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
8月6日早晨刚一上班,就听到了朱世忠先生去世的消息。那一瞬间,我被惊愕打懵,好大一会儿头脑一片空白,搞不清所听到的消息到底是真实还是自己听错了。等急急忙忙再询问清楚之后,剩下的就只有沉默了。我无法诉说那一刻的感受和伤悲,只是觉得老天太不公,让一个鲜活的生命过早地悄然离开。
办公室里,我们几人都沉默不语。这个让人疼痛的消息使得大家都难以言说,更多的惋惜和伤悲攫紧我们的心。好大一会儿,尹文博主席打破沉默,安排我们去买挽联,他亲自题写了悼词——痛哉!惜哉!单永珍这个平时说话大大咧咧办事风风火火的汉子,那个早晨,说话声音嘶哑并微微颤抖着。他和朱世忠先生属于要好的文友,以弟兄相称。刚刚过去的夜晚,他和先生的亲人、固原更多的朋友们一起在高速路口接回了先生的亡灵。杨风军、李方两位都是先生的学生,也是朋友,他们两人的叹息一声接着一声。
在此,请允许我以无比的尊敬一如既往地称呼朱世忠先生为朱老师!对朱老师零零碎碎的记忆在那个早晨无比清晰地呈现。我上固原民族师范那几年,朱世忠老师已经是学生科科长。他那时也就三十岁刚过,年轻潇洒,学识广博,极富感染力。一直记得一个细节:每周一全体师生集合于教学楼前升国旗后,学校分管各项工作的领导都要就前一周的工作进行简单的总结讲话,好几个人一个接一个讲,时间长了,师生都会失去耐心,纪律有些松散,台下说话声随之嗡嗡响起。而这个时候,只要朱世忠老师上台一声“立正,稍息”,全场就会悄然无声,接下来该怎么进行还怎么进行。朱老师那声洪亮的喊声,似乎又清晰地响在耳畔……每逢重大节日学校搞一些庆祝性的活动,朱老师就是最棒的节目主持人。他潇洒的态势,饱满的激情,标准的普通话,再加之适时的幽默和调侃,总会让学生在活动结束之后还意犹未尽。朱老师能和学生打成一片,我刚进校时,常听高年级的学生说,朱世忠老师上课时是一流的好老师,课后却丝毫不摆架子,和大家称兄道弟,课余时间常会到学生宿舍,和大家聊天,玩扑克,一起吃学校食堂的红薯和洋芋面,他爽朗的笑声总能给人带来快乐。可惜我没有机会听到朱老师讲语文课,但他在一些场合的讲话、演讲、朗诵,歌声我是听过不少,并且给我留下了及其深刻的影响。
我从师范毕业工作后,几乎再没见过朱老师,听说他当上了副校长,之后又调到银川去了。偶尔,我会回想在师范的学习生活,自然就会想到朱老师。我调入市文联后,其时朱老师在自治区新闻出版局担任办公室主任。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一些会议和培训场所,我会见到朱老师。他还是那么亲切,风趣幽默,我们还一起聊到当年学校的老师和学生。一次,参加出版局组织的一个培训,会后在朱老师办公室,他赠送我两本他自己的书,还认真地签了名,又给我找了几本刊物编校方面的书籍。更让我感动的是,朱老师提到了我发表在报刊上的那些小文章,甚至还说出了某几篇的题目和其中的内容,并鼓励我好好努力:“小李子,好好写,女承父业,你们父女就是例子。你爸那么优秀,是我们大家学习的榜样。”我知道,朱老师和我老爸是朋友,他们曾一起在老爸简陋的宿舍里喝过酒,砍过牛腿,吼过秦腔,吟过诗……斯人已逝,那个早晨,当我拨通电话,告知朱老师离去的消息,远在海原老家的老爸只连声说不可能,不可能……说真的,在写作的路上,我还没真正起步,仅是练笔而已,而朱老师的关注和鼓励,无疑给了我莫大的信心。朱老师送我的两本书是散文集《秋天开花的梨树》和杂文集《朝着空气射击》,这两本书我都认真拜读了。散文的精美和杂文的犀利在朱老师笔下都有真切的表现。说到文学,说到写作,又想到了朱老师的博客。他用心经营着自己的博客——秋天开花的梨树。在那里,他写下了很多文字,关于人生感悟,社会现象,理想抱负……每次看过老师的博客,我都会产生一些联想:这块散发着哲思和时尚气息的文字空间,其实就是老师某些时刻的心灵空间。我还留心过,朱老师写博文的时间大多是深夜一两点,可见他的执著和勤奋。他干着办公室主任的工作,我们都清楚,那是一份耗人的差事。白天,甚或包括夜晚的一部分时间,他都得用来耗费在办公室那一摊子事上,对文字的情感,只有放在更深一些的夜里了,可谁能透视那其中的付出呢?
可此刻,再点击进入朱老师的博客,他微笑的面孔却已然被定格在挽着黑纱的相框中,成了遗容。那几行字组成的不幸的消息,又一次击痛了我的心。天妒英才啊!才48岁!仅仅48岁的朱老师,却是如此匆忙地离开!
今年3月份,我去出版社办事,顺便去朱老师办公室看看,他给我倒水,仍然是亲切地问候。办公室里时不时进来人谈工作,桌上的电话时不时响起,他笑着说每天都是这样。我不便打扰,小坐之后就告辞了。谁能想到那竟是和朱老师的最后一次见面呢?谁知道时隔这么几个月,他会和我们阴阳两界相隔?
作为丈夫,父亲,他的离去,让一个家庭永远不再完整;
作为朋友,他的离去,让一个圈子出现缺口;
一个生命的消逝,留给我们大家的是无奈的痛惜。
朱老师,你的生命状态,正属于茂盛的季节,为什么在这个秋天悄然飘逝?你的梨树在秋天开花,你的生命在秋天终止,这当中是否有什么宿命的安排?
在摆着花圈、插着鲜花、挂着挽联的殡仪室,你就那样如沉睡般躺着!你的呼吸停止,你的气息尚在,我是多么希望能有奇迹发生:喊你一声朱老师,你会坐起来!你会笑着说刚只是小睡了一会儿!可我喊不出来,只有黯然伤神,无语凝咽……
(载于《六盘山》2010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