了吗?上峰对新疆用兵之前就已经考虑好长治久安的大事。新疆是咱们中国的新疆,咱们有责任把这里治理好,让这里的人民过上富裕幸福的生活。你们对西征军有功,西征军不能忘了你们。给你们每人一块地皮,我让将士帮助你们在这大十字路口建房。”安文忠:“谢文将军对我们的关心。啊,看来我们真要享福了。”杨润棠无限感慨地:“已经很多年没有家园了,这一回又要有自己的家。真得好好感谢文将军。”文将军:“新疆被阿古柏盘剥欺压多年,这里早已民生凋敝,市井萧条,工商业都很落后。你们积累了一定的生意经验,今后还要起个带头作用,好好干,把乌鲁木齐商业带动起来,把市面繁荣起来。”安文忠:“文将军,会不会就让您来治理新疆啊?”文将军:“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新疆本来就隶属于陕甘总督管辖。这里又要留有大量驻军保卫西域边陲的安全,留我是有可能的。不过,也许朝廷另有安排。不论谁来治理,新疆都面临着急需发展的严峻问题,都急需像你们这样的重要人才。你们就好好干吧,你们的前景是好的。”安文忠和杨润棠都听得喜形于色,浑身是劲儿。他们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安文忠又问:“文将军,这座城有人称是迪化,有人又叫它乌鲁木齐,到底该怎么称呼啊?”文将军笑道:“这里原来就叫‘乌鲁木齐’,其实就是‘美丽的草原’的意思。先帝乾隆爷又给起了个‘迪化’的名字。官方行文都叫迪化,百姓怎么称呼就无所谓了。”安文忠笑道:“哦,原来是这样。”杨柳青的运河南岸,安文忠的父亲安瑞章正在院子里编背筐。安文玺拿着赶鱼网子要出去。安瑞章说:“文玺,别忘了你的腿受过伤,可得加小心,别在水里时间长了,小心凉着。”安文玺:“放心吧,爸,我的腿治好以后也不是头一回去逮鱼,没事。”安文玺刚走出大门,高旺走了进来。高旺已不是昔日绫罗绸缎阔少般打扮,而是补丁布衣很落魄的样子。高旺低三下四地:“大伯,嘿嘿,编背筐呐,我可是好久没看见您啦。”安瑞章抬头见是高旺,马上一脸怒容:“滚!你这个臭狗屎,你还有脸来见我?我不愿意理你!”高旺本来就是个厚脸皮的人,他愤愤地瞪安瑞章一眼,很快又转变态度,嬉皮笑脸地:“大伯,是我错了,我对不起您,对不起巧云。我给您赔不是来了。”安瑞章气愤地:“你这混蛋小子,说你什么好呢。你本来已经有个小财主的家当,竟在赌桌上三下五除二都抖搂净了。巧云那是多好的姑娘,嫁给你本来就憋屈得慌,你倒好,竟把她卖给了妓院。我要知道你是这样的臭狗屎,我绝不会给你当这个媒人!”高旺故意蹲在安瑞章的面前,很痛心的样子,两手掐着头颅:“大伯,您骂吧。您要是不解恨,打我也行。我已经错了,后悔也是晚了。”安瑞章仍很气愤:“你以为我不想打你,我真想狠狠地揍你一顿出出气!你不仁,也陷我于不义之中。你把巧云就这么处理到了妓院,我怎么向我表妹交代,怎么向她的家人交代?魏梆子那是什么样的人,谁沾上他谁就得倒霉,全镇人都知道躲着他,就你这块料,不知好歹的东西去上他的圈套!你当货郎走西北受了那么多罪,挣点血汗钱容易吗?都便宜魏梆子了!”这一句话捅在高旺的心尖上,他难过地失声痛哭起来。安瑞章并不劝他,低头编自己的背筐。高旺渐渐止住哭声:“大伯,我听说西征军已经收复新疆,文忠大哥至今没回来,肯定是随西征军进了新疆,要真是那样,他一定发财了。”安瑞章看看高旺,没理他。

“咱杨柳青这一方遭一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东淀和大清河、子牙河都见了底儿,南运河也就还有半槽水,别说鱼虾螃蟹都要绝种,那些漕船也都没了营生。大伯,咱杨柳青这一难可不小啊,有不少人家生活都没了指望。大伯,您就别再生我的气了。我是跟您商量,想带几个人去赶西大营,去找文忠大哥。”安瑞章一激灵,定睛看一眼高旺,愣了半天才说:“你要去赶西大营?”高旺:“没有别的指望了,只有这一条路还算不错。只要能找到西征军的大营,就能找到文忠大哥,只要能找到文忠大哥,就一定有活路。”安瑞章听了这话很欣慰,但他仍然问:“你就这么有把握?”高旺来了精神:“那当然!大伯,别看文忠大哥是您的儿子,您不如我知道他,他的主意正着呢,他的心铁着呢,跟他走准没错。我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非去找他不可!”安瑞章暗自高兴:“你打算跟谁做伴儿去?”高旺:“螃蟹董。我已经跟他说妥了,过罢年就走。”“那个逮鱼摸虾钓螃蟹的董子成吗?他可是钓螃蟹的能手,他也混不下去了?”高旺:“他早就混不下去了。那天我跟他说赶西大营一天能赚六百文铜钱,他一听就红了眼,恨不得立马就走呢。”安瑞章绷着脸说:“你不要跟人家瞎吹,你怎么不说受的那些罪,冒的那些险?你得跟人家说这些,让人家心里有个数。要不然,以后人家会骂你缺德,骗人。”高旺:“嗯,大伯说得是,我是该长记性了,要不然,又把好事做坏了。大伯,镇西头碾嘴村干泥瓦匠的周家四兄弟都要跟我去呢。”“噢,你是说周乾义和周乾吉他们。唉,年景不济,家家吃饭都困难,谁家还有能力翻盖房屋呀。泥瓦匠也不好混了。”高旺:“还有二丫头,他的日子也不好过。那天我跟他提起赶西大营的事,他一个字没说,只是跟我瞪眼。看那样子他是不信任我。”安瑞章不屑地:“瞧你做的一桩桩一件件破事,你让他怎么信任你?再说,他那腿能走这么远的路吗?那可是上万里的路程呀。”“他的腿好得差不多了,跟原来没有什么两样。他就是那个倒霉脾气,不会说话,只会瞪眼。”安瑞章:“要是他的腿能盯住个儿,你还是撺掇他去吧。唉,在家里能有什么指望,靠卖水哪年能混上个媳妇。”高旺:“就是,一天卖那俩铜子儿,吃饭都没有隔夜粮。我再找他一回试试。”安瑞章:“你想过没有,这一去要是找不到文忠呢?你怎么办?”高旺坚决地:“不会!一定能找到。除非有意外发生。嗨,别说那不吉利的话。大伯,我走了。我这就去找二丫头。”安瑞章默默地向高旺点点头,目送他走出门。心里在担心,文忠啊,你不会有事吧?高旺来到二丫头家,二丫头正在吃饭。高旺推门进来:“哟,正吃饭呢,什么好饭呀?”二丫头翁声翁气地:“有什么好饭,棒子面饽饽大白菜,这个能吃饱就不错了。你吃了么,没吃一起吃。”高旺客气地:“吃过了,吃过了。哥们儿,我还是想跟你说说去新疆西大营的事。”二丫头一瞪眼:“你去找安文忠?我看你是想挨揍!你把自己的媳妇卖到妓院,那可是安文忠的表妹,他要不把你揍死算便宜了你!要是我表妹,我就把你揍死!”高旺弄个大红脸:“你吃枪药了是吧?我好心好意来找你,你怎么一嘴净揍揍的。好好,我不管你的事了。”高旺一气之下转身而去。

二丫头看着他的背影,狠狠地咬了一口饽饽。

杨柳青镇南口的古驿道上,高旺等一行七人挑着货郎担子在那里集合。有不少家人在送行,难免哭哭啼啼。高旺羡慕地:“你们几位多幸福啊!有亲人相送,还哭哭啼啼。唉,我活的多没劲,没人理,没人问的。”王行之:“你家媳妇也在向你打招呼呢,只是在天津侯家后,你看不见。”另外几个人偷着笑。高旺弄个大红脸,却没话说。周乾义赶紧向王行之摆手,把话岔开:“高旺,这一趟上西大营,说不定你就会发大财,到那时衣锦还乡,娶个三妻四妾的,膝下儿女成群后,亲人可就成帮结队了。”高旺仰脸向天:“哈哈哈哈,周乾义大哥真会说话。不管能不能成为真事,我听着都高兴。但愿咱们这一趟苦不白吃,都能赚个金娃娃回来。”几人说笑着向前赶路,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周乾吉就走热了,他解开腰带,将棉袄敞开怀散热。

高旺赶紧提醒:“周二哥,你没带棉坎肩呀。你千万别冻着,出门在外,就怕生病,一生病就没法赶路了。”董子成问:“高旺,到新疆到底有多少路程?”高旺:“从咱家到潼关是两千里路,到兰州可能是不到四千里。听说到新疆的乌鲁木齐得八千多里路呢。要是去南疆,还有四千里。”董子成吃惊地:“哎哟我的妈,这么远呀,走到头儿一万多里呢。”周乾吉:“就是两万里又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走一步少一步。就怕没有准地方,那才要人的命。”王行之:“咱们一天走六十里,一个月就能走一千八百里。”周乾义:“不知高旺说的里数准不准,要是准的话,咱用半年时间怎么也走到了。”董子成:“管它呢,走吧,开弓没有回头箭,就听周乾吉二哥的,走一步少一步吧。”七人货郎队走在黄河岸边。北风呼啸,吹得他们步履艰难。脚下黄河水怒吼奔腾。

七人货郎队走进凉州城,住在一家简陋的客栈里,一条大通炕上一字排开。

周乾义在小本子上计算着什么。董子成问:“周大哥,你在干什么呢?”周乾义打手势,不让他打搅。过了一会儿,周乾义高兴地:“算出来了,哈哈,从杨柳青到凉州,咱们已经走了四千三百里!”高旺惊喜地:“啊,走出这么远了。哥儿几个,原来咱们本事都很大呀。”董子成:“咱们是二月二出来的吧。那可是个好日子,龙抬头嘛。”周乾义:“咱们是二月二离开杨柳青的,今天是四月初八。哈,咱们已经走两个月零六天了。”周乾吉得意地:“不赖,不赖,照这个走法,再走俩月就差不多到新疆了。”王行之在不断地抓挠腿:“听说越往前走越艰难,越危险。只怕前边的路会耽误时日。

”高旺:“我刚才问店主,听说过天津货郎安文忠这个名字没有。店主说赶大营的货郎不少,说不清哪个是天津的安文忠。不过,店主说敢跟西征军做生意的人都发了。”店小二来送水,见王行之不住地抓腿,已经将肉皮抓破,便说:“不要使劲抓,小心抓烂了生疮。用盐水洗一洗,烫一烫比较好。”王行之赶紧说:“谢谢,没事没事。”七人货郎队来到肃州城外。

王行之:“到前边找个地方吃口东西吧。”高旺:“哟,你饿得真快呀。”王行之:“还不是因为饿,是我的腿太痒,痒的难受。我想找个饭铺要热盐水洗一洗。

”周乾义警觉地:“行之,你这腿上这么痒我看不是小事,你该找个医生看一看。”王行之:“那倒不必,用盐水洗一洗就很好。”西北风很大,七货郎顶着狂风吃力地前行。

王行之越走越慢,已经落后。

董子成回头见王行之越离越远,便大声喊:“哥儿几个走慢点,等等王行之。”高旺不快地说:“挺壮的汉子,倒不如我了。哼,一点咬硬劲儿都没有。”周乾义:“高旺,别埋怨他,他总抓挠腿,可能是腿疼。”风停后的天空一片瓦蓝,晚霞映红了西边的天际,大西北显得格外辽阔苍凉。

七货郎来到大路的十字路口,迎面的西南角处有一家店门很醒目,因为除了有灯挂外,还有一个招牌,上面写着“白妞客栈”四个字。

周乾义说:“天就要黑了,不能再往前走了,就住这家客栈吧。”几人都答应,也都来了精神,蜂拥进入客栈。

白妞迎出,客气地招呼着:“几位老客住店呀,有单间,有大炕,几位大哥随便挑。”高旺一看见白妞便愣在那里,很好奇地不住打量。

董子成说:“喂,高旺,问你呢,是住单间还是住大炕?”周乾义:“那还用问,肯定是住大炕便宜。就住大炕。”高旺却非要问:“单间多少钱,大炕多少钱?”白妞答:“单间八个铜子,俩人住的间一人五个铜子,大炕一人是三个铜子。”周乾义:“行了,行了,我们都住大炕。”董子成笑说:“别,问问高旺,他是不是要住单间?”高旺又看白妞一眼:“嘿嘿,我享得起那个福吗?咱们就挤大炕上吧。”白妞让店小二把他们领进后院。白妞在后面偷偷看,样子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