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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煤城公园抒情-骆驼

边陲三月,乍暖还寒。一个周末的早晨,我信步来到了三道岭煤城公园,信手拾起一片落叶,深情地凝视着。落叶,饱经风霜,虽然已经枯萎了,却还完整。经过一年的风风雨雨,在默默奉献了自己的全部绿色之后,就要把自己融入泥土,回归大地母亲的怀抱。不知为什么,看着它让我浮想联翩,充满了感慨,充满了对那绿色的怀念。

记得那是1968年一个特别寒冷的冬日,坐在一辆解放牌卡车上面,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颠簸,我从哈密绿洲来到三道岭。所经之处全是土路,坑坑洼洼,凹凹凸凸,足有七八十公里。

天真冷,又是在汽车上,如果不用手捂着耳朵,一定会被冻掉的。这里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汽车一过,尘土飞扬。整得人满身是土,灰突突的。一下车,整个一个土人!我想,要是能修条路该有多好,而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硬是从那个满是葱绿的北国,辗转来到了这片荒漠。想到将要在此度过一生,心里真是充满了凄凉。

悲哀!这里没有绿色,兔子不拉屎,连鸟也不飞。

其实那时的三道岭就是一片戈壁滩,一个由沙子组成的世界。黄沙铺天盖地,渺渺茫茫,无边无际。滔滔沙海,有如浊浪排空,扁舟在其间沉浮,时而跌下深谷,时而抛入高空。它寂静,寂静得令人恐怖,令人发抖,令人胆战心惊,可以几天甚至十几天没有一丝声响。若是风起,狂沙乱卷,遮天蔽日,可以把一辆汽车上的喷漆打得一干二净,就像镀了一层水银,明晃晃的。到了夏季,就像万吨高炉倾倒了,把满炉钢水洒落到人们的面前,烤得人流油,晒得人出血。这哪里是什么地球?整个一个月球,整个一个火星!

正是这一年的八月,有一位北京煤炭部的工程师来到三道岭,他热得实在受不了了,就跑到这里一个叫小树林的地方,希望能凉快凉快。可仍然酷热难耐,于是他赶快离开了三道岭。临行前,这位工程师心情黯然地留下了一段这样的文字:

三道岭就是一片茫茫戈壁,很荒凉。而那个号称绿色最多的地方小树林,只有光秃秃的三棵小树,半死不活。旁边有一个直径四米左右的、用水泥修筑的、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水池子,听说有一个顽童在里面毙命。

三道岭不好,但愿这是永别……

他,走了……

这就是当时的三道岭煤城公园,号称绿色最多的地方,可它没有绿色。当时人们住的都是低矮、简陋、破旧的土房,生活更是可想而知,别提多艰苦了。1970年我参加了工作,即使这样,每天还在算计,这顿饭要吃多少,怎样才能不断顿儿。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转眼四十多年过去了。四十年来,在党的领导下,在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的指引下,特别是在中央新疆工作座谈会以后,三道岭变了。山变了,水变了,人们的居住环境变了,人更变了,一切的一切都变了。一座美丽的煤城傲立在祖国的西北边陲,展示它伟岸的身姿。昔日边塞诗人的那种春风不度、北风卷地、胡天八月的凄凉,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鳞次栉比的楼群一望无际,整齐平坦的街道四通八达,高大俊美的青山连绵不断。谁能相信,三道岭人在这里,在这片荒芜的戈壁沙滩上,居然创造了海市蜃楼般的奇迹。2007年,三道岭煤炭产量只有四百万吨,到2012年短短五年已经突破一千万吨,2013年要达到一千五百万吨,实现跨越式发展。

我不知道那位北京的工程师是不是又来过三道岭,如果来了,不知他将做何感想?

三道岭煤城公园也变了!

一只只水鸟蹦蹦跳跳,一羽羽布谷忙忙碌碌,一群群麻雀上下盘旋,一伙伙青年男女信马由缰;翠绿铺天盖地,阳光湖上波光潋滟,水天一色,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偶尔有一两只野鸭在里面游弋。也是赶巧,这时竟有几只白天鹅飞来,舒展着它长长的翅膀,在低空漫步。无论多热,即使是七月八月,只要你走近它,一股清凉立刻扑面而来。

而那个水池子呢?那个在里面毙命的冤魂呢?看到今天的三道岭,不知他将怎样想?怎样说?我想,他也一定会为三道岭今天的发展而高兴,而欢呼雀跃。

是的,三道岭煤城公园好,三道岭煤城公园美,可也不尽然,这里的路年久失修,有时陷入泥泞,因为我天天要到这里散步,让人感到美中不足。

也是一个偶然,在这里我碰到了集团公司副总经理卢喜山同志。他看到柳树上长的像毛毛虫似的东西问我,这个可以吃吗?我说,不能!鬼使神差,不知为什么,我又说了一句:这里的路不行了,应该修一修!可他那深邃的目光盯着远方,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像是自语,又像是对我说:是应该拿一点钱,修一修!

我笑了,心想你也就说一说而已。

哪想到第二天,我发现公园的路被掘开了,接着被夯实了。紧接着,一车车红砖,一袋袋水泥运进来了,路开修了。不到一个月,一条又一条路修好了。

事情不大,却给我带来了强烈的震撼。我被感动了。集团公司领导的办事效率实在令人感动。因此每当看到卢喜山同志的身影,我的心里总是涌起一股浓浓的敬意,也因此增加了几分对三道岭煤城公园的眷恋。

我感慨万千。同样是路,过去一修就要几年,十几年,可还是坑坑洼洼的。而现在的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咋舌。

我更加喜欢三道岭煤城公园,我爱三道岭煤城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