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80后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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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石杨来得毫无规律,有时候隔两天就来,有时候一个月不露面。渐渐的杜明明开始知道他不是个简单的公务员,他似乎在忙着做生意,在她这里的时候,他的两部手机一直在轮流响个不停,他在和不同的人约时间说地点谈生意。她刻意避开,也从不过问他的任何事情,她知道这不在她的权利范围之内,她只要钱和房子。男女之间其实就是些无尽的规则,恪守规则彼此才可以相安无事。但石杨的跋扈让她很反感,她知道他确实没必要费心去讨好她,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无比明晰,谁做什么都是有偿的。但太切近本质了就使一切细枝末节都失去了意义都变成了奢侈品。连做爱都变得无比简单,他只简单地告诉她,把衣服脱了。她不反对也不说话,只是机械地照着去做。她这才感到这个三年的合同有点太漫长了。三年之后,她二十九岁。然后呢?她残忍地打住了自己,不去想。

一次石杨快离开的时候,她突然说,那间屋子一直空着有些可惜,我一个人也有点害怕,我想找个合租的女孩一起住。他回过头看了她几秒种说,害怕? 她说,是。他又想了想说了句,好吧,你自己找。他一向是公文式的说话,不肯多说一个字,就像他的字是收费的。说完便转身离开。

就这样,刘子夕遇到了杜明明。杜明明选中刘子夕做室友是有原因的。第一,刘子夕是杂志社的编辑,和自己算的上是同行,觉得比较亲切。第二,刘子夕二十七岁了也还是单身,年龄上不会让自己觉得有压力,也不可能带男朋友回来过夜。第三,刘子夕没自己漂亮,省得石杨在她们之间做比较。刘子夕身上的气息和她的穿着让杜明明觉得喜欢但还不至于嫉妒。这种气质的女人不会太八卦,也不会老想着窥视她的私生活。说好房价之后,刘子夕很快就搬来了。早晨八点出门上班,晚上才回来,到交房租水电费的时候一点不含糊,按时交给她,零钱也不要。杜明明庆幸自己找对了人。

渐渐熟悉之后,两个人偶尔会周末一起出去玩。她们去酒吧之前化很夸张的妆。这些地方杜明明是去熟了的,就带着刘子夕一起去玩。刘子夕平时戴着眼镜,这些时候取下眼镜戴上隐形,戴上假睫毛,涂银紫色带亮片的睫毛膏,涂带荧光色的口红。她们互相化妆,互相换衣服。杜明明穿着短裙坐在酒吧吧台的转椅上,把两条长腿互相搭着,来来往往的男人都向这个方向看。杜明明向刘子夕眨眨眼睛,两个人大笑。杜明明和一个男人跳贴面的时候,那男人和她越贴越近,她明显感到这男人小腹下面的变化。她往后退一步,他就靠上来,只把那处硬的地方顶着她。她不看他,只在一条腿上暗暗用了些力,向那个地方一磕。男人无声地捂住了那个地方,差点蹲在舞厅的地上。杜明明拉起在一边笑的刘子夕跑出了舞厅。两个人车也不坐,相互偎依着向家里走去,繁华中出来后加倍的寂寞使两个人在一瞬间真的有了些相依为命的感觉。突然背后有人叫她们,两位小姐留步。回过头一看是个中年男人,个子高高的,很英俊,穿着条纹衬衣。可以请你们喝一杯吗?她们互相看看,去就去,反正现在回去还早。正好找个事情消磨一下时间。

男人介绍自己叫岳涛,做房地产的,说是刚才在舞厅看到她们的。随便聊了一会后刘子夕就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出了门她们便和男人分开走了,杜明明说,奇怪,做房地产的,连个车也不开。刘子夕说,别理他,这是个骗子。 为什么?杜明明惊讶地问。你可以回头看看,他说不来是坐公交车走的。杜明明回头看,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影子。她说,可惜了,这么帅的男人。突然一声惊叫,呀,我把电话留给他了。刘子夕笑笑,没事,小心就是,不帅还做不了骗子。

过了几天,岳涛果然给杜明明打来了电话。约她出去喝一杯,杜明明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在一家小酒吧里,岳涛要了两杯生啤酒。杜明明问,你怎么没约我那朋友?你说和你一起的那个女孩子?因为我更喜欢你。杜明明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想,真够直接的。接下来他会说什么。她不说话,等着他说。他开始絮絮地有些颓然地说着自己早年在海南的创业史。他说,那年我二十六岁,开着一辆奔驰S350。他看着酒杯的目光浑浊而微微的愤怒,就像是整个世界都欠了他。她说,哦,你以前不在这里?他说,是的,我刚来不久。她说,为什么来这个城市?他说,一言难尽。好长的开头啊,她没有耐心听下去,因为听下去也没有几句是真的。她把话题掐住,不再说什么了。

不过这个男人喝完手中的酒后就再没多说什么,后来他们就走出了酒吧,各自准备回家。杜明明说,我坐公交回,你怎么回?那男人不说话,只笑笑,对她挥挥手,慢慢向前走去。背影很颓然的样子。回了家杜明明说,你说那个男人是个骗子,他今天约我我特意去了,就是想看看他怎么骗我,倒既没骗财也没骗色。刘子夕说,你要有耐心,因为他比你有耐心。没点耐心还能骗得了钱?

两个人都报了个健身班,到了周末就去健身,杜明明在健身房指着前面的教练,悄悄对刘子夕说,你看这教练的身材。刘子夕说,花痴。两人在下面差点笑成一团,倒是越来越有了些姐妹的情义。健身完之后一起回家。那次到家时石杨已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了。他看着刘子夕,刘子夕冲他点点头,进了自己的房间。那天晚上石杨有些奇怪的兴奋,她不去配合他,她放松自己,一动不动,让自己像堆滩开了的河泥。石杨说,你太安静了。他像有意报复她一样,一下比一下更剧烈地撞击着她。她好像都听到了里面那种沉闷艰涩的撞击。突然一种巨大的疼痛像潮水一样涌遍了她全身。她失声大叫,那声音在晚上听起来有些让人害怕。

他停住了。她从他身体下面抽出身体,打开门,踉跄着向卫生间走去。出血了。她看着流出的血沿着她的大腿正缓缓向下流。她坐在了马桶上。什么衣服也没穿,就那样坐着,坐了有半个小时的时候,卫生间的门开了。穿着睡衣的刘子夕站在门口,看了她一眼,出去了,然后又转身回来,手里拿着一件自己的睡衣。她走进去把睡衣披在了她肩上。杜明明抬起头挑衅地看着她,目光空洞而坚硬。刘子夕伸手把她额前一绺乱发拂到了耳后,她也看着她。渐渐的,杜明明目光里的坚硬开始涣散开始凌乱,她避开了刘子夕的目光,刘子夕轻轻叹口气,把她揽在了怀里。俯在刘子夕怀里,杜明明开始低声抽泣,极压抑的那种声音。刘子夕拍着她的背,却什么也没说。那个晚上,杜明明就睡在了刘子夕床上,刘子夕搂着她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她们互相不看对方,刘子夕只问了一句,还去上班吗?杜明明低着头飞快地说,去,今天有采访,都快迟到了。进了自己房间,石杨已经走了。屋子里还留着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味。她充满憎恶地打开窗户,让这气息散发出去。

又是周五了,晚上快下班的时候刘子夕打开了邮箱,很准时的,里面有一封来自美国的信。她不用看都知道是那些不痛不痒的话,你要努力工作,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想你,思念你,爱你。博士在四年里的话大致就这些内容,从没有大的变化,每封信也决不会超过十行。认识博士是她在北京读研二的时候。那是四年前,在一次同学聚会上,她认识了好友李琼的表哥。他在美国读博士,当时刚好在国内休假。她没记他的名字,暗地里就叫他博士。当时他一个人坐在边上,看着嬉闹的人群。李琼把他介绍给刘子夕的时候,刘子夕也正一个人落落寡和地坐在一边。李琼说,喏,这是我表哥。人家可是MIT的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