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雪对此的反应始终淡淡的,和平常一样,每天学校、家里两点一线,并没因为环境的改变,心态出现变化。
苏莲莲凭借艺术生的资格直升实验高中,张子康和范林松也靠父母的关系被实验高中录取,出人意料的,谢飞去了漠北一家学费昂贵的私立高中,听说,他要在那边呆三年,然后出国留学。
朝夕相伴的友人,转瞬劳燕分飞。
无奈的伙伴只好挥手告别最美好、最让人留恋的时光。生活从来都是充满戏剧性的,今天的割舍也许会变成明天的成功,而今天的割舍也有可能变成永远的遗憾。
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都不要回头,也不能回头。忘了该忘记的,记住该记住的。盛夏的果实虽然不是那么甜美,却让他们收获了回忆;秋日的夕阳虽然不是那么壮美,却让他们收获了成熟。
友谊因为爱情而结束。
这句话,石惊天在即将随着赴京任职的父亲离开漠北的时候,才渐渐领悟到它的真谛。
深深地自责,也后悔过。
可是造成的伤害,再也无法修补。冲动,让他错失掉美好珍贵的情谊,也彻底断绝了与她进一步的可能……
离开漠北的前一夜,石惊天约了谢飞、张子康、范林松去工人文化宫的夜市。
曾经刻录下他们成长轨迹的灰色穹顶建筑被一排排整齐有序的白色平房替代,昔日的停车带变成了市民休闲的小广场,每当夜幕降临,最先点亮的便是这处人声鼎沸的美食街……
“干……”晶亮清澈的啤酒,撞击震荡出乳白色的酒花。
重重放下杯子,性格直率的谢飞抹一把嘴边的沫子,“痛快!”
好久没这么痛快地喝酒了。
张子康把烟散给他们,自己拿了根夹在鼻子和嘴之间,仔细地嗅闻着却不点燃。
范林松穿着时尚的韩版外套,仰靠在粉红色的塑料椅背上,沉默望天。
谢飞吃了根肉串,最后一块不知怎么的没有烤熟,他呸呸两口吐出来,连叫带吼的把烤串的小老板喊到跟前教训起来。
小老板被吓得不轻,说立刻给他们换肉串,可是谢飞却不依不饶的扯着人家,非要砸人家的摊子。
正闹得带劲儿,只喝酒不吃肉的石惊天说话了。
“够了,大飞。”
不高不低的声调,却一如既往的透着不容置喙的权威。
谢飞半张着嘴,骂人的脏字卡在喉咙里,咽了半天,才咽下去……
小老板赶紧补了十根肉足料足的羊肉串给他们这桌。
石惊天举起空杯。
“林松,倒酒。”
范林松哦了声,用牙咬开两瓶啤酒,给四个人斟满。
石惊天举杯说:“喝了这杯酒,我就先走了。单我买过了,你们随意,放开吃喝,就算是吃下整头羊,也不会有人追着你们要债!”
要走了?
就这样分开了?
想到今后天各一方,几个人的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除了谢飞,其余的两人都举起了杯子。
大家等着谢飞。
可他沉默了几秒,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你们都坐着,谁也不许走!”
石惊天像是猜到他的去向,在他转身的时候,出声喝止。
“大飞,你给我回来!”
谢飞回过头,表情无比凝重地说:“我今天就是绑,也要把巩雪给你带来!”
一个月的时光,有人会改变很多,因为他经历了很多。也有人什么都没变,因为他什么事都没发生。
经历过改变的人都明白,变化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身边的那些记忆,那些人……
当气势汹汹的谢飞冲进外高的教室,不顾师生的惊呼,强硬带走尖子生巩雪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过激行为会给别人带来怎样严重的后果……
在他们几人中,谢飞恐怕是心智最不成熟的一个。
巩雪的身手可以很轻松的摆脱他的控制,可她并没那么做。
因为她看到谢飞血红骇人的眼睛里,流露出强烈的怨怼情绪,还有一丝无法忽略的绝望。
16岁的男人,绷着一张年轻的脸。
出租车疾驰在灯火如炽的街道,谢飞终于忍不住先开口。
“巩雪,你知不知道,石哥因为你才回北京?”
成绩中上的石惊天完全可以在省重点读完高中,然后从高考录取分数相对偏低的漠北考上相对好的大学。石爸爸也有这个打算,甚至为儿子找好了上学期间的房子,可是石惊天却执意要回北京。
谢飞不明白,巩雪和石惊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石惊天不再留恋漠北,留恋他们这些朝夕相伴的兄弟。
思虑简单的谢飞固执地认为,是性格倔强的巩雪伤了石惊天的心,才令他萌生去意。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他叫巩雪来,不过是让石惊天走的时候少一点遗憾……
巩雪看了看谢飞,等着他把话说完。
谢飞当然还有话说。
他自嘲的笑笑,质问巩雪:“我知道你不喜欢石哥,但是这些年来他为你改头换面,为你做的那些事,连我们都被感动了,难道,你一点没感觉?”
巩雪目光深深,没说话。
她越是从容,谢飞越是烦躁。
巩雪这种超脱于事外的态度彻底把他激怒了,联想到自身的遭遇,谢飞的理智一下子飞到九霄云外,“嗬……你们女人都是这样绝情,对不爱的人,恨不能把他打死,捏死,一辈子都不要再见面!对不对?”
迫使谢飞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缘由,说的底,还是苏莲莲。
自从苏莲莲回到漠北之后,就把谢飞隔绝成陌生人。他熬不过,还是去找过她。可是苏莲莲根本不理会他,两人错身而过的时候,冰冷的轮椅擦过他的裤边,也只当是不认识……
她的绝情和冷漠,他算是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