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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执行官齐和执行官齐齐的分歧

见识到了最奇特和与众不同的城市固然是件好事,可奇迹王子和尼尔勒转眼就被关进大牢里了。

奇迹王子和尼尔勒翻过山头,见到了特崴国领土上奇特的城市。这里所有的城市都有两道城墙,城墙上开着两扇一模一样的城门。城内房屋鳞次栉比,小至最简陋的茅舍,大至最豪华的宫殿,全是成双成对的。城里的每一条街道也都是两两相并列的格局,在拐角处要立两根灯杆。如果你瞧见哪儿有树木或丛林的话,那肯定也都是两两相伴的;如果其中一棵树上的树枝断了,在另一棵树上相应的位置上也肯定能找到一根断枝;如果一棵树上飘落了一片叶子,另一棵树上肯定也有一片叶子同时落地。

进城之后,奇迹王子和尼尔勒对这类事自然也见得多了。他们打远处一眼就能看出这种两两相对的格局,形式五花八门,无奇不有。

主仆二人骑着马沿山路蜿蜒而下,刚走近城门,就有两对士兵冲出来,抓住了两匹马的缰绳。这两对士兵就像是两对孪生子,或者说他们每一对就像是同一只豆荚里的两粒豌豆,你几乎没法把他们区分开来。抓住尼尔勒的那一对更是像得邪乎,他们左眼上全有一块乌青,仿佛就是一拳打出来的!

这两对士兵见了奇迹王子和尼尔勒,又吃惊又恐惧。他们全穿着明黄色的制服,制服上钉着绿色的扣子。抓住奇迹王子坐骑的一对士兵左边的袖口全磨损到同样的程度,裤子的臀部处都补着一块形状相同的补丁。

“喂,你们怎么敢拦住客人?”奇迹王子厉声质问道。

这一对士兵一齐转过头去,望着抓住尼尔勒坐骑的那一对,那一对又转过头去,望着从城墙下的两扇门里走出来的一对队长。

“这样的事我们这儿可从来没听说过!”这对队长说,他们那两双惶恐不安的眼睛不住地打量着这两位来客。“我们必须带你们去见执政官齐和齐齐。”

“为什么?”奇迹王子问。

“因为,”这一对队长齐声说,“他们是国王海尔·齐手下的行政官,任何超乎寻常的事情都要向他们禀报。你要知道,这是特崴国的法律所规定的。”

“好吧,”奇迹王子镇定地说,“任凭你们带我们到哪儿去都行,可如果你们想要谋害我们,那可是打错了算盘。”

“执政官齐和齐齐会作出判决的。”这一对队长郑重地回答说。他们的说话声同起同落,相互之间配合后头,押解着奇迹王子和尼尔勒穿过这个国家所特有的两条并行的街道,道旁挤满了看热闹的男人和女人,一对对的。他们来到一对宫殿前,一对高高的尖顶耸立在宫殿上方。奇迹王子和尼尔勒在宫殿前下了马,由士兵和队长押解着分别从两道大门进入;进门之后,又从两道门厅进入到一间大殿里。

进入大殿,他们才发现:这间大殿是由两个并排连在一起的圆形拱顶组合而成的。大殿的拱顶镶嵌着精美的彩色玻璃,墙壁上装饰着各种绘画——这些绘画也都是每两幅内容完全一致。

在其中一个圆形拱顶下,立着一个连体的双人宝座,宝座上坐着特崴国的执政官齐——这一对老人蓄着花白胡子秃了顶。他们的身材又高又细,都弯腰驼背。他们长着黑色的小眼睛,眼睛里不时闪动着警觉的目光。他们的鼻子长得很长,鼻尖是鹰钩形的。他们的耳朵也长得不小,都是尖尖的。他们每人嘴上叼着一只模样相同的烟斗,连烟斗上冒出的青烟都卷着一模一样的烟圈!

在大殿的另一个拱顶下,坐着这个国家的另一对执政官齐齐,他们也是坐在一对连体的宝座上。这是两个生着一头金发的相貌姣美的年轻人,前额上留着齐眉的刘海。他们面色白里透红,一对蓝色大眼睛里闪动着温柔的光芒。他们正抚弄着一只很像曼德琳的乐器,他们不时弹错一两个音符,显然是在学习一支新曲目,并且两个人总是同时弹错,弹错之后脸上又同时显露出一模一样的不满意神态。

这一对队长和两对士兵押解着奇迹王子和尼尔勒,走到近前,朝宝座上的执政官鞠了一躬。那一对年老的执政官齐首先开口了,他们同时惊叫道:

“伟大的基卡-库!你们带来的是什么人哪?”

“我们抓住了两个怪人,殿下。”队长回答说,“我们在都城的大门口抓住了两个惊世骇俗的怪人。正如殿下所看到的,他们两个全是单个的,或者说不过是一对人的一半!”

“的确如此!”这一对执政官不约而同地惊叹一声,同时用右手在右侧的大腿上一拍,“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奇迹王子冷冷地回答道,“倒是你们自己——你们不是一个个单个的人,却都是一双一对的——这才让人感到奇怪、匪夷所思呢。”

“也许,也许!”两位老人若有所思地说,“可是,只有那些我们看不惯的东西,才会叫我们感到奇怪呢。嗯,是这样吧,齐齐?”他们把脸转向另一个拱顶下的宝座。

然而,齐齐继续优雅地弹奏着那支新曲子,并没搭腔,只是心不在焉地朝这边点点头。这一对老人又把脸“我们在那道带刺的树篱上砍出个窟窿,然后,我们就来到了这里。”

“啊,竟然是从树篱上的窟窿钻进来的,伟大的基卡-库!这么说,我们国土边缘上的这道树篱外头另有天地啦?”

“噢,当然有啦!”奇迹王子听到他们这样说,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整个世界都在你们这道树篱外头呢!”

老人的脸上显出困惑不解的神情,他们那两对敏锐的小眼睛,不时地在这两个客人的身上来回瞟着。

“我们从前还一直以为,在我们特崴国的这道树篱外头啥也没有呢。”他们又说,“可是,你们俩就是从这道树篱外头来的,这就证明我们从前的看法不对。嗯,是这样吧,齐齐?”

那一对年轻的执政官仍在忙着弹琴,依旧没搭腔,只朝这边点点头。

“你们俩既然来到了我们的国土上。”这对老人同时用左手紧张地捋了捋下巴颏上花白的胡子,继续说。

“可你们确实不属于我们这个国家。既然如此,你们就必须还从那个窟窿钻出去,回到树篱外头的世界去。嗯,是这样吧,齐齐?”

那一对年轻人仍继续弹奏着他们的乐曲,可这次他们开口了,这是奇迹王子和尼尔勒第一次听见他们说话。

“这两个人必须立刻处死!”齐齐说,他们说话的声音是那么温柔悦耳。

“处死!”这对老人不约而同地惊叫起来,“处死?为什么?”

“如果放走他们,他们回去之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就会对其他人说起我们的特崴国,同属于他们一类的那些人就会纷纷从那个窟窿钻进来,打扰我们,而我们正忙着呢,决不允许外人来打扰的!”

这一对年轻人说完,就忙着去练习他们的乐曲,好像已经了结了这段公案,完事大吉了。

“胡说!”老人愤怒地反驳说,“你们如今变得越来越血腥,我们温柔而可爱的齐齐!我们是这个国家的执政官齐——我们说了:不能处死这两个囚犯!”

“我们说了:一定要处死这两个囚犯!”年轻的一对齐齐同时肯定地点点头,反驳道,“我们是执政官齐齐,你们是执政官齐,权力在你们之上!”

“可在这件事情上,你们手上的权力一点儿也不比我们的权力大!”一对老人义正词严地声明,“在涉及囚犯性命的案件里,我们的权力是一样的!”

“这么说,你们是不同意啦?”年轻的一对问,他们的语调还是那么甜美悦耳。

“噢,伟大的基卡-库!如果你们不同意的话,那就只好请国王海尔·齐替我们裁决了。”老人愤愤地说。

“这么说,我们的意见无论如何也没法一致了。好吧,那就让圣明的国王海尔·齐来裁决吧。”说完这话,他们开始弹奏起另一支乐曲。

“决不能处死他们!”年老的执政官咆哮起来,黑眼睛里喷射着愤怒的火花。

这对年老的执政官从宝座上立起身,往右走两步,然后又往左走三步,坐回到宝座上。

“好!”他们开始向队长下达命令,而这一对队长正紧张地听着两对执政官唇枪舌剑的争吵,“把他们带去牢里。等明天一早,我们就跟齐齐一道,带他们去面见圣上海尔·齐。”

得了吩咐,这一对队长分别朝宝座上的执政官齐和齐齐鞠了一躬,引着奇迹王子和尼尔勒出了大殿。他们和两对士兵把两名囚犯押解回驻地。回到城门口,这一对队长抓耳挠腮有些犯难,他们以前关押的都是成双成对的囚犯,对这两个特殊的人物,他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的囚室全是成双成对的,而你们两个不过是半拉子人,”队长为难地说,“我们不知道该如何把你们分别关在两个连体的囚室里。”

“噢,那就把我们两个关在一间囚室里好啦。”奇迹王子道,“我们宁愿被关在一起。”

“好吧,”队长叹了一口气说,“既然要打破常规,那就照你们的意思办吧。”

奇迹王子和尼尔勒就这样被关进了一间宽敞而舒适的大囚室——这原本是两间连体囚室中的一间。两对士兵照往常的习惯给两间囚室的门都上了锁,终于,这两名“囚犯”的耳根清静了下来。

情境赏析

本文讲述了奇迹王子和尼尔勒在特崴国的奇怪见闻。文章用细腻的文字将这个国家从城市、街道、房子甚至一草一木等等极细微的细节都成双成对的特征生动地描绘在读者面前。同时,用特崴国成双成对的各种人物对奇迹王子和尼尔勒这种“半拉人”的震惊来不断推进故事情节的发展,由此他们见到了执政官齐和齐齐。思考问题与处理问题方式截然不同的齐与齐齐在杀与不杀奇迹王子和尼尔勒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在他们的争论中,齐的宽厚与齐齐的冷漠、自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通过生动的外貌、语言、动作描写,成功刻画了风格迥异的两组人物形象,并由他们的冲突将情节顺理成章地过渡到了下文,为下文做好了铺垫。

名家点评

鲍姆的故事让一代又一代的读者着迷,直到今天,这些神奇的故事似然魅力四射。所有读过这些故事的人都令获得自己原来所没有的品质——想象力丰富了,对人宽容了,对色彩的生活敏感敢。

——(美)海明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