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这样读资治通鉴(第3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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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没有把批评家喂狗

孝成皇帝元延三年(公元前10年)

春,正月,丙寅,蜀郡岷山崩,壅江三日,江水竭。刘向大恶之,曰:“昔周岐山崩,三川竭,而幽王亡。岐山者,周所兴也。汉家本起于蜀、汉,今所起之地,山崩川竭,星孛又及摄提、大角,从参至辰,殆必亡矣!”

孝成皇帝元延四年(公元前9年)

王根荐谷永,征入,为大司农。永前后所上四十余事,略相反覆,专攻上身与后宫而已;党于王氏,上亦知之,不甚亲信也。为大司农岁余,病;满三月,上不赐告,即时免。数月,卒。

公元前10年正月,四川地区发生地震, “蜀郡岷山崩,壅江三日,江水竭”。这个情景我们很熟悉了,就是地震造成了堰塞湖致使下游断流。

发生地震灾害后,帝国宗室、同时一直担任舆论意见领袖的刘向先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刘向说:“在周代末期,岐山发生大地震,造成了堰塞湖,下游断流,于是周朝灭亡了,周幽王逃亡并被杀掉了。”(周幽王同学不是为了博美女一笑,非常规点燃圣火造成亡国的吗?怎么又和地震扯上了,看来批评家为了自己方便,东拉西扯已经很有传统了。呵呵。)

刘向加重语气道:“岐山是什么地界儿?是周文王、周武王开创革命事业的基地,‘基地’这词儿被拉登同志搞成贬义词了,就叫根据地吧,总之是龙兴之地、革命圣地,这种地方一地震,那不得了啦 (此处用评书家单田芳的口吻),周,多牛呀,完了!”

刘向沉痛地说:“咱大汉的革命根据地就是蜀、汉哪,这个地方地震不说了,天上的星星本来应该参北斗,现在也不知道参哪儿了,兆头不好啊!”

首先向刘向哥哥敬个礼,长一张乌鸦嘴不难,长一副豹子胆才见水平。刘向哥哥敢这么联系实际,发布动摇国本的预告性信息,嘴够乌鸦胆够肥。

自汉儒宗师董仲舒先生发布“天、 地、人合一”的光辉理论以后,这套理论应用最频繁的地方,就是拿自然现象和天文现象对皇帝执政水平进行打分,真正的儒生是这样的:他忠于主义甚于皇帝,所以他们用这一套理论标准给皇帝哥哥打分,没有最低,只有更低。

拿老天爷说事,这就是中国特色的政治批评。不要指责古人封建迷信,这是一种巧妙的借力打力,皇帝你丫不是很剽悍吗,哥哥整个更剽悍的,让老天爷给你整个堰塞湖,你就是再不要脸,也不能再说是政通人和了吧。

自古以来,中国的各种灾害年年都不少,国家大了,国土大了,出事和受灾的概率就会高了。所以,批评家就随时有机会和理由批评皇上。

灾害频仍,对政府的压力是客观的,水深火热之中,老百姓对政府的要求会更多,如果政府不能作出应有反应,民怨就会滋长。这一点,古今一也。

2008年汶川地震,中国政府反应快,第一时间的表现很好。但是,地震是以秒计的,而灾后重建是以年计的,第二时间、第三时间,政府的表现如何,考验还在后面。

成帝时期,第一批评家是刘向,谷永堪称第二。谷永上疏四十余事,基本上是批评皇帝喝酒泡妞的问题,也就是作风问题。成帝一直生不出儿子来,腰带之下本来就是焦点,谷永经常就此展开焦点访谈,想不成为评论明星也难。

谷永敢于批评皇帝,不是他胆特肥,而是后面支持他的人腰特粗。支持批评家谷永的,是王大司马王根。所以谷永的批评是有选择性的,“专攻下身与后宫而已”,后宫姓赵,不姓王,倘若姓王,谷永在王大司马那里也就没有什么价值了。

成帝能容忍刘向的批评,也容忍了谷永的批评,看在舅舅的面子上。不管怎么说,能接受和容忍批评,没把批评家喂狗,成帝刘骜这一点还是不错的。对于皇帝来说,不能容忍批评比喝酒泡妞更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