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登高之呼,其响四应。吾辈声名所系,原不能不藉当道诸公齿牙奖借①。然彼有相赏之实,自能说项。如攀援依附,事终无补,非必其人自挟贵自大也,即甚虚怀下士而公务殷繁,势不能悬榻倒屣②,司阍者又多不能仰体主人之意,怀刺③投谒,徒为若辈轻薄,甚无谓也。总之彼须用我,自能求我,我若求彼,转归无用,故吾道以自立为主。
【注释】
①奖借:称许、提拔,推奖。
②悬榻倒屣:比喻礼贤下士,对来客的热情欢迎。
③怀刺:怀藏名刺,名刺即名贴,相当于现代的名片。指准备有所谒见。
【译文】
登高一呼,四面八方就都会有响应。在关系到我们这些人声名的大事上,原本就不能不借助于那些有权有势的权贵夸奖、赞赏。在他们赏识你的时候,自然会替你在各种场合说好话。如果我们去攀龙附凤,依附投靠他们,对事情终究是没有多大帮助的,并不是这些权贵们凭借自己权势自高自大、不愿帮助我们,而是他们公务十分繁忙,纵然是胸襟开阔、礼贤下士的权贵,也不可能在百忙中抽出太多的时间来接待我们,做到面面俱到,再加上看门人之类的仆役又不能够体察主人礼贤下士的深意;而我们这些人却偏要揣着名片去请求拜见主人,白白地被这些人羞辱轻视,实在是没有必要的。总而言之,那些权贵若需要使用我,自然会来求我,我如果去求他们,反而是徒劳无益的。因此我提倡自立为主,不要去巴结逢迎权贵。
【智解】
一位西方哲人说得好:“要善于处世,不过,可别成为处世的专家。”一味地在如何讨好别人、如何使自己不吃亏上钻研处世,就会扭曲了自己,使自己变成一个变色龙似的人,不招人喜欢还会使自己时常陷入尴尬狼狈的境地之中。
有一则幽默,把世故者逢迎势利的一面表现得淋漓尽致,其实在生活中也经常会见到:有一个秘书,领导让他看一篇报告写得如何。他看过后来汇报说:“我认为写得还不错。”领导摇了摇头。秘书赶快说:“不过,也有一些问题。”领导又摇摇头。秘书说:“问题也不算大。”领导又摇摇头。秘书说:“问题主要是写得不太好,表述不清楚。”领导又摇摇头。秘书说:“这些问题改改就会更好了。”领导还是摇头。秘书说:“我建议打回这个报告。”这时领导说:“这新衬衣的领子真不舒服。”
成熟者对事情敢于发表自己的意见,敢做敢当,有“舍我其谁”的大丈夫气概,往往小事糊涂,大事清楚。世故者玩世不恭,游戏人生,采取滑头主义和混世主义态度,专搞中庸,惯于骑墙。他们和人可以谈天说地,但只是摆现象,不下结论,迫不得已时也有些不言而喻,“大家早已公认”的结论。遇有原则问题需要辨明时,则莫问是非曲直,要不然就是模棱两可,怎说怎有理的话。与人意见不一时,便以“今天天气……哈哈哈”的态度加以回避。如果一个人凡事都采取一种嘻嘻哈哈,对任何事都无所谓的态度,在体态上总是摇摇晃晃,显得极不稳重,就会让人觉得你十分轻浮。对于社会上存在的种种乖巧行为,虽知其隐秘,却不露声色,做冷眼旁观者,既可明哲保身,又可留条退路。行动上却草率之至,做事极不负责任,这样的人只是一个世故却在失人心的人。
世故在人际交往中留下的印象是不可信、不可靠和不可近,世故的人生态度只会将人引入歧途。
成熟的人不虚伪。他知道社会是复杂的,因此人的头脑也应当复杂些好。遇事要自己思索,自己做主,不轻信,不盲从;与人交往,考虑复杂些而不失其赤子之心,“和朋友谈心,不必留心”;如果遇见不熟悉的人,“切不可一下子就推心置腹”,因为这样既不尊重自己,也不尊重别人,可以多听少谈,真正了解后才可以敞开心扉交流思想。世故者由于过多地看到人生和社会的阴暗面,因而错误地认为人世间没有真诚可言。他们把自己的内心世界封闭起来,对人外热内冷,处世设防,奉行“见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的处世原则。同友相交,虚与周旋,别人的事自己探听尤详,自己的事隔墙难闻,说给别人听的,尽是些“不着边际”的话。
成熟者在处理人与人的关系上,坚持互惠互利、互帮互进的态度,有福共享,有难同当,患难时见真情。世故者则善于利用他人,对周围人采取“于己有用者交往之,于己无用者疏远之”的态度。交往的热情则同“于己有用之”的程度成正比,即使是对同一个人也不例外。犹如果戈理小说《死灵魂》中的主人公乞乞科夫一样,在刚当小职员时,百般讨好巴结上司的麻脸女儿,以博得上司的好感;当上了科长,站稳了脚跟之后,便马上翻脸不认人,那个痴情的姑娘便成了他愚弄的对象。
世故的人见风使舵,不会坚持什么原则。他们善于观风向,看气候,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投人所好,八面玲珑,采取“随风倒”的处世方法。成熟者遇事头脑冷静,坚持原则,有主见,自己该干什么仍干什么。一个成熟的人,是绝对不会随便向别人溜须拍马的;他也不会八面玲珑,四处去讨好他人;更不会去任意滋事造谣,在背后批评别人。
人生在世,为求金钱、权势、名利、地位的人不少。不少人是急功近利,急于作出成绩,急于出头露面,这是许多人在名利场、官场上的表现。也难怪,人生短暂,青春易逝,白驹过隙,转瞬白头。趁着年富力强,赶紧在社会上占有一席之地,取得一定地位,这是人之常情。但是操之过急则容易适得其反。
官场上最忌过于世故,如果轻易地表露出来的话,容易给人一种迷恋权势、贪图权力的感觉。有了这种表现,必招来上级的反感和同僚的攻击。自古仕途多变动,所以古人以为身在官场纷纭中,要有时刻淡化利欲之心的心理。利欲之心人固有之,这当然是正常的,问题是要能进行自我控制,不要把官位、权力看得太重,不能因为贪恋权力而舍弃了一切。
“汉初三杰”之一的张良就是这样的人。他为建立西汉王朝建立了不朽的功勋,还屡次救过汉高祖刘邦的性命,功劳不可谓不大。但是他看得出刘邦是一个只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的市井小人,所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功高震主是没有好结果的。因此,张良坚决不受封万户侯,而是请求把“留”这块薄沙之地封赏给他,表明自己对于爵禄、权位没有兴趣,因此张良最终得以保身。而同样是立了大功的韩信,则总是邀功请赏,要刘邦封他为王,刘邦对他处处提防,最后还是不放心,把他给害死了。由此可见,恬淡自然、不急不躁是身处官场的最好心态。
当然淡然适然、不急不躁,并不是听天由命,而是敢于正视矛盾,认识现实,但又对现实生存环境和理想之间的冲突和矛盾,保持乐观豁达态度。
古往今来,安世处顺者大有人在;曲径通幽,最终成大业者也不少。但是今日社会竞争日趋激烈,人生的绝大部分时间,或主动或被动地投入竞争和角逐之中,给人们精神上、心理上带来了巨大的压力。顺其自然、泰然处之,会在你失衡时,甚至绝望时为你调节心态,重建人生信念,塑造新的自我。
人生在世,满足了生存的基本欲望外,人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欲望。欲望在一定程度上是促进社会发展的动力,可是,欲望是无止境的,如果欲望不断膨胀,无法满足却又拼命追求的话,就会造成痛苦和不幸。因此,人应该尽力克制自己过高或者是无法满足的欲望。
《菜根谭》上说:“人生太闲,则别念穷生;太忙,则真性不现。故士君子不可不抱身心之忧,亦不可不耽风月之趣。”同理,在追求快乐的时候,也不要忘记“乐极生悲”这句话,适可而止才能掌握真正的快乐。大凡美味佳肴吃多了就味同嚼蜡,为了保持享受美食的快乐,千万不要多吃;痛饮狂欢固然快乐,但是等到曲终人散,夜深烛残的时候,面对杯盘狼藉必然会兴尽悲来,感到人生索然无味。喝酒是在半醉时的感觉最佳。凡事只达七八分处才有佳趣产生。正如酒止微醺,花看半开,则瞻前大有希望,顾后也没断绝生机。如此自能悠然长存于天地之中。天下事大多如此,为什么不及早醒悟呢﹖
有些人为了谋到一官半职,请客送礼,煞费苦心地找关系,托门路,机关算尽,而结果还往往事与愿违;还有些人因未能得到重用,就牢骚满腹,借酒浇愁,甚至做些对自己不负责任的事情。凡此种种,真是太不值得了。只重名利,甚至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压在了上面,人生还有什么乐趣?何必那么关注功名利禄这些身外之物呢﹖少点儿欲望,多点儿情趣,人生会更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