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金主只顾固守南京,防扼关隘,而置州县于不顾,是以蒙古军不扣城索战,但以游骑轻军遮绝道路,残破州县,所向披靡,计是年蒙军略贩金室城邑,凡八百六十二,由是阿骨打所建立之不绣金国,遂濒危亡之境矣!当撒木合军之进迫金南京也!金室君臣,朝野震恐,战守之念,极不一致,对权臣术虎高琪之事守方略,亦多所诤谏:时金御史等会上言金主曰:“蒙古军踰泸关淆沔,深入重地,近抵西郊,彼知京师屯宿重兵,而不扣城索战,但以游骑遮绝道路,而以别兵攻击州县,是犹火在腹心,而拨置于手足之上。若专以城守为事,中部之危,又将见于今日,况南京之公私蓄积,视中都百不及一,此臣等所为寒心,愿陛下察之!请以陕西兵扼潼关,与副元帅蒲察阿里不逊为掎角之势,选在京勇敢十数将领,各付精兵数千、随宜伺察,且战且守。复谕河北,亦为此待之。”金主未作抉择,而付尚书省议之。时金朝所采“以重兵屯驻南京以自固,不顾州县残破”之政策,乃术虎高琪所力主,至是术虎高琪奏曰:“臺官素不习兵,备御方略,非其所知。”御史所谏,遥不为金主所用。
五、木华黎北征辽西
成吉思汗伐金大军,初以木华黎为副统帅。木华黎者,出自札益持札刺尔氏,祖父帖列格秃伯颜,父孔温窟洼。孔温窟洼生五子。木华黎居三。木华黎已长,身修七尺,虬髯面黑,沉毅多智略,猿臂善射。成吉思汗四十岁时征主儿勤还师,帖列格秃伯颜使孔温窟洼率木华黎及其弟不合谒成吉思汗于行在,自是留事成吉思汗左右,孔温窟洼为成吉思汗殉忠,追赠推忠効节保大佐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鲁国王。木华黎自事成吉思汗,屡建殊功,旋以功擢封左万户、位列诸将之上,与孛斡儿出称为成吉思汗之两臂,于成吉思汗六年(公元1213),对野狐嶺一役,曾进言曰:“金军号称四十万,彼众我寡,弗致死,未易破之!”成吉思汗然之。木华黎遂率敢死士,大呼陷金障,成吉思汗麾诸军继进,大败金军,金军自此役之后,不能复振。其后复随成吉思汗自德兴府(即今察哈尔省涿魔县),入紫荆关,又追随成吉思汗扫荡中原。九年(公元一二一六)从成吉思汗围金中都。金主珣请和,成吉思汗北还,是年冬10月,木华黎衔命统诸军自顺州(今河北省顺义县)北攻辽西之金北京辖下地面。
木华黎率军北出古北口,收兴州(今热河滦平),安州(今热河隆化),绕金北京(今热河宁城),而直趋高州(在今热河省赤峯东北张扬子河口东峯上),金高州守将卢瑞、金朴以城降,蒙古军遂向东南攻取惠和(今赤峯东建平北部,新惠之西时为金大定八县!)而独高州富庶寨(在今赤峯南部旧为县)守将攸兴哥拒降,且屡袭蒙古军后背、蒙古军往攻之,知富庶寨堡坚固,不宜力取,木华黎乃下令曰:“城内军民人等、若能斩攸兴哥首级以献,则城人皆免死。”攸兴哥闻知,乃挺身自归于木华黎军门,蒙古诸将欲杀之,木华黎曰:“攸兴哥壮士也,留之麾下,以为吾用。”后果屡建殊功,成吉思汗赐名攸哈刺拔都。
高州既定,木华黎于翌年即宋嘉定八年,成吉思汗十年、公元一一二五年,率军自北而南以进攻金之北京(即今热河省宁城县)。金守将奥屯襄率众二十万出城北拒战,木华黎麾军与战于北京之郊,大破之,斩首八万余级,造成歼灭战空前战绩。金军既溃,北京乃陷于重围,城中食且尽,人心惶恐,奥屯襄之裨将完颜习烈,高德玉等鉴于势危,共谋自救,乃杀奥屯襄,并推寅达虎为帅,以北京降。末华黎怒其降迟,欲并金军将卒尽坑之。其部将石抹也先进曰:“北京为辽西重镇,今坑其众,后岂有降者乎?”木华黎然之,乃以寅达虎为北京留守,以吾也而为兵马都元帅,以抚定其地。(上引见多桑蒙古史,一卷五章)
木华黎旋又遣高德玉、刘蒲速儿往兴中府(今热河省朝阳县),招谕与中府同知兀里卜布降。兀里卜布不从,并杀蒲速窝儿,高德玉逃回。但兴中府城内人心浮动,对兀里卜布咸不爱戴,已而城内杀兀里卜布,推石天应为帅以城降。木华黎授石天应为兴中府尹兼兵马督提控,以事镇抚。然后分遣降将往各地招谕各州县纳款。于是金北京五府之各州县皆降。
锦州张鲸,聚众十余万,杀节度使,自称临海郡王,亦来降,于是辽西皆定。
六、木华黎歼灭张致
张鲸既降,木华黎命其总北京十提控,使从脱伦扯儿必南征,攻略未附州县。鲸怀反侧,为木华黎察知,乃派石抹也先监其军,鲸称疾逗留不进,石抹也先乃执鲸送行在。张鲸服诛,其弟张致据锦州以叛,旋陷平州(今河北遵化)、滦州(今河北滦县),义州(今辽宁义县)、广宁府(今辽宁北镇县)、兴中利州(今凌源县东部)等地,声势十分猖獗,木华黎乃自大宁(即金北京今热河省宁城县)率军东讨之,被诱州郡多与蒙古军送款。当时木华黎决意自两翼进军,包围张致叛军于锦州附近,以聚歼其众,于是分其军为左右二路:
右路军由木华黎与蒙古不花将之。
左路军由史进道将之。
右路军自北京取南道东进,军抵今锦西朝阳间之红罗山(今名虹螺蚬山),张致部将杜秀迎降,木华黎即以杜秀为锦州节度使。斯时蒙古左路军已分兵攻广宁府,拔之。
成吉思汗十一年,即来嘉定九年,公元一二一六年,张致军攻陷兴中府后,见蒙古军以迂回方式向其两翼同时进攻,强致乃集中兵力于中央,续向西进犯。木华黎军既已取得外线,乃决心诱致张致军于锦州以西而聚歼之。其包围部署如左:
使吾也而等率一部急攻溜石山(在今朝阳县东南)。谕之曰:“急攻之,贼必赴援,我截其归路,致可擒也!”又遣蒙古不花屯永德县(即今朝阳东南巴图营),以邀击张致援军。木华黎引军驰神水县(即今朝阳东南松岭门西北蘇家营古城)以东,完成外线作战分进合击之有利态势,以待张致军。(续通监卷百六十)
张致时已自兴中府进军至利州(即今凌源东之大城子),闻蒙古军攻溜石山甚急,以溜石山乃锦兴要道路口所在、势宜必救,果遣张鲸之子东平率骑兵八千,步兵三万自西而东赶来赴援。木华黎所部进抵神水以东时,张东平向东而来之援军已入其术中,木华黎乃与蒙古不花军左右夹击之。木华黎更选善射者数千人,令之曰:“贼步兵无甲、疾射之!”比张东平之步队被射而乱,木华黎麾骑兵突击,于是张东平大败。蒙古阵斩东平及士卒之首,凡万三千余级。张致知其侄东平败亡,乃即集其军回到锦州。木华黎麾军进围锦州。张致遣张太平高益出战,又败,斩首三千余级。锦州城被围数月,高益缚张致出降。张致伏诛后、广宁刘炎、懿州田和尚亦来降。木华黎曰:“此叛贼,不杀之无以惩后。”遂尽戳其众。乃东进军攻拔复州(今辽宁复县)等地。辽东辽西悉平。(元史,木华黎传)
宋嘉定十年,即成吉思汗十二年(公元一一二七年)春,木华黎立下“平定辽西,重定辽东之功”乃还漠北,觐成吉思汗于土拉河上,秋8月,成吉思汗诏封木华黎为太师国王都行省承制行事。
先是木华黎在金人境内,金人威呼之为国王,成吉思汗闻知,曰:“此嘉兆也”!至是遂封木华黎为国王,赐誓券金印。文曰:“子孙传国,世世不绝”。又以汪古特万人、兀鲁特四千人编为木华黎亲军。亦乞剌思人二千,由孛徒古儿干统之。兀鲁特人一千,由木勒格哈儿札统之。宏吉剌人三千,由阿勒赤那颜统之。札刺亦儿人二千,由木华黎弟带孙统之。其余之契丹兵及女真兵,由吾也而与蒙古不花统之。以上诸军,皆受木华黎节制,并谕木华黎曰:“太行之北,朕自经略。太行以南,卿其勉之,”赐大驾所建九苏大旗。仍谕诸将曰:“木华黎建此旗以号令诸将,犹朕之号令也。”木华黎遂承命建行省中都,以经略中原。(上引见多桑蒙古史,一卷五章)
宋嘉定十一年,金宣宗典定二年、成吉思汗十三年、公元一二一八年,木华黎挥军攻取河南诸州郡,金遣使向蒙古乞降,成吉思汗不允。因蒙古主力西征,木华黎战力薄弱、蒙金战事遂陷于停顿状态,至宋嘉定十三年成吉思汗十五年木华黎以收降各军之力,竟略定河北,进取山东。翌年又引军北上,自东胜州涉黄河,转军西上,会蒙古留在西夏军五万,引之而束,历取陕北、关中、晋南等地。嗣后金以河北久经战事、地多残破,遂尽弃河北、山东、关中,惟并力守河南,保潼关。东西二千余里,立四行省,以二十万金兵守御之,由是蒙金遂形成隔河对峙之局势。
金国至此,黄河以北土地,全部丧失。金军虽仍有零星留驻河北者,只以蒙古军力未到,或尚未及撤退之故。残兵败将,唐集潼关——洛阳——开封东西狭长地带,已形成必败将亡之悲惨颓局。若非蒙古有事于西域,成吉思汗大军西征,其亡国命运,旦夕间事耳。
金以北边遭受蒙古攻击,不能两面作战,乃遣使与南宋约和,因而成立“嘉定和议”,是为宋金最后一次和议。宋朝函送韩佗胄首级于金,完全接受了金人条件,时在宋嘉定元年(金泰和八年公元1208年)。翌年成吉思汗大举伐金,金人忙于应付北敌,再无力南顾。成吉思汗九年(金贞祐二年宋嘉定七年公元一二一四)金主接受蒙古皱下之盟,宋宁宗亦采纳起居舍人真德秀建议,毁“嘉定和议”,罢所纳岁币。韩佗胄死后,史弥远用事,政治消沈如故,宋因之亦不能向金朝有所乘机复仇之举。
西夏自宋嘉定元年,即金大宋元年(公元1208年),其主安全(夏襄宗)纳女向蒙古请降以和后,其后两年,安全去世,族子遵顼继立,是为夏种宗,从宋嘉定六年即金宣宗贞祐元年(公元1213)起,夏金忽然失和,金国不惜于两面作战在西陲与西夏大起干戈,迹战多年,两败俱伤。诚乃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也。
金蒙战争到兴定元年(公元1217)止,金人中都北京均告沦陷,黄河以北,数百城池,均为蒙古人所有。此时蒙古军如一鼓作气,定可席卷汴洛,灭掉金国。不料此时忽在西域方面,发生纠纷,成吉思汗不得不将中国方面战争,暂置于休战状态,而以全力西征。金人亦幸于获得此一机会,以苟延残喘。
兹将蒙古西征动机,概述如下:成吉思汗统一诸部以后,征服乃蛮(今科布多地方),其汗之于屈出律亡走西辽,西辽君主直鲁古见屉出律父死国亡,非常可怜,优予款待,并将女儿妻之。直鲁古年老好游乐,不理政事。屈出律遂乘机篡位,更企图复与乃蛮,因派人图归故土,拟乘蒙古伐金机会,重整旧业。成吉思汗虑其死恢复燃,乃遗者别带领大军,扫荡乃蛮残部,并进击西辽屉出律,是为蒙古军西征之先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