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孟子一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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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怎样才能搞活经济

◎ 市,廛而不征,法而不廛,则天下之商皆悦,而愿藏于其市矣。关,讥而不征,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路矣。耕者,助而不税,则天下之农皆悦,而愿耕于其野矣。廛,无夫里之布,则天下之民皆悦,而愿为之氓矣。

◎ 夫物之不齐,物之情也。或相倍蓰,或相什伯,或相千万。子比而同之,是乱天下也。巨屦小屦同贾,人岂为之哉?

◎ 古之为市也,以其所有易其所无者,有司者治之耳。

孔、孟强调“义利之辨”,但他们并不否定求“利”。如孔子就说过:“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去之,不去也。”“富而可求,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就是说,追求富贵、摆脱贫贱是人人都想的,但追求和摆脱的方法必须合乎原则,这个原则就是“义”。承认不承认此点,是区别“君子”与“小人”的重要尺度。这才是原儒意义上的“义利之辨”。后来的“儒商”——如明清时期的晋商、徽商——讲求“诚信为本”、“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买卖不成仁义在”等等,其来有自。

说到这里不妨再引申开去讲讲孔、孟对经商和搞活经济的看法。那个后来为孔子守丧六年的高足子贡(端木赐),一向有经商的头脑,会赚钱。孔子说他:“赐不受命,而货殖焉,亿则屡中。”这里,“受命”有多解,或曰不做官、或曰不安本分,不害文意就不去纠缠了;“亿”是判断、猜测。子贡有生意眼,猜测市场行情准得很,孔子不仅没反对,且语气还颇多嘉许。还是这个子贡,一次问孔子:这里有块美玉,是把它藏在柜子里呢,还是求个好价钱把它卖了?孔子回答:卖了它!卖了它!我就在等肯出大价钱的人!(原文是:“子贡曰:‘有美玉于斯,韫椟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这是成语“待价而沽”的出典。君子比德于“玉”,“善贾”则喻贤君,孔子虽以此来表明自己想出仕做官的积极用世精神,但从中不也透露出他很强的商品意识和市场观念吗?

孟子也不逊色,他在批驳农家许行反对社会分工时,不仅充分肯定了商业活动的合理性和必要性,更明确点出贸易交换的价格规律,不能乱来。费料费时的大鞋子与省料省时小鞋子一样价钱,谁都愿意去做小鞋,那大鞋岂不没人做了?又如他骂得那个“贱丈夫”商人,他不守商业规则、抢占高垄、左顾右盼,欲一罔市利。孟子的话虽然另有所指(暗讽齐宣王),但就商言商,垄断不利于市场经济发展,孟子看得非常清楚。至于中国历史上的商业税是否就是从征这个“贱丈夫”的税开始的,恐怕也考证不出,就不必费心了,孟子用意不在此点。

无疑,最精彩的是孟子对如何搞活一个国家经济的观点。如果以今天的眼光来解读:在市场上,提供场所让商人存货但不征税,如商品滞销国家按法征购而不使其长期积压,那么天下商人都会高兴,愿意到你这里来做生意;关卡上,只稽查而不征税,那么天下的旅客都会高兴,愿意到这样的国家来旅游和消费;种田的人,只须帮着耕种公田而不必另交租税,那么天下的农民都会高兴,愿意留在田里来耕种;居民不必交纳额外的赋税、服额外的徭役,那么天下的民众都会高兴,愿意到这样的地方来居住。这其中除最后一点不太适应现在人口过剩问题(古代则相反,争取劳动力是成为大国、富国的重要国策)之外,其余数点,不就是对外开放、招商引资、政策优惠、发展第三产业(旅游业等)、重视“三农”问题、全面搞活国家经济的“古代版”吗?

所以,我们完全有理由说,孔、孟决不是如后世一些陋儒所描述的那种只讲伦理道德、不讲民生经济、迂阔冬烘的“圣贤”。

原文

市,廛而不征,法而不廛,则天下之商皆悦,而愿藏于其市矣。关,讥而不征,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路矣。耕者,助而不税,则天下之农皆悦,而愿耕于其野矣。廛,无夫里之布,则天下之民皆悦,而愿为之氓矣。(《孟子·公孙丑上》)市,廛而不征,法而不廛,则天下之商皆悦,而愿藏于其市矣。关,讥而不征,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路矣。耕者,助而不税,则天下之农皆悦,而愿耕于其野矣。廛,无夫里之布,则天下之民皆悦,而愿为之氓矣。(《孟子·公孙丑上》)

注释

廛:货栈;廛而不征,提供货栈而不征租税。法:贸易法;法而不廛:按法定价格收购。助:耕种公田。廛,无夫里之布:这里的廛指百姓住宅;无夫里之布,指没有额外的赋税徭役。氓:通民,多指从别处迁来的百姓。今译

市场上,提供藏货的货栈而不征税,遇上货物滞销按法定价格征购,不让它们长期积压在货栈中,那么天下的商人都会高兴,愿意把货物存放到这样的市场上;关卡上,只稽查而不征税,那么天下的旅客都会高兴,愿意取道于这样的国家;耕田的人,只须帮着耕种公田而不必另交租税,那么天下的农民都会高兴,愿意到这样的田里来耕种;居民不必交纳额外的赋税、服额外的徭役,那么天下的民众都会高兴,愿意到这样的地方来居住。

原文

夫物之不齐,物之情也。或相倍蓰,或相什伯,或相千万。子比而同之,是乱天下也。巨屦小屦同贾,人岂为之哉?(《孟子·滕文公上》)夫物之不齐,物之情也。或相倍蓰,或相什伯,或相千万。子比而同之,是乱天下也。巨屦小屦同贾,人岂为之哉?(《孟子·滕文公上》)

注释

蓰:五倍;什、伯、千、万:都是指倍数。

今译

货物的品种质量不一致,是货物本然的情形。有的相差一倍、五倍,有的相差十倍、百倍,有的相差千倍、万倍。你强把它们等同起来,这是要淆乱天下。大鞋小鞋一样价钱,又有谁肯做(大鞋)呢?

原文

古之为市也,以其所有易其所无者,有司者治之耳。有贱丈夫焉,必求龙断而登之,以左右望,而罔市利。人皆以为贱,故从而征之。征商自此贱丈夫始矣。(《孟子·公孙丑下》)古之为市也,以其所有易其所无者,有司者治之耳。有贱丈夫焉,必求龙断而登之,以左右望,而罔市利。人皆以为贱,故从而征之。征商自此贱丈夫始矣。(《孟子·公孙丑下》)

注释

贱丈夫:低贱、受人鄙视的男子。龙:同垄;垄断,指平地耸立突出而又四面隔绝的土丘,作动词用有网罗市利之意。征:征税。

今译

古代的集市贸易,人们都是把自己有的东西,去交换自己没有的东西,有关部门对此加以管理罢了。有个低贱的男人,一定要找个唯一突出的高丘登上去,以便四面张望,把集市上贸易的盈利都网罗过来。人们都觉得此人卑鄙下贱,因此便对他征税。向商人征税,就是从这个卑鄙低贱的男人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