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献皇帝建安四年(公元199年)
袁绍使人求助于刘表,表许之而竟不至,亦不援曹操。
袁曹之间的军事对峙从建安四年(公元199年)夏天开始,到建安五年(公元200年)10月曹操偷袭乌巢,再到建安六年(公元201年)曹操复击袁绍于仓亭,再到建安七年(公元202年)五月袁绍病死,基本上打了三个年头。这一期间,其他诸侯也基本上是随着这场战争调整自己的定位和方向。
我们先说刘表。
袁曹对决,袁绍向这个虽然松散但一直联系的盟友求助,刘表予以拒绝。
刘表,字景升。资格很老,是党锢时期的“八俊”之一。党锢时期,著名党人有“三君”、“八俊”、“八顾”、“八厨”之说,他们和宦官集团进行了殊死的斗争,后来名气很大,威望很高。
刘表在灵帝死后,到荆州任刺史,后为荆州牧(李傕任命),《三国演义》说刘表辖“荆襄九郡”,论面积绝对是一方大诸侯。刘表在天下分崩离析前得任一州,顺势成为一方诸侯,福焉祸焉?
从黄巾之乱到关东混战,荆州基本上没有波及,是一块和平之地。刘表也算是一个福帅,袁术鼓动孙坚前来侵扰,乱战中孙坚中箭军败,后来张济引军南下,也被流矢射中,长沙太守张羡不服,但后来也病死,刘表遂带甲十万雄踞荆州。
刘表在荆州开经办学,爱民养士,如在治世,也许是造福一方的好领导,但在乱世,一味想从容自保,就不那么容易了。
刘表的对外政策是近结张绣,远交袁绍,后来还接纳了刘备,和袁术、孙坚(孙策)是对头。对曹操该当如何,没有既定政策,首鼠两端。张绣替刘表抵挡过曹操,刘备也替刘表抵挡过曹操,刘表一直招诱弱小诸侯替自己打仗,小算盘还是打得不错,但少了纵横捭阖的大格局。
建安四年十一月,张绣再降曹操,刘表和曹操之间没有缓冲了,刘表这时面临的形势诚如其从事中郎韩嵩所言:“今两雄相持,天下之重在于将军。若欲有为,起乘其敝可也;如其不然,固将择所宜从。岂可拥甲十万,坐观成败,求援而不能助,见贤而不肯归。此两怨必集于将军,恐不得中立矣。”
在多方的政治博弈中不能中立,这是常识也是常态,所谓中立,只能是暂时的,中立的目的也是为了更好地判断形势和索要筹码,不存在永远的中立。
刘表的核心力量是夫人党,蔡瑁、张允之流也,虽然表面上看人才济济,但好多是为避乱逃难从洛阳、长安“客寓荆州”的,如有名的王粲,还有就是原来荆州的文武官吏,因为和朝廷隔绝了,这才权且听命于刘表。
刘表在荆州没有进行延安整风,没有树立自己的真正权威,他的团队整体上来说,可以苟且厮混于平时,不能争杀于疆场,刘表将领和基层干部并没有和自己结下“君臣之固”,真要开打,队伍是拉不出去的。刘表中立的深层原因也在于此。刘表的军力号称带甲十万,但因为地方大,散在各处,机动力量未必有多少,自守尚且力不从心,何况远征与强敌争锋焉。
因为有相当一部分干部是客寓荆州,所以这部分人一有机会就劝说刘表“上顺天子”,上顺天子听着好听,实际上是上顺曹操,曹操这时手握权柄、怀柔四方,对这些劝主子上顺天子的人都有厚报。
韩嵩忽悠刘表和朝廷勾兑,同时安排好自己的退路:“您要是决定与曹操和好,我就去趟许都,保准办成此事;如果您还在犹豫,我是不去的。我去了许都,天子给我封个官,我就是朝廷的人了,我这一转会,就不可能再是您的臣下了,也不会为你效忠死节了,到时您不能再用忠臣的标准要求我。这个您可要考虑好。”
刘表以为韩嵩真的害怕去许都,于是强行让他去了。韩嵩回来,口口声声夸赞曹操,劝刘表送个儿子到许都为质,刘表一听,怒从心头起,要斩韩嵩,韩嵩不急不忙地说:“您看,当时,我不要去,您非让我去,去了您又说我是叛徒。”
韩嵩的自免之计,如果遇到曹操,肯定不好使,曹操“知人善察,难眩以伪”,刘表就差很多了,以刘表的智商,他是非中计不可。
为刘表计,当时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自己主动上顺天子,向曹操输诚,荆州牧估计还能继续做下去,即使做不久,也会安排个虚职,弄个啥侯,带着老婆孩子过幸福生活,曹操没事也不会把一个曾列八俊又献出地盘的老干部怎么样。另一条道路,就是和袁绍真正联盟,对曹宣战,通过战争来动员和整肃内部,清除内部异己分子,奖励耕战,厉兵秣马,让荆襄诸郡真正姓刘,然后带甲N万(不必十万)与天下英雄争锋。即使不敌,也不至于背一个“景升父子皆豚犬”(叶剑英诗句)的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