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格拉斯米尔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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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Ⅱ(1801年10月10日至1803年1月16日)(3)

12月13日星期日

克拉克逊先生牵着他的马儿离开我们。去布拉塞并看路甫一家。我们在蓓蒂·狄克森家喝茶。非常寒冷且降霜——愉快地步行回家。威廉本来非常不适,但我们觉得他见好。小伙计从柯尔律治和莎拉处给我们带信来。对柯的情况莎拉不乐观。

12月14日星期一

威廉和玛丽散步去安布尔赛德购鼠夹。玛丽摔伤手腕。我陪他们登至山顶——澄净有霜。他们不在时我给柯尔律治写了一封很长的信,晚上坐火旁读书。

12月15日星期二

威廉和我步行至里代尔取信——发现乔安娜的一封。我们散步挺愉快但有点凉——稍为解冻。

12月16日星期三

寒冷刺骨的霜冻,极滑。饭后威廉和我去斯旺一家小客栈,在格拉斯米尔以北。来回两次——遇见辛普逊小姐。她随我们去奥利甫家,我们跟她一同回来。非常冷。

12月17日星期四

夜间下雪,依旧在下着。我们去路甫先生家吃饭——遇见金夫人。严霜,光亮如昼——我们的散步愉悦可喜,十二点稍过到家。路甫夫人不适。安布尔赛德在我出来时看上去格外漂亮——像另一个国家的村镇。明亮欢快的群山从长距离去看,加之上面碧蓝的天空,澄静光辉如在正午。我们听到水禽在湖滨呼唤。在安布尔赛德的山冈上木星光辉熠熠,另一颗大星高悬在里代尔湖对岸山冈的峡谷上。

12月18日星期五

玛丽与威廉环绕两个湖散步。我在家做面包、蛋糕、馅饼。后来我去接他们,在本森家附近遇到威廉。玛丽去观赏朗代尔诸峰了。一个使人舒畅的好天。桦树和所有的树都美,野蔷薇果实红艳艳的,苔藓翠绿。我写信给柯尔律治要钱。

12月19日星期六

身体不很舒服,没有起身吃早餐。我们通过布拉塞去安布尔赛德——访劳埃德一家——他们在坎达尔。跟路甫一家人共餐,傍晚才回家——晚上多云并有雪意。白天非常美好——布拉塞谷不集中,使人感到愉快,非常有趣。

12月20日星期日

整天下雪。傍晚我们去托马斯·阿煦本纳家饮茶。雪下得很深。金雀花非常美,弓形的羽叶随着硬直的茎梗直到尖端愈来愈细,它们由于雪的重压而轻轻起伏。我们在托·阿煦本纳家待到九点以后——佩琪见好。姑娘们整洁利索,脸色红润。

12月21日星期一

日子最短。玛丽步行往安布尔赛德取信。这是一次累人的散步,因为路上有深深的积雪,并正开始解冻。我待在家里收拾小亚麻织品。威廉坐在我身边读《小贩》后并入《远足》一诗。——原注。他情绪不错,充满写好它的希望。他去接玛丽,他们带来四封信——两封是柯尔律治寄来的,一封是莎拉寄来的,一封来自法国。柯尔律治的信流露忧郁情绪,他的肠胃病得不轻。我们都给弄得很不愉快。威廉给他写信去,把信寄往索姆塞特郡。我在茶点后把信写完。下午玛丽和我熨东西,后来她收拾好她的衣服。威廉在读《小贩》时我为他补袜子。然后我收拾给克拉克逊先生的东西——玛丽写完给莎拉和乔安娜的信后,我们把箱子扛过大路送弗莱彻〔?泥炭色的〕原文即如此。家。

12月22日星期二

仍在解冻。我洗头。威廉和我去里代尔取信,大路覆满污雪,不平且滑。收到柯尔律治一封郁郁不欢的信,因为他一直病得不轻,虽然写信时好些。我们步行回家,一路几乎没有说话。威廉写了几行《小贩》。走过白苔时我们讨论兰姆写的悲剧。我们走着走着停下来长时间观望一只小鸟,它的胸脯是鲱鱼色,翅膀上有一个白十字架或T字,背部浅褐色带淡淡的条纹,它正在啄食散落在大路上的牲口粪便之类污物,开始离我们有四码远,往前走得愈来愈近我们,直到威廉的手杖可及,表面一点不害怕我们。我们来到白苔时遇见一个老头,我从他肩上背着的两只袋子判断,他是个乞丐;但半出于仓促,半出于淡漠,即使他愿意说也没有试探他的必要,我让他过去。他不吭声,我的心一动,转回头说:“你要饭吗?”“嗯。”他说。我给他半便士。威廉,从他的表情判断,加问:“我揣测你是个水手?”“嗯,”他回答,“我当了五十七年水手,其中十二年在军舰上当水兵,归休·帕尔默爵士指挥。”“为什么你没有养老金呢?”“我没有养老金,但是我本来可以进格林尼治收容所,可是我的军官全死掉了,没人证明。”他已七十五岁,脸颊还有一点红润,头发灰白,戴着一顶镶边的得体的帽子,帽子戴旧了,成棕褐色,光滑,他的土鞋子小而薄,鞋帮后侧低,相当好。它们原来是属于一位绅士的。他的上衣蓝色,式样如束腰长外衣,垂到他的大腿,它的后面曾在浅蓝色的缝口处连接,以便拆开放大,后面原来钉扣子的地方有三个圆形的深蓝色痕迹。他的马裤不是棉和亚麻的混纺织品就是坯布做的,有带子垂下来,裤子完好无损,紧贴下身身体。他上身穿一件有格子图案的衬衫,一条有色的小手帕围在脖子上。他两个肩膀都挂着袋子,吊在胸脯下面两边腰上。一只是浅棕色,布料粗糙,另一只由于外面沾上燕麦片成了白色,他的蓝色的马甲都给燕麦片弄白了。在那只粗布袋子里我猜是放了肉块等等。他手持一根细长的手杖步行——他的身体结实倒过得去,但小腿向外弯曲。

我们赶上了老弗莱敏里代尔小饭店的主人。——原注,他领着他北欧人似的小孙子沿着滑溜的大路走去。对老人和孩子,这同样的步伐却似乎是自然而轻松自如的,他们手拉着手,爷爷小心谨慎,照顾着孙子并为小孙子感到自豪。在他褪色的暗紫红色的外衣上,肩胛骨处用新布打了两个补丁,就像两只眼睛。我发现玛丽在家穿着她的女式骑装,所有别的衣服都收起来了。对柯尔律治我们觉得非常难过。威廉往前走得更远。他到家时清出一条必要的小径唤我出来看,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到场,一屋顶的雪都掉在小径上,地面发出回声像打在地上的沉闷的一锤。我们谈到饭后去安布尔赛德向路甫借钱,但认为要推迟一天去欧斯米尔。水手的半个鼻子有点红,仿佛他年轻时养成了喝酒的习惯,虽然对他无损害。我们停下来观看山顶上的石座,上面有一个白色的垫子,原来是环绕它的边缘的雪像垫子似的。石座后面的岩石看上去柔软如天鹅绒,一种鲜绿的颜色,如此诱人。雪看上去如同鸭绒垫。一株嫩生地黄,像一颗明星,在它的中心。它的周围长有一些绿苔,在附近地面疏疏落落地有一些凋萎的欧洲蕨,其他地方则全是厚厚的雪;雪上没有脚印,甚至也没有一只羊蹄印。我们星期天在托马斯·阿煦本纳家,佩琪谈及巴特代尔谷的女王这是当地一名农妇。。由于她丈夫的贪婪凶狠,她借酒浇愁。先前她是个非常干净整洁的女人。她固然酗酒但比养成什么更糟的恶习要好(我猜想她是打算用这个办法自杀)。她说她丈夫通常跟别的女人整夜在外,她也通常听到他早晨回家的响动,因为他们从来不同床——“许许多多可怜人,一个像我这样的老婆,有多能耐,就有同样多的操心受累的事。”我们围炉而坐。我为他们读《康丝顿司和叙利亚皇帝的故事》康丝顿司和叙利亚皇帝均为《坎特伯雷故事集》中《律师的故事》中的人物。以及《序诗》《坎特伯雷故事集》中的每个故事基本都有一段开场白即《序诗》。这里作者的“序诗”一词用的是多数。的一部分,那是《律师的故事》。我们早早就寝。下雪又解冻。

12月23日星期三

明确的解冻,但地面的雪没有完全融化除开在陡峭的坡上的——天空云层阴沉厚积。我烘馅饼和面包。玛丽为柯尔律治誊写《坎特伯雷故事》指华兹华斯的译文。,威廉致力于写《废屋》,使他非常不适。我没有吃饭就睡了——他去睡在另一张床上——我俩都睡下,玛丽则躺在炉前的地毯上。一名残废的士兵早晨来乞讨。后来又遇见一个高个子的女人,穿着式样有点花哨俗气而价格便宜的服装,系一条格子花的平纹细布长围裙,戴一顶海狸皮帽子,整个穿戴可说是漂亮的。她的女儿先走一步,跟着一名军人和他的妻子,她把丈夫葬在怀特哈文,打算回柴郡。

12月24日星期四

仍旧解冻。我们散步去里代尔。威廉、玛丽和我——把图样留在弗莱敏家给金夫人。道路不好走,溜滑。晚上我们舒服地围坐在火旁,读乔叟。想到去年。拿出旧日记来。

12月25日星期五

圣诞节。天气非常坏——我们在约翰·费歇尔家饮茶——无法散步。饭后卧床。道路很滑。在费歇尔家时柯尔律治有一封信来——太糟糕的夜晚——小约翰把信捎来。柯尔律治身体不佳但见好——他的信使我们为他不安。我高兴收到信时我不是单独一人。

12月26日星期六

我头痛,长久卧床,在床上早餐——饭后不久,走访奥利甫先生家。他们外出未归。下雨很湿。玛丽进屋,威廉和我又去汤姆·道生家,谈他的孙子,雨停,我们散步去里代尔。非常愉快——格拉斯米尔的形象秀美恬静,澄湛如玻璃,反映一切事物。起风了,湖水有声。湖浓紫色,田野是柔和的黄色,湖心岛绿中带微黄色,萌生林红褐色,山峦则是紫色。教堂和建筑物多么恬静!可怜的柯尔律治,莎拉,亲爱的小德温特,去年此时在这里。茶后我们舒服地围炉而坐。我大声朗读《磨房主的故事》《坎特伯雷故事集》中的一篇。。写信给柯尔律治。奥利甫一家坐车经过。威廉写下《序曲》华兹华斯的一首长诗。的一部分给柯尔律治。

12月27日星期日

晴和,温煦,美好的一天,有时隐时显的阳光。我躺在床上到十二点,克拉克逊先生的仆人来——我们写了便条让他捎去。我们在不出里代尔的范围内登高。威廉则去看他的小船。我在约翰的小树林内坐了一会儿。玛丽回家,她抄写了威廉诗作指《序曲》。——原注的第三部分的若干行,我们回家后他给我们朗读。辛普逊在我们吃饭时来访并留下来喝茶。他们去把小船拖回来的同时我躺下睡了。一个舒服的晚上。

12月28日星期一

威廉、玛丽和我动身步行去凯斯威克。我们口袋里带着一些冷羊肉,在约翰·斯坦利家吃饭,他们正在做圣诞节馅饼。有太阳,但稍冷。在雷恩跟威廉分手。在莎拉岩华氏一家人常以他们的名字为一些无名的地方取名以便识别,并把首字母刻在石头上。——原注对面我们会合。他忙于创作,坐在墙垣上。我们直到抵达斯坦利家才又看见他。我们在斯家的炉灶上烤苹果吃。离斯家后威廉才发现他丢了手套。他转回去但已找不到了。我们既累又头痛,常常中途歇气。他一度遗失他的斯宾塞作品集,玛丽回头取来,发现它在斜坡上。我们在五点半左右到达格雷泰堂,柯夫人和孩子们都好。茶点后,威金逊捎来口信,他曾在路上从我们身边过去,要请威廉在奥克吃晚饭。他应邀去了。遇到一个年轻人叫约翰斯顿(一位预定要世袭的侯爵),他熟悉地谈到《抒情歌谣集》,并见到女王送给哈尔科特夫人这本书。他说在很多地方都见得到这个版本,但纳闷它们没有卖出去。我们就寝时全都累了——我的肠胃很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