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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三勇士魂惊驿道(2)

村内的狗又一次狂吠。很快,就有敲铜盆声和喊话声,虽然听不懂,也知道那是召集人救火的声音。三残匪不敢再停留,慌慌张张向原野的夜幕里逃去。

三残匪如同三头瞎驴,只知道一个劲地朝前跑,直跑到东方发亮,太阳放射出光芒,才知道一直是朝东跑。东方出现巍峨的群山,那分明是葱岭。

“糟糕,咱们迷失方向了。你们看东方的大山,那不是葱岭吗?前边的那条大道,一定是北去阿克苏南到喀什的阳关大道。”崔化龙懊丧地:“他娘的,跑来跑去竟跑到这条官道上来了!这条路上清军一定往来频繁,不是咱们该来的地方。快!往回走!”一个匪兵突然手指官道:“崔将军你看,官道上有三个挑担的,那是货郎吧。”崔化龙穿过树林已经看清,官道上的确是三个货郎。他阴冷地笑笑:“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给咱们送给养来啦。弟兄们,还等什么,给我上!”从北面官道上走来的三个货郎正是安文忠、杨润棠和李弥。真是冤家路窄,他们三人居然又与崔化龙狭路相逢。三个匪徒挥舞战刀疯狂地扑上来。

杨润棠首先发现了残匪,大喊一声:“不好!有劫匪!”立刻放下货郎担,把扁担抄在手里。安文忠和李弥一惊,也赶紧照做。

此次相逢远不同于古牧地那一次,崔化龙带的这两个匪兵剽悍凶残,且会武术,又手握战刀,形势非常危险。杨润棠与崔化龙厮杀在一处。李弥与一个匪兵对阵。与安文忠对打的是那个受伤的残匪。残匪右臂受伤,用带子捆绑着吊在脖子上,左手拿刀不太自如,攻势就大大减弱。这可救了安文忠的命。安文忠虽说平时也跟杨润棠学了几招护身的功夫,可毕竟是初学,手握扁担只能拦挡对方砍过来的刀,却不能进攻去威胁敌手。

杨润棠与崔化龙战得正欢。二人可谓势均力敌,杨润棠在武功上占优势,崔化龙在武器上占优势。崔化龙下刀凶狠,恨不得马上结果了对手的性命,可每次下刀都难以贴近杨润棠的身体,都会被那条可恨的扁担挡开。杨润棠当然也恨不得赶快战败崔化龙,去解救那两位弟兄,遗憾的是手中握的不是战刀,虽然总能击中崔化龙,却不能使他丧失战斗力。崔化龙也感觉得出,对方要是拿的刀,自己只怕早就没命了。崔化龙丝毫不敢松懈,挥舞战刀使尽全身解数去对付杨润棠。

李弥显然不是匪兵的对手,一不如匪兵的力气大,二不如匪兵的武器厉害,几个回合过来就有些招架不住。匪兵抡起战刀步步紧逼,上砍下削左捅右刺,一招比一招厉害。李弥心惊胆战,不由地高喊一声:“杨大哥快来救我!”杨润棠闻听李弥呼救,知道他那里已有危险。李弥对自己的帮助那么大,在这危难时刻,岂能见死不救?杨润棠急中生智,用扁担将崔化龙砍过来的战刀拨开,纵身跳出圈外,一个箭步便蹿到了与李弥对阵的匪兵身后,如一道闪电般划了个弧圈,那扁担“嗖”地一声直朝匪兵的后脑勺砸去。也是用力过猛之故,那扁担砸到匪兵头上,一下折成两截,紧跟着,匪兵的脑浆也四散喷射开去。

崔化龙见状疯了般嗷嗷怪叫,举刀直朝杨润棠的后心猛刺。杨润棠反应灵敏,侧身急躲,却没躲开,被刺个正着,鲜血立刻喷涌而出,人也应声倒地。崔化龙得意地哈哈大笑,止住笑才发现李弥已经跑出很远。崔化龙大喊一声,撩腿就去追李弥。李弥如惊弓之鸟,哪里还追得上,只好作罢。

安文忠在与受伤的匪兵格斗时已瞅眼看见了那边的情况。他的心里一阵阵发凉,心说完了,这条小命今日算葬送在这里了。他见崔化龙恶狠狠地朝自己奔来,心想,这还斗个什么劲!大喊一声:“停!”自己首先把扁担向崔化龙扔去。受伤的匪徒来了本事,一下将刀顶在安文忠心窝。

“慢!”崔化龙喝令一声,一把将匪徒拽向身后,冲安文忠:“嘿嘿,姓安的小子,还是你呀,咱俩真有缘分。看来,你这条小命非交给我不行,不让我这把刀宰了你,你不死心呀。我跑了几千里路来到西域,你就不辞辛苦追到西域,你说,这不是缘分是啥?这些年我一直挥金如土杀人如麻,再多杀个你也不算啥。我就成全了你吧,也省得你再辛辛苦苦地追赶我了。”说罢,便向安文忠举起了刀。

“你言而无信!你说话不算话!”其实,安文忠已经吓出一身冷汗,在这紧急时刻,为了生存,安文忠大着胆子大喊一声。他发现崔化龙这小子面容不对劲,定睛看时,这小子脸上原来多了道很长的刀疤。心说,是谁一刀砍在了他的脸上?怎么没砍死呢!恰在这时,李弥又杀了回来。因喊杨润棠救命而使杨润棠丧命,他已非常后悔。他要为杨润棠报仇!他手握扁担,以路边大树作掩护,不声不响地靠拢过来。他的本意是要打死崔化龙,怎奈受伤的匪徒离他最近。他挥起扁担,使尽全身气力,朝匪徒的天灵盖砸去。匪徒只“啊”了一声,便应声倒地,一命呜呼了。

崔化龙正在因安文忠的那句话而迟钝,扭头一看自己的弟兄又被结果一个,十分愤怒,一拧身挥刀直刺李弥腹部,可惜李弥连一句话也没能说,直勾勾地看着安文忠,就这样倒在了血泊中。

“李弥哥!”安文忠悲痛万分,浑身热血沸腾。他见杨润棠和李弥都已死在崔化龙的刀下,便不想再活下去,要与崔化龙拼命。

崔化龙用刀尖顶住扑上来的安文忠,略一使劲,安文忠的胸部就流出了血。崔化龙冷笑着说:“想死还不容易,我偏先不让你死。你先给我说清,我哪里言而无信,说话不算话了?说完再杀你也不晚!”安文忠心想,反正是一死,怕他啥!然后骂道:“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我根本不信你说的话能算数!你说过,只要我真是你爹娘的干儿子,真的孝敬过你爹娘,你就不会杀我。你现在在干啥,这不是说话不算话是什么!”崔化龙冷笑道:“就算你是我爹娘的干儿子,可你也是我的仇敌!我与大清朝和西征军不共戴天!你呢,一直跟着西征军大营卖货,若不是你给清军提供吃的用的,清军能打败我吗?只这一条,我就该立刻让你的脑袋搬家!”崔化龙说罢,圆睁一对虎眼,抡起战刀,带着一股凉风,一下把刀刃放在安文忠的脖子上。

安文忠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等待着刀落头掉,没想到那刀在脖子上又停了下来。安文忠立刻感到尚有一线希望,也是急中生智,突然脱口说:“干爹干娘,您二老最爱吃天津麻花和杨柳青酥糖,没吃够,还让我给您二老买,看来,我以后买不了了。”听到这话,崔化龙收回刀,俯下腰问:“你说的这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安文忠仰脸看着崔化龙,怒声怒气地:“不跟你说,信不信由你!哼!做人得有良心,干爹干娘真是白生了你,白养了你,你不尽孝心不说,还让干爹干娘整日为你提心吊胆!”这句话又起了作用,直说得崔化龙收敛起凶相,唉声叹气不止。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也有良心发现的时候,他面对家乡的方向,沉默良久,突然扑通跪下,眼泪汪汪地:“爹,娘,孩儿不孝,至今没能尽孝心,反而让您老为我担惊受怕,我不是个好儿子!不过,我今日要做一件事,您二老肯定会高兴,姓安的货郎论罪该杀头,看在二老的面上,我再一次饶恕他,让他以后有机会替我尽孝心。”正说时,远处传来“嘚儿、嘚儿”的马蹄声,崔化龙见是清军马队飞奔而来,立刻如惊弓之鸟,拔腿朝东面的山林中跑去。

安文忠立即起身去看李弥,李弥已经断气,又去看杨润棠,只见他浑身是血,庆幸的是鼻孔处还有微弱的气息。这说明他还活着!安文忠赶紧站起拦住马队,可喜的是领队哨长与他相识。哨长马上命人抢救杨润棠,随即询问安文忠发生了什么事。哨长得知崔化龙刚刚逃离,立即带领人马追赶。怎奈狡猾的崔化龙已经钻进葱岭下的山林,马队全没了骑马的优势,要想追上他已不可能,只好向上禀报,另做安排。

杨润棠躺在阿克苏军医所的病床上,安文忠提着水果来看望他。安文忠高兴地:“杨大哥,一看你的精气神就知道,你比昨天好多了。”杨润棠欠欠身子笑道:“是的,我今天的心情很不错,觉得头脑也清醒了,眼睛也亮了。哈哈,你又带水果来了。”安文忠笑道:“这可是新疆有名的特产,还是你告诉我的,吐鲁番的葡萄哈密的瓜,库尔勒的香梨人人夸,叶尔羌的石榴顶呱呱。这是库尔勒的香梨。”杨润棠连连点头:“对,对,这季节库尔勒的香梨正熟。”安文忠递给杨润棠一个洗净的香梨。杨润棠接过后没吃,叹气说:“我真恨不得明天就恢复健康,去李弥兄弟坟墓上烧烧纸钱,磕几个头。”安文忠:“这事急不得。李哥的尸骨被埋在阿克苏城外的山脚下,与西征军阵亡的将士同在一个墓地。为日后不被认错,我特为李哥树了一块碑。李哥既已入土为安,就在那儿躺着了,早晚都能去的。你就好好养伤吧,等伤好了我自然要带你去。杨大哥,今日我带来了账目,货物全部卖光后,得银二千一百六十余两,当初合股时入银是一千四百两,这一批货共挣七百六十余两。按预先商定的人四、钱六分成,去零算整,你俩得银各二百两,我是三百六十两。加上本金,你俩应得各五百两,我是一千一百六十两。”杨润棠惊讶地:“哇,我的天,这一趟顶当货郎跑一年多的。”安文忠笑说:“这就叫钱多才能多赚钱。李哥的这五百两银子咱记着,有朝一日得机会,再一文不少地转交给他的家人。”杨润棠满意地笑道:“文忠啊,你办事真认真,这笔账算得这么细。”安文忠:“对活人都应该有一是一,何况人死了呢,就更要一文不差了。”南疆全部收复,西征军在新疆的战役取得重大胜利,不仅仅收复了面积达一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新疆土地,其重大意义在于,为国民鼓起了士气,又重振起中国人的威风。新疆这一战足以说明,中国的军队是能够战胜强敌的。

此次新疆用兵,收复新疆北路只用三个多月,收复南疆门户吐鲁番三城仅用十二天,收复南疆长达四千多里的土地也只用四个半月。战线如此之长,取胜如此之快,中国历史上前所未有。因此,西征军的功劳相当显赫。为此,朝廷下旨论功行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