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灵公的夫人南子是宋国的公主,17岁时嫁于灵公。相传她极其貌美,有才气,但名声一直不太好。灵公几乎对她言听计从。久而久之,南子便开始干预起政事。那时,凡是有求于君王的,只要走走她的门路,必定可以成功。
南子很早就听说过孔子,知道他是一位大学问家,生得魁梧异常,却一直没有被重用。南子觉得用不了多久,孔子一定会来向她请托。可是过了很长时间,孔子也没有来求见,这反而引起她想见孔子的好奇心了。
于是,有一天,南子派人宣召孔子进宫。孔子何尝不了解这是晋升的好机会,但作为一个正人君子,怎么可以利用裙带关系而达到目的。所以,他拒绝了。他让来人转告南子,只要不是出于灵公的意旨,就不合礼法;不合礼法的事,君子是绝不会做的。
南子自出生以来,先为一国公主,后为一国之后,自然是顺风顺水惯了的,还没有哪个人敢像孔子这样拒绝她的要求。南子心里未免觉得不甘心。最后,她用了一些技巧,说动了灵公,以灵公的名义召孔子入宫,孔子自然不能再拒绝了。
孔子被带进宫以后,在一间挂着帷帐的会客室晋见南子。孔子神情肃穆,面朝北行稽首之礼。不一会儿,听到帐后有衣裙窸窣、环佩叮当的声音,应该是南子正在还礼。一礼已毕,环佩又开始叮当作响,南子竟还礼两次。这倒是罕有的事情,也许南子见着孔子如此君子情状,也不由得生出敬仰之心吧。
弟子子路性情耿直,对孔子晋见南子一事一直十分不高兴。
孔子解释说:“我原本也不想见她,可是是灵公召见,不得不走一趟。既然见了,自然要遵守该有的礼仪。如果我有什么错误的话,就让上天厌弃我!”
孔子见过南子以后,卫灵公对孔子的印象发生了改变,他觉得孔子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严肃拘谨,因此,在对待孔子的态度上不免有点随便。在他看来,这是君臣感情深厚,不拘小节的表现;但看在孔子的眼里,这就不合礼法了。下面的这则故事,是促使孔子决心离开卫国的直接因素。
有一天,灵公派人宣召孔子进宫,说有要事相商。孔子到了以后,灵公突然有事,需要出去一趟。于是,就征求孔子的意见,他说:“我刚好有事要出去,你我就在车上谈,怎么样?”
孔子一听,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可,就答应了。这时候,南子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走了过来,她撒起娇来,也要跟着去。
本来,像这种场合,夫人是不能随行的,可是灵公并没有拒绝南子。孔子站在一旁,进退两难,尴尬万分。
灵公向孔子表示了歉意:“那就请你乘后面一辆车子吧。”
灵公和南子的马车华丽非常,一路招摇过市,路人为之侧目。孔子从那些人的眼神里,不难看出人民心中对灵公这种行为的恶劣印象。让一位名闻天下的学者跟在后面陪乘,这简直是一种侮辱,孔子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这件事之后,孔子叹息说:“我没有见过像喜爱美色一样尊崇道德的人!”
卫灵公的这种做法,既不成体统,又有些不尊重读书人的意思。孔子对他十分失望,于是决心要离开了。他叫弟子收拾行囊,第二天就起程。伯玉和文子苦苦挽留,孔子不改初衷,只是约定以后有机会一定再来,并留下几个弟子在卫国出仕,然后登车而去。
第章23晋室相邀
晋国位于山西省,还包括晋、冀、豫交界处的一部分土地,是春秋时的大国之一。
孔子尚在卫国之时,晋国中牟的地方官佛肸曾特地派人送来一封书信,大意是现在晋国四卿之一的赵氏意图篡位,而我佛肸世代为晋民,不愿助赵氏逆君犯上,因此准备在中牟起义,以保护晋室,恳请孔子前往晋国阻止赵氏作乱。中牟在今河南省鹤壁市西。
晋国自君王下设有六卿,同掌朝政。当时赵氏的宗主名鞅,世称赵简子。他确有篡夺君位的意图,此时正在攻打六卿之一的范氏和中行氏。但是佛肸的心思也并不像他信中说的那样大义凛然,他占据中牟,完全是想借三卿内乱之际,坐收渔利。
孔子收到信后,心想自己到处不得志,政治理想始终没有实现的机会。如果佛肸真是当世豪杰,倒可以和他共图尊周攘夷的大计,因此很想前往相助。
子路看到这种情形,对孔子说:“我曾经听夫子说过,那个人本身在做不好的事,君子是不会去加入的。赵简子固然有窃国的野心,但佛肸自据中牟,也是犯上作乱。夫子为什么要去帮助这样一个人呢?”
孔子说:“我是说过这句话。但是如果真的意志坚定,再怎么磨砺也不会有所损耗;如果真的心境清明,再怎么污染也不会变黑。所以不管到哪里,都不要在乎外界的条件如何,而要保持自己内心的东西。我可不像一个匏瓜,岂能挂在那里中看不中吃呢。”
匏瓜就是葫芦,它到老熟时,皮质坚硬,去掉里面的瓤,可以做盛水的用具。它生长时,系在藤上,不被人摘食。孔子的意思是说,他不能像匏瓜那样悬系着,而成为不可食之物,比喻他不愿在世间做无用之人。
子路理解孔子的意思,但佛肸实不是正直忠厚之人,所以一再诤谏,并指出佛肸与阳货其实是同一类人。孔子生平对阳货之流最为憎恶,于是往晋一事就此作罢。
后来,范氏和中行氏被赵简子打败,晋国便只剩下赵、魏、韩、智四卿,各据封邑。
赵简子为篡夺君位,一面训练士卒,厚植势力;一面诛杀贤人,控制国内舆论,以便名正言顺达成叛乱阴谋。首先被害的是晋国的贤人窦鸣犊和舜华。
范氏和中行氏被灭之后,赵氏在四卿之中一家独大。赵简子认为国内的阻碍力量已除,大业得成指日可待。他听说客居卫国的孔丘名闻天下,如果能请他前来相助,自然更加水到渠成。于是,赵简子派人携厚礼敦请孔子前往晋国。
孔子此时也正准备离开卫国,还没有决定下一个目的地是何处。恰好赵简子厚礼相邀,孔子认为亲自前往一看究竟,也未尝不可。于是,他立即命弟子们打点行装,拒绝了蘧伯玉的挽留,驱车往晋国而去。
途中停在河边休息的时候,孔子一行人巧遇弟子申绩。
孔子问他:“我早就想到晋国去看看,过去佛肸曾派人专程来请我,我听说他是个犯上的人,我生平最厌恶这种人,所以就没有答应。如今赵简子也派人来邀请,据子路说,赵简子贪得无厌、残暴不仁,不知真相如何。你是晋国人,你倒说说看,也好让我作个参考。”
申绩回答:“赵简子的确是有篡逆的野心,他首先铲除碍手碍脚的人物,例如窦鸣犊、舜华,他们都是晋国洁身自好的君子,简子未得志时,他们都曾帮助过他。简子得势后故意表现出一副礼贤下士、重贤任能的样子,先委以要职,却又处处掣肘,使他们无法达到要求、完成任务,然后再以此为借口,加以杀害,这样他们的死就好像跟自己没有关系了。这是多么狠毒的做法。国内很多人都明白实情,但谁也不敢讲话,否则就会惹来杀身之祸。夫子你还是不要去了,他派人相请是企图利用夫子的名望以壮大他的声势,其实他根本就容不下贤人。”
孔子一声长叹,走到河边,望着滚滚而逝的流水叹道:“浩浩荡荡的流水,多么美啊!可是,我却不能过去,这想必是命中注定吧。”
子贡当时紧随在旁,他问孔子为何兴叹。
孔子说:“窦鸣犊、舜华都曾帮助过简子,如今他竟然以怨报德。我曾听说过,如果剖腹取胎,杀死幼兽,麒麟就不肯去那里的郊野;如果竭泽而渔,一网打尽,蛟龙就不肯在此地降雨;如果捣毁巢窠,打碎鸟蛋,凤凰就不会飞到这里。这是什么缘故呢?君子看到他的同类被害而感到伤心啊。鸟兽对于这种不义之举尚且知道躲避,何况是我呢?”
就这样,孔子中止晋国之行,而取道曹国,前往自己的祖国——宋国。这时,孔子已经59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