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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大东方酒店的卜昼夜宴(1)

宾相符笑着问:“小童,小张现在表现怎么样?有钱了,不会变成那个啥?张世美吧?”童小环朝张河川翻翻眼睛说:“可不!他就是想当张世美。他腿不得劲,跟人家女孩儿约会可勤。我一气回老家了,但我第二天就又赶了回来。夜里,我就在房东院子外边等他。早等早不来,晚等晚不来,我光往人家厕所里就跑了五六趟。到半夜了,从老远的路灯底下,摇摇晃晃走过来两个黑影。走近了,我一看,是一男一女。男的是张河川,他没命地搂着一个女孩儿,边走边‘啪啪’亲女孩儿的脸蛋儿。我大声吆喝:张河川站住!他还没弄清咋回事儿,我使劲扇他两个耳光。电视里说,武艺再高,也怕菜刀。我出手快得很,叫张河川煮熟的鸭子,又飞了。”

这时,始终没有多说话的大果,抿嘴笑着说:“上北京去呀,找那个当兵的,让不守本分的男人付出代价。”大家看着张河川,都笑了。童小环说:“把我都后悔死了,那孩儿出息大了,他被保送到什么军校上学了,一毕业就是军官。可是,我没脸再去见人家了。我和这个张河川,生米做成熟饭了,嗨!鲶鱼就当成红鱼吃吧。”张河川不痛不痒地说:“一只巴掌拍不响,坏事儿,不能都给男人按上。啥叫生米煮成熟饭?没听人家说:炸成米花,该拉倒还是拉倒。要按你的说法儿,咱四海商场的米饭米花鲶鱼,多了!”

童小环因为激动,脸色红润,两眼放光,不为张河川的言语所动,她说:“世上傻人不多,为了这个张河川,我们还叫弄到派出所,非把我们当卖淫嫖娼抓起来不行。结果,我们每个人被罚了三千元了事。”

在一旁窃笑的邢凯问童小环:“你还记得是哪个派出所吗?”童小环说:“就是火车站派出所嘛!一座小白楼,四层,坐北朝南。”邢凯会意地点点头,问:“能想起派出所长的名字吗?”童小环摇了摇头。这时,坐在童小环身边的张河川,斜了一眼邢凯,眼光贼溜溜的,之后惊诧地说:“前些年的火车站派出所,可能就是现在火车站分局吧!”他凝视着邢凯,“邢局长!恐怕你就是那个邢所长吧?对!是你,就是你!你忘了?你还揪着我的耳朵,戳着我的脸,骂了一句:‘挣俩骚钱,都不认识自己是谁了!’我渴,那个民警给我端杯水,你不叫我喝。你说:‘不承认嫖娼,渴死他!渴死一个少一个,渣滓。’”

邢凯哈哈大笑,说:“有可能,你说的有可能。我当过几年火车站派出所的所长,但对你们这件事儿,没印象了。如果真是我,我也太法西斯了。你把我们的粗暴,同着省长市长,可抖搂得劲了。”

一直不太参与互动的郑砚池也说:“那几年,公安部门聘用的治安员太多,大家都叫他们‘二公安’。因为他们的开支不能从财政拨款解决,所以公安部门就自筹。自筹钱就得靠办案,没案件就‘干拍’,公安部门的行话。一帮治安员,在火车站地区巡逻,见有可疑男女一路走,就强行隔离开录口供。这个开放的社会,诸如此类的男女问题,抬头皆是。这项罚款收入很可观,看车站分局的办公楼,盖得多气派,但政府并没有给他们财政拨款呀。后来,这批招聘治安员的问题,就成了不大不小的社会问题。哎!邢凯,这帮人不是全解聘了吗?”说着,他看看邢凯,说,“邢局长,我的表述没多大出入吧?同着宾省长的面,我是不敢胡说八道的。”

宾相符继续看着童小环,说:“有个挺时髦的说法,成功的男人背后,都站着一个伟大的女人。我的理解,要是站两个呢,就失败了。同样的道理,成功的女人后面,也站着一个伟大的男人。站两个呢,你就没那份心思做买卖了。我的意思是,看小张像是赚了大钱的,你背后,现在还站着其他女人吗?”

张河川即刻站起来,像投降一样,双手高高举起,说:“宾省长,郑市长,还有邢局长,再给我个胆儿,我也不敢招惹那些女人了,都是骗子。说实话,以前我也骗过人,但那时候,随便捣个瞎话,都有人上当。现在可不中了,当骗子,还得防叫骗子骗住,眼下骗子可不好当。”

西苑厅墙角的落地大钟,“当当”响过十下。这时,市长郑砚池接电话,只见他那寿星眉头上,皱起一堆皱纹,看来又是个报忧的电话。电话是市政府办公厅打过来的,说国有企业中都化工厂,因偷往灌溉渠里排污,下游大片鱼塘出现死鱼。现在,二十多辆奔马车,拉了几百个农民,开进中都,工厂被迫停工,双方发生冲突,事态有进一步恶化的趋势。几百个农民说,要见市长郑砚池,否则就切断水源电源。

接过这个电话,郑砚池走近宾相符,贴着他的耳朵,把情况通报了一下。宾相符心不在焉地一笑,问道:“没值班的副市长?”郑砚池说:“有,李佑副市长。”邢凯倒吸了口气:“噢!从道理上说,抓社会治安的副市长,去直接处置这个事挺合适,不过,不过……”本来他想提示郑砚池,李佑会不会节外生枝,推波助澜,马上意会到这种场合不能这么说,就改了口,“最近治安形势不太妙,李佑副市长忙得很。”宾相符说:“老郑,请相信,离开你市长,天塌不下来。老一坐船头,老二岸上走,人大扭扭头,政协晃悠悠。你上面有市委书记,下面有一群副市长,今天又不是你值班,你怎么不会给自己定位呀老郑。工作揽多了,助手们会以为你不放权,不信任人家。不管它,咱玩咱的。酒不喝了,走,我们一起去唱歌去。”

西苑厅面积大,功能多。展开餐桌是宴会厅,撤掉餐桌和屏风,便是歌厅舞池。其高档豪华的装修,声光电设备,都是世界品牌。音响按照美国格莱玛尔艺术中心的水平设计,聘请香港马田公司动态灯光专家培训的员工。灯光变化无穷,既浪漫又温馨。音响的智能化程度超一流,节奏随场内动静而多变。电子白板大屏幕徐徐落下,MTV桌面同时打开,响起《月光美人》的美妙旋律。灯火通明的西苑厅,变成了流光溢彩歌声飞扬的舞厅和恋歌房。炫光,在女人身上掠过;音韵,在男人指尖上缠绵。感染力极强的乐曲,高亢时就像巨浪推着小舟,在浪尖上荡漾;低回时犹如小溪流水,在青石上倾泻。

大东方酒店,适时推进来一群舞娘歌女,专侍客人下舞池,引吭高歌。于是,舞者起舞,慢三慢四,恰恰伦巴,轮番上演。歌者亮嗓,客人即便五音不全,也有美妙的歌声余音绕梁。享乐的意识流,在歌舞升平中裸奔。工作,不说;烦恼,再见。揽住你的最爱,放开你的歌喉,幸福,尽在自己手里。生活,原来也可以这样!

我们看到,舞池里,郑砚池和周慧莎跳的好像是贴面舞。两人紧紧地搂抱在一起,窃窃私语,没人知道他们在说啥。他们没有理会舞曲的节奏,只管在舞厅的中央跳慢三。

但是,当灯光逐步暗下去,混音版《你的爱给谁》响起的时候,两个人就像汽车加了油,舞步“咔嚓咔嚓”直加快,甚至和播放的音乐合不上拍。随后,两个人就飘向了边缘区域,像一对倦鸟收翅落枝一样,依偎着,坐下来休息。

周慧莎说:“邢凯这家伙,像个变色龙。我怀疑,咱俩会不会是白内障。就这么一个人,能抱那么大的期望值吗?我怎么听到你对他的评价,除了赞赏还是赞赏呢!”郑砚池说:“是的,邢凯要比当年在商贸委时圆滑多了,但我的确不认为他世故。在关键时候、关键事情上,他都能拿得起、放得下。其实,他的圆滑只是一种假象,说到底,邢凯在保护自己方面,要比你强得多。比如,李佑对我的中伤诋毁,虽然都是邢凯告诉我的,但他做得滴水不漏,别人什么也觉察不到。即便有对他的不信任,那也是凭印象。要知道,邢凯给我传导的信息,不仅使我了解事情的原貌,而且叫我有个充分的思想准备。把从李佑那儿过来的负面东西,提前化解,占得先机。可以这样说,李佑在市里老一那儿,在省委那一块儿,至少眼下说,他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所以,邢凯越是对我够意思,我越是觉得有对不住他的地方。你们两个人,都给了我刻骨铭心的感受。郁达夫有两句诗,仿佛就是给咱三个人量身定做的:‘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这一年多,每当你们两人,同时在我脑际闪现时,我都常常情不自禁地默吟一遍。”

周慧莎说:“人事真复杂,防不胜防啊!”郑砚池说:“我该和邢凯打交道。上次在黄河林场,我碰到他那个能通天的老岳父,他可是老资格了,官界的风云人物,纵横捭阖的行家里手。之所以没晋升,是他当红之年年龄不占优势,退居二线了。但他‘官门弟子’多,门前依旧冠盖如云,麾下小兵乱嚷嚷的。你不知道慧莎,我就是叫邢凯出马,通过他老岳,摆平农展馆违规占地问题的。这种私管公现象,既耐人寻味,也叫人惶恐。”周慧莎抱了一下郑砚池,又松开了手。影影绰绰中,她断断续续地说:“邢凯现象,似乎成了官场气象。邢凯这种混家儿,越来越多。真说不上来,是近他好还是远他好。不过,咱俩和他,还是要单独坐坐好,最近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