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老子之人生十大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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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无为观(1)

儒家谈王道,以格物致知为人手,诚意正心为妙用,讲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理。法家言法制,以威势可以禁暴,德厚不足以止乱为根据。论的是严刑苛制,以“宪令著于官府,刑罚必于民心”来安邦定国。那么,老子的无为之道说了些什么?这里面究竟包含着怎样的治国之道?

河伯问海神说:“什么叫自然?什么叫人为?”海神说:“牛马各有四只脚,这叫自然。把牛鼻穿上缰绳,把马头套上嚼子,这叫做人为。”

一、有为之害

道,无为而无所不为。昔之伏羲以道治天下,四海升平,风调雨顺,乃是合乎大道之天理而无为无不为。自后来者渐渐失道丢德,便以仁义治天下;仁义渐少,则以礼乐来约束;后又践踏礼乐,便以法令来严格;法令遭到破坏,便又以刑罚来警示;最后使得民之反抗愈强,则演变为镇压,以兵来治天下。有为之层次升级,而有为之祸患也逐步暴露。

“故大道废,安有仁义。”因为失道而悖德,所以才不得已宣扬仁义。大道行时,本质具足仁义,所以世人个个自然而然不离仁义。而大道废而不行之时,因为人人缺仁少义,才提倡仁义,此已经是下策。

江湖的泉源干枯了,鱼儿都被困在地面上,很亲切地用口沫互相滋润着。“沾润一点我的口水吧,免得渴死啊。”“谢谢你,你真仁慈又义气呀!”这倒不如在江湖水满的时候,大家悠游自在,不相照顾的好。世人的仁爱,就像鱼儿用口沫互相滋润一样,仁爱毕竟是有限的。所以退一步想,当人们需要用仁爱来互相救助的时候,这世界便已不好了。大自然的爱,是无量的爱,就像江湖中的水一样。人如果要效法自然的话,就必须了解人为的“博爱”是有限的。所以,人应该相忘于自然,如同鱼儿相忘于江湖一样。

老子与孔子之观点是异曲同工,老子告诉世人仁义之提出,皆是因为离道久矣,让世人迷途知返。而孔子提倡仁义,则是要世人回到道中,最终恢复道之体用。譬如有人从六楼下至一楼,再想回到六楼去,也必定要按部就班,一级一级的再原路返回。

老子反对的假仁假义,是所谓的离道而有为做作的仁义,这就是为了仁义而仁义,已经不是道了。他同时也鄙视那些在“仁义”大旗的遮掩下,而做出欺世盗名之事的伪君子。

“六亲不和,安有孝慈。国家昏乱,安有贞臣。”孝悌、忠信、礼义、廉耻是本性具足,不假外求。提出“孝”,正道出了家庭伦理大乱,孝之不行于天下。忠臣出现,正标志着国君昏庸、国家动荡。

有一次,宋国的一个居民死了双亲,由于哀伤过度,面容憔悴,形销骨立。宋国国君知道了此事,为了表扬他的孝行,乃封他做官师。当地人听到这个消息,逢着他们的父母去世,都拼命地伤害自己的形体,结果大半都因此而死。

这就是老子所担忧的“假仁”、“假义”。因为离开了根本的行仁侠义,只不过是徒有虚表,犹如露水、气泡,转瞬即逝,亵渎了大道的至纯、至真。

事实证明,美恶同门,相对而立。我们之所以非常敬仰舜帝之孝,乃是因为他在最恶劣的六亲不和的环境中,仍力行孝道。

我们之所以赞美比干、岳飞为爱国忠臣,乃是因其所处的朝代中出现了昏君与奸臣的缘故。反之,若大道盛行,则人人沐浴仁义春风,就如在空气充足之处,已经不觉得空气的存在一般。

商太宰荡问庄子:“什么叫做仁?”

庄子说:“虎狼就有仁。”

太宰荡说:“这话怎么讲呢?”

庄子说:“虎狼父子相亲相爱,这不就是有仁吗?”

太宰荡说:“那样的仁太浅薄了,请问至仁在哪里?”

庄子说:“至仁无亲。”

太宰荡说:“我听说不亲就不爱,不爱就不孝啊!如果照您所说,至仁就是不孝吗?”

庄子说:“不是这样的。至仁的境界很高,孝的境界达不到。

好比冥山是在遥远的北方,郢是在南方。如果你站在郢地望着北方,冥山是望不到的。所以,用爱心去行孝,很容易。使双亲顺适而忘掉你的爱心,就难些。如果用自然的爱心,不亲不疏,使天下的人都很舒适而忘掉人与人之间的爱,那就更难了。”

庄子又说:“用孝悌仁义,忠信贞廉,来使人相亲相爱,这不是最高的境界。那就像湖水干了,鱼相互吐着口沫来相亲相爱一样。不如江湖水满的时候,鱼儿在水里悠游自在,互不相干的好。所以,人要到达至仁的境界,就要超越世俗的孝悌仁义,以及忠信贞廉才行。”“最尊贵的人,不要爵位;最富有的人,不要金钱;最快乐的人,不要名誉,这才是最高的道。”

《道德经》第三十八章云:“夫礼者,忠信之薄也,而乱之首也。”说到礼,这标志着人心已由仁义的阶段滑落下来,失去了往日的忠信敦厚,平添了浮华浅薄,而不得已又提出了礼乐来进行约束,这标志着社会已经由平静进入混乱了。

“上礼为之而莫之应,则攘臂而扔之。”为了崇尚礼,而将不响应之人强制来学礼,这哪里是道呢?此时的礼已经变成了繁文缛节,流于形式,毫无作用。然而世人却乐此不疲,将时间与精力耗费在没有实质的空壳上,岂不哀哉?

孔子曾问“礼”于老子,礼之理在何处?也就是“礼”的根本是什么?老子将道的奥义传授给他,让他明白了道就是一切宇宙万物的根本,是我们生命的源头。所以,孔子得道后,极力提倡不离开道而行的礼乐、仁义、道德,故有“诚于中,形于外”之说,也用自己的行动在对世人道德的后退进行严防死守,不让世人再超越礼乐的界限,继续堕落下去,一旦礼崩乐坏,则后果不堪设想。

“夫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贫;民多利器,而国家滋昏;人多智巧,而奇物滋起;法物滋彰,而盗贼多有。”天下的禁令太多,人民动辄违犯,使得人民不敢妄自去从事谋生之业,日渐贫穷,无法度日。这时,人民只有用奸诈诡计来获取利益,而这样又使得国家混乱,奇巧的物品越来越多,人的欲望也就越来越大。法令越多,限制越多,民无法为生,盗贼也就更猖獗了。

有个人在自己家门前种了一棵苹果树,每到果子成熟的季节就会看到满树又大又红的苹果,令人垂涎欲滴。每有乡邻、路人来到这里,就爬上树摘个果子,坐在树下,一边品尝,一边休息纳凉。这个人发现自己种的果树,果实居然成为了大家的,很不满意。于是某天,他就在树上挂了一个牌子,上面写道:禁止爬树。可是,过些天他发现,还是少了很多苹果。一天,他在树后的草丛里躲起来,看到一个路人走来,不屑地看了看牌子上的字,然后找来一根长长的竹竿,把苹果打了下来。这个人立刻出来,抓着路人质问道:“你这个偷果贼,难道没有看到我这牌子吗?”路人说:“当然看到了,不过我并没有爬树啊?”果树的主人一想:“是啊!我只说不许爬树,并没有说不许用竹竿打果啊!”第二天,主人在牌子上又写道:禁止爬树!禁止用竹竿打果子!可是,他又发现有人在树下拼命地摇动果树,令果子掉落一地。于是他又加了一条:禁止爬树!禁止用竹竿打果子!禁止摇动果树!但是,还是不断地有人能以各种奇巧的方法吃到果子,他只好不断地增加禁止的范围。直到有一天,他出门时发现果树被锯断了,树上还挂着那块写满了“禁止”的牌子。

老子日:“智慧出,安有大伪。”用智慧创造了法令,殊不知智慧一出,虚伪奸诈也随之而产生了。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治标而不治本。庄子说:“射鸟的弓箭,捕鸟的罗网,花样越多,天空的鸟就只好乱飞了。钓鱼的钩子,捕鱼的鱼篓,花样多了,鱼就只好乱窜了。捕捉野兽的陷阱、翻车、罗网,花样多了,野兽就只有乱跑了。人类的智巧越多,欺诈、狡猾、诡辩,种种花样都来了,人世也就只好大乱了。”

孔子日:“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若以政令去领导,以刑法来压制,人民就会钻研法令,对付法纪,甚而投机取巧,只妄图如何避免刑法,而没有羞耻之心了。

唐朝武则天执政时期,有两个掌管刑狱的大臣,一个叫周兴,一个叫来俊臣。这两个人贪暴残酷,设计了种种惨无人道的刑法,大搞逼供信,枉杀了许多忠臣良将。特别是周兴,外号叫“牛头阿婆”,他竟然这样说道:“凡被告之人,审讯时没有一个不自称冤枉的,处死后,也就没事了。”后来,有人向武则天密告,说周兴与人共同谋反,武则天便让来俊臣负责审理这个案子。来俊臣知道,周兴对于办案是内行,他决不会老老实实地承认参与谋反的。他想了一个办法,派人请周兴来吃饭。周兴欣然而至。席间,来俊臣装成一副向周兴请教的神态,对周兴说:

“最近,我审讯了一些犯人,种种刑具都用过了,犯人们就是不肯招供,不知老兄有什么好办法没有?”周兴并不知道自己已被别人告发,回答道:“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我告诉你一个妙法:

用一只大瓮(即大坛子),四面架起炭火烧,烧到内外发烫,把那些不肯认罪的囚犯放入瓮中,什么样的囚犯也得老实招供。”

于是,来俊臣马上叫人搬来一只大瓮,照周兴讲的,四周烧起炭火。然后对周兴说:“有人告发你参与谋反,太后(指武则天)命我审讯你,请兄人此瓮吧。”周兴听了,惊恐万状,当场叩头认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自己布置的圈套,想害别人,最后却“成全”了自己。

“民不畏威,则大威至矣。”苛政及暴刑到了让人民无所畏惧的地步,必定起来反抗,到那时就天下大乱了。到处都是起义的呼声,统治者为了保全自己只得动用武力,但是老子说:“若民恒且不畏死,奈何以杀惧之也?”所以,“夫乐杀人,不可以得志于天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