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唐高祖李渊(世界伟人传记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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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君临天下(2)

王妃是大家闺秀,见识多,目光远,她早就看得明白,落选的嫔妃李渊决不会留在身边,运气好的能被安排在后宫中做官女,运气不好的会被赐给那些粗俗狂傲的有功将士。因此,她便在恭帝面前狠下了一番功夫,不仅心甘情愿地将一个女人最宝贵的东西献了出来,而且将柔媚、娇冶、风骚演绎得恰到好处。恭帝喜欢粉红色和淡绿色的裙裳,她便隔一天换一件粉红色或淡绿色的裙裳。若是恭帝宠幸,粉红色的外裳里边必然套一件薄如蝉翼,轻不过两的淡绿色短裙,再配上那秋波荡漾的媚眼和似水的柔情,将恭帝勾引得神魂颠倒,如醉如痴,几乎天天宠幸于她,将其余的嫔妃扔在了一边。这时,她仍不忘吹枕头风,娇滴滴地问:“圣上真的选中了贱妃?天子金口玉言,可不兴临时变卦。”

恭帝紧紧地抱着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朕现在还是天子,说话算数。告诉你说,待做了酅国公,到了冠礼的年纪,朕就让你做王后,让她们三个做王妃。”

“谢……谢圣上。”王妃被这许诺感动得浑身颤抖,想跪下谢恩,又挣脱不开,想说一大堆感激的话,又被搂得太紧,说不出话来,便只好用娇躯和媚眼来表达了。

李建成这个明天就即太子位的世子,以及明天就是太子妃的夫人萧玉,在恭帝寻欢作乐的同时,仍然沉浸在幸福和欢乐之中。其亢奋程度,比李渊有过之而无不及。太子是什么?是未来的天子。太子妃是什么?是未来的皇后。萧玉比建成小几岁,自知肯定能熬到做皇后的那一天。皇后是国母,地位仅次于皇帝,因此,其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二人挖掘着“太子”一词的丰富内涵,享受着近在咫尺的太子一职带来的快乐,睡魔望而却步,不知溜到什么地方去了。

李建成突然沉默下来,如同扬了凉汤的沸水。言道:“夫人,上有皇上把持,下有臣子操心,这太子好做,动动嘴就行了,就怕有人从中捣乱。”

“妾知道捣乱的人是谁,是二弟李世民。”萧玉是个冷面美人,长着一张极好看的樱桃小口,嘴不大,说起话来却很是干脆,而且洁白似玉的小米牙紧咬,给人一种阴狠的感觉:“对付他非常容易,只要顺着皇上与皇后,与朝中重臣搞好关系,盯着后宫不放,放着胆儿树立自己的威望,他李世民能把你怎么样?别怕,胆子越小越肯出事!”

“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就难了。世民的功劳比我大,在朝臣和百姓中的威望比我高,就是父亲、母亲也让他三分,若我稍有不慎,就会吃大亏。当然,皇上、皇后、后宫是不能掉以轻心的,怕的是大作朝中重臣的文章弄巧成拙。父母的眼光雪亮,耳目众多,若知我暗中拉拢,行为不端,会被废掉的。古往今来,半道废太子的事多的是。别看父亲主张立长不立幼,先帝在时,曾为保太子杨勇出了大力。可一旦认起真来,一句话就将你打发了。”

“你呀,小鸡肚肠,虑前顾后,这样下去难成大事,不好暗中进行吗?朝中重臣怎么了?就不是爹生娘养,就没有七情六欲?就与金银出了五服?只要咱在他们身上大把花银子,我就不信他们不为所动。一来二往,关系就密切了。他们与咱的关系密切了,必然与世民疏远,事情不就成了吗。”

李建成的双眼陡然一亮,却又立即暗淡下来:“人被逼急了,什么事也能做出来。想当年杨广为当太子,大行其贿,白费了银子和心思,到头来等之不及,派出张衡暗杀了先帝和太子杨勇,登上了皇帝的宝座。世民看似忠厚老实,平易近人,其实正是城府深邃的表现。一旦迫不及待,进行宫廷政变也是有的。”

侧身躺着的萧玉兀然坐起:“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咱不能引颈受戮,来个先下手为强。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干脆派人暗中将他杀死,去了这块心病!”

“你……你……”李建成猛地愣了一下:“都说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者皆很毒,比不过妇人心。果然不差,想不到你竟说出这等话来。世民是我的兄弟,他再坏,我也不能手足相残呀!”

“都说无毒不丈夫,你却如此善良,看来这太子之位是保不住了!”萧玉赌气地噘起樱桃小口,好像太子之位已经被李世民夺走似的。

李建成不去哄她,心里道:“夫人所言不无道理,该出手时就出手也就是了。”

天快亮了,处于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空气却十分清新。热量大都被蒸发掉了,凉爽宜人。谁家的雄鸡争强好胜,率先高唱起来,引得百鸡唱合。狗们也耐不住寂寞,狺狺狂吠。毛驴也争着掺和,歇嘶底里的张扬着自以为不错的喉咙,叫声真难听。

昨夜,李世民忙到五更才睡,精力集中到登基大典的保卫一事上去,根本没有时间去嫉妒李建成,更没有时间去思考日后争夺太子位的细枝末节。其实就是时间充盈,他也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精力。孟子曾说:虽有智慧,不如趁势;虽有镦基,不如逢时。他非常看中这句话,时不至则事不达,有父亲健在,就是李建成是个庸才,也无关大碍。等父亲百年之后,若建成难支社稷之厦,为了黎民和社稷,有必要做出反应时再反应不迟。他是完全站在巩固壮大国家政权,保大唐安然无恙的角度上去对待这件事的,以故思想上没有什么负担,更没有萧玉“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之想。他的目的是帮父亲打下江山、建立江山、守住江山,而不是盯着太子的位置不放。当然,心里也有些失衡,但却向无为了找到平衡,而要对李建成做什么的打算。因为他是走得正站得直,满不溢,胜不傲,取其道不取其人,务其实不务其名,任劳任怨的廊庙之才,并非一木之枝,是狐白之裘,非一狐之腋。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知器。他与建成是朝夕相处,一块儿长大的兄弟,成人后又并肩作战,以故对建成夫妇太了解了。一个小鸡肚肠,一个暗藏杀机,因此断定,即使自己不与其为敌,他俩也会把自己当仇人对待,早晚会闹出事来。真要到了他俩向自己开刀的那一步,实在忍无可忍之时,对不起,二弟先动手了!

他原本想多睡一会,平明前起床,耽误不了早朝为准,不想做了个说不上太恶,也不太美好的梦。梦见李建成登上太子的宝座后,无视他的存在,嚣张跋扈,口出狂言。建成的夫人、太子妃萧玉在一旁指指划划,大助其威。二人说了些什么,他记不清了,反正没一句得体的话。他先是默不作声,静观其变,后来不可忍耐,向着李建成大喊一声。不想不仅自己从梦中醒来,且将长孙夫人惊醒。夫人问他何事叫喊,他只是笑笑,然后下床来到院子中。他接受历朝历代夫人干政的教训,向来不让夫人干预政事。夫人便从不过问政事、军事,埋头府内的生活琐事,抚养儿女,被公认为贤妻良母和国公府“总管”。此时,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那颗最大最亮的启明星,大步踱进卧室,因为景阳钟快响了,上早朝的时刻快要到了。

长孙夫人是长安人,隋右骁卫将军长孙晟之女。知书达理,端庄明智,十三岁就嫁于李世民,被李世民推重。她既是李世民的夫人,又像李世民的佣人,对李世民照顾得无微不至。李世民下床后,她随之起身洗漱,然后为李世民准备洗脸水,伸展昨夜就准备好的朝服,并让内侍端来早饭。平日里李世民都是早朝后回府用早饭,因为今天情况特殊,所办之事一气呵成,根本没有回府用早饭的时间。

“这八宝莲子粥不错,多喝点,免得中途饥饿。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就剩一双大眼了。”长孙夫人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双手搭在腰间,深情地看着李世民用饭。叹口气:“每次从战场上回来,瘦得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本想回京后能胖起来,不想却还这么瘦,真让人心痛!”

李世民边吃边道:“饱食终日,无所用心者,才会发胖,我一天到晚地忙。能胖起来吗?”

“朝廷中那么些大臣,朝廷外那么多官吏,多让他们忙些,你不就有闲暇了吗?形劳而不休则蹶,再这样下去,难免生出病来。”

“国降大任于斯人,必劳其筋骨,苦其心志,况且有那么多事要做,我能闲下来吗?荀子曰:安燕而血气不清,劳倦而容貌不枯。可见活动之重要。其实你也不胖,为累所致,精神却极好,这是劳而不辄的结果。”

长孙夫人似乎想再说什么,却没有说,李世民一语道破:

“我清楚你想说什么,无非是劝我息事宁人,不要为太子的事动脑筋。我猜得不错吧?”

“正是为了此事。我怕你斥我夫人干政,想说而不敢说,却又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我想这不是干政,是为了你。”长孙夫人看李世民已经吃饱,便从粥盆中舀了一碗八宝粥喝着:“天下就一个太子,就让大哥当好了,都是自家弟兄,不必争这夺那。我记起了齐人刘子的一句话:祸之至也,人自生之;福之来也,人自成之。就让事情顺其自然吧。天道之数,至则反,盛则衰呀!”

李世民惊愣了一下:“夫人,你是否听到了关于我的议论?告诉我,快告诉我!”

“大家都在暗中议论,说你才华横溢,是治国之才,大哥与你相比,别之天渊,我以故怕你做出什么不利大哥的事来,方才劝你。”长孙夫人言道:“也许我说错了,求你谅解。”

“不,夫人,你说得很好,给我敲起了警钟!”李世民言罢,又自言自语:“无风都起这么大的浪,以后要十分小心了。还是暂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带兵打仗为好!”

长孙夫人呆呆地看着李世民:“还要打仗?不是百川归海,天下太平了吗?”

“今薛举死灰复燃,犯我泾州,刘黑闼准备造反,杜伏威因江南一役损兵折将,被我训了几句,重举反旗。若不及早消灭,会愈演愈烈。”李世民说过这些话,忽然道:“本来严禁你干政,却向你讲这些事,是被感动所致啊!”

先皇禅位,新皇登基,非同小可,必须选黄道吉日。所谓皇道吉日之说,是将青龙、明堂、金匮、天德、玉堂、司命等六辰称为“吉神”,六辰值日的日子,就是黄道吉日。而登基大典必须选在青龙值日的那天。今天青龙上班,是黄道吉日中最好的日子。

这个日子还真不错,天上除了那轮火红的太阳,干干净净,没有雾,更不见一丝云,就像用水冲洗过的,没被琢过的蓝玉。从平明时分,鸟雀们就开始在皇宫中的古木、殿脊上高唱,久久不愿离去。殿外张灯结彩,宫灯高挂,一群太监、宫女放飞了八卦和龙头蜈蚣风筝,象征顺乎天意民情,巨龙腾飞,一派喜庆气氛。

朝臣们比往常到得都早,并且不进休息厅,直接在金銮宝殿前的空场中依顺序排列,无不表情肃然。衣着光鲜、神采飞扬的李建成站在文官的最前面,后边依次是裴寂、萧璃、宝威、刘弘基、长孙顺德、刘文静等朝臣。李世民站在武官的最前边,后面依次是李琛、李瑷等命官。李渊站在这两支队伍的前边。

离太阳从东边地平线上一跃而出还有半个时辰,朝臣们埋首进入大殿之中。净鞭三响,恭帝随之进入朝堂,坐于龙椅之上。他面色干枯,神情有些沮丧,开口就道:

“众位爱卿,今日早朝,非为别事,一来下旨封赐,二来朕禅……禅位于大都督、大丞相、尚书令、唐公。继而举行新帝登基大典。大典毕后,新帝祭于南郊,大赦天下。孟公公,下旨。”

孟公公展开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日:“大都督、大丞相、尚书令、唐公李渊之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跸。王后、王女爵令之号一遵旧制。”

很明显,这道圣旨已经将李渊封为皇帝,为禅位打下了基础。李渊道声“谢主隆恩”,接过圣旨,回到原来的位置。

恭帝越来越不自然,一副眼看就要哭出声来的样子,不得不用干咳来掩饰。咳过之后,向站在一边的司农少卿裴之隐道:“裴爱卿,就……就宣读禅……禅位诏……诏书吧。”

裴之隐趋前数步,展开诏书,极有韵律地读道:

天祸隋国大行,太上皇遇盗,江都苦甚。望夷衅深骊北,悯于小子,奄造丕愆,哀号永感,心情糜溃。仰惟荼毒,仇复糜申,形影相吊,罔知启处。相国、唐王膺期命世,扶危拯溺,自北徂南征,怨致九合于诸侯,决百姓于千里,纠率夷夏,大庇氓黎,保义朕躬。繄王是赖,德侔造化,功格苍曼,兆庶归心。历数斯在,屈为人臣,载违天命。在昔虞夏,揖让相推,苟非重华,谁堪命禹?当今九股崩离,三灵改卜,大运去矣!请避贤路,兆谋布德,顾已莫能,私僮命驾,须归藩国。予本代王,及予而代,天之所废,岂其如是庶。恁稽古之圣,以诛四凶,幸值惟新之恩,预充三恪。雪冤耻于皇祖,守禋祠为孝孙,朝闻夕祸,及泉无限。今遵故事,逊于归邸,庶官群臣,改事唐朝。宜依前典,趋上尊号,若择重负,感泰兼怀,假于真人,俾除丑逆,济济多士,明知朕意。仍敕有司,凡有表奏,皆不得以闻。遣使持节兼太保、刑部尚书、光禄大夫、梁郡公萧造兼太尉这禅位诏书不知出自谁手,写得有理、有据、有节。恭帝既没贬斥自己,也没怨恨他人,将禅位的原因归于太上皇杨广被害,自己心情不好,有碍天命。李渊功高盖世,百姓归心,君临天下,上合天理,下顺民情。并声称自己原本就是代王,今禅位于李渊,本该如此,天之所废,不值得大惊小怪。

诏书宣读完毕,裴之隐手捧玉玺,顺着玉阶从御台上下来,将玉玺交给李渊。李渊坚辞不受,言道:

“圣上人品端正,心系黎民,数月以来,非贤不择,非礼不行,甚得臣心、民心,渊怎能使其禅位而自任?如此以来,何以对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