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唐高祖李渊(世界伟人传记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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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君临天下(1)

恭帝很悲哀,因为明天就要禅位,乖乖地将象征权力的玉玺交出去。这鬼斧神工、刻着九条龙的玉玺刚从宇文化及手中夺来,在他的手中仅待了数月。

李渊很亢奋,因为明天就要从恭帝手中接过玉玺,登基坐殿,君临天下,成为唐朝的开国皇帝。

这种交替的历史极为正常,正因为有了这种不间断的交替,才有了历史的丰富内涵。人类就是在这种不问断的交替中发展的,人类的发展史实际上就是由交替推动的。

五月十五的夜非常美丽,月亮又大又圆又亮,不仅将银色的光辉尽情地抛洒,而且将一个完整的自我交给了欣赏和赞叹它的人们。东南风徐徐地吹着,带来了凉意,正在乘凉的人们在赞扬月亮的同时赞扬它。它便更欢了,不将白天的余热吹掉,不将人们身上的汗水带走,决不罢休的样子。虬干曲枝的大槐树下,老奶奶边用蒲扇为孙儿驱赶着蚊虫,边少牙没口、煞风露气地讲着古老而又神奇的故事。高门大户的深宅大院之中,朝臣、官吏、贵人、富商边享用着大槐树下驱蚊虫、讲故事的老奶奶那一类人用汗水浸泡出的成果,边议论着明天的登基大典,推测着谁会被封个什么官儿。有的急切,有的惴惴,有的不满,有的嫉妒,有的骂娘,千姿百态。倒是那一条条或站或卧或跑或闹的狗,无拘无束,悠闲自得;蟋蟀之类的虫们尽情地歌唱,与世无争,活得很是潇洒。

窦宝惠即将成为皇后,成为国母,当然不能呆在原有的府第中,三天前就被李渊派出的仪仗和车辇拉到了后宫中的皇后宫,落座于那把九凤朝阳,隋文帝的皇后独孤迦逻和炀帝的萧皇后曾经坐过的,用黄花梨木雕刻的古色古香的椅子上,成了这里的主人。历史真会开玩笑,她压根儿就没有坐这皇后宝座的欲望,却真真切切地坐在了上面,正应了那句本不求功,故其功立;本不求名,故其名成的格言。当然,她得益于他的丈夫李渊,没有李渊这个明天就名正言顺、赫赫然然的天子,就没有她这个明天就名副其实、光光辉辉的国母。然而,李渊没有她矢志不移的支持,没有她操持家务、抚养儿女,也许不会有数起数落和眼下的辉煌。虽然她是名门闺秀,虽然她在名府深宅中进行过新的陶冶,虽然多少年来的风风雨雨使她养成了忍辱负重的宽宏大度、不亢不卑的性格。可她还是很不习惯,似乎芒刺在背,老想着那座在里边住了多少年的府第和府第中温馨、平静的寝室。于是,示意为她揉肩捶腿的宫女和时刻听从吩咐的太监们出去,独自一人在华屋中走来踱去。此时,她最需要的不是被压出来的热情和阿谀,而是安静和发自内心的爱。

李渊大步进入华屋,他是来陪宝惠度过这个他由凡人到天子前的不平常的夜的。他已经两个多月没有与宝惠睡在一起了,却似乎没有遗憾和歉意,这次光临,如其说是给夫人以温暖和深情,不如说是象征性地给宝惠以安慰。

宝惠似乎有些陌生和怯意,惴惴地问:“来了?”

“来了。”李渊向宝惠淡淡地一笑,却是那么勉强。

“人逢喜事精神爽,看你,都五十多岁的人了,红光满面,气宇轩扬,就像四十不到的样儿。坐吧。”

“坐不住,就在这窗下遥望天空吧,我喜欢这样。”

“两个多月没在一起了,就不能坐在我身边陪我一会儿吗?坐吧。坐吧。”

他总算在宝惠身边坐下,但却若即若离,昔日由夫妻之情产生的急切似乎荡然无存了。

她感觉得出,心里凉凉的,却无恼意,一个天子,在登基的前夜来到她身边已经难能可贵了,其他的要求皆属过分。自从进入长安城以后,她就觉察到了微妙而且愈演愈烈的变化。她不怪他,因为他明天就是天的儿子,就是华夏的主人。她读过许多记载帝王执政、生活方面的书籍,而且亲历了隋文帝和炀帝的情形,清楚帝王们都是这样,他能在登基的前夜与她见上一面,已经古无前人,相当不错了。以后陪她的是六宫粉黛,玉女佳人,怕是这样的机会绝无仅有了。她也不怪他,因为天子已不仅仅属于她,而是属于所有的人,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为的是愉悦人主的身心,使人主万寿无疆,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为的是大量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况且大凡天子都是这样,况且自己已五十有几,芳华不再。若再无了夫妻情分,便成了一个牌位,一块吃不下扔不掉的烫手的山芋。当然,大度并非麻木,悲哀和凄凉还是有的,只不过压在心底罢了。

李渊终于没有在宝惠身边坐住,起身来到南窗下,望着那博大的天宇和月亮,心潮起伏。都说无故加之而不怒,猝然临之来不惊,其实谁也难以做到,况且是在这由凡人转化成天子的前夜,况且是感情丰富的他。他想得很多,思绪很乱,于是,干脆给思维插上翅膀,让其自由自在地翱翔。如此以来,便有了头绪,有了层次,有了轻重,思绪便在自己的驾驭之下展开:

射凤求凰的得意;初出茅庐,向文帝献计献策,出任太守、火烧山寨,义结金兰,连下七营的风光;剌史任上,略施小计可汗归心、纵马江南获陈后主,怒杀娇娥、力保太子、舌战草寇、廷辩文述、血战龙门、祭义旗西图长安、火烧夏王、巧过潼关的辉煌。更有攻陷长安,挟天子以令诸侯、定关外、平中原、下江南,百川归海,天下一统的自豪,以及韬光养晦,忍辱负重的愤然。

当然,也想到了死难的将士和跟随他多年、出生入死的将士。为死难者立石竖碑,千古留名,抚养其父母、遗孤;量才而用,给将士们一个名分,是必须做到的,否则就违背了自己的诺言,导致内乱。但老班底的将领多是将才,像长孙顺德、李世民这样能担当治国大业者,少得可怜。下一步该由战争转向和平,由斗杀转向治国,要想有一个合民心顺民意、国泰民安的承平世界,非从隋炀帝的旧臣中选择不可。他们城府深邃,知识广博,有治国经验,若全部放弃,不仅不现实,而且将会造成极大的损失。但不管怎样,必须赏功伐罪,以才择官,知人善任,不以言举人,不以言废人,若才不至,纵然是至亲笃友,战功赫赫的老部下,也不能提拔重用。

他也想到了夫人宝惠,想到了嫔妃多寡。他永远不会忘记与宝惠的深情厚意,将其推向皇后的宝座,以示自己决非负义之人。自从进入长安,与宝惠的感情开始淡化却是事实。这是必然的事,放在哪个帝王身上也会如此。因为就夫妻而言,他已不仅仅属于宝惠,也属于后宫成群的娇娥们。至于选多少嫔妃,如何挑选,由礼部办理,他不应当过问,但他却有权限制数量。可他没有限制,原因是有一种越多越好的欲念和强烈的占有欲。他要在大力治国,做个明君的同时,让嫔妃们像母猪下崽那样繁殖、生育,儿女多得数都数不过来。这是显示天子神威的一个不可缺少的方面,也是保证后继有人,振兴大唐的重要因素。多年的征战,使他对“上阵还是父子兵”的名言有了进一步的认识,若非三个儿子和堂兄李神通,贤婿柴绍,他能否君临天下还是个未知数。那时,儿女成群,他要像刘邦那样封王封侯,让他们遍布华夏大地,各霸一方,如此以来,唐朝这颗璀灿的太阳就永远不会落了。

李元霸之死,对他是一个严重的打击,他悲痛至极,曾为儿子这颗将星的殒落大哭了一场。但随着登基大典的临近,他的悲情渐渐由极点变为轻淡,终于化为乌有,因为他断定日后会儿女成群。于是就以“天意如此,人力难以挽回”为由安慰自己,安慰他人。

小儿子李元吉被奶妈和宫女们抱到该去的地方抚养去了,因为他是皇子,亦不仅仅属于宝惠了。李元吉已经七岁,个头却像成年人,天资聪颖,不仅能骑马射箭,喜欢读书,而且能说会道,很讨宝惠喜欢,与其朝夕相处。此时,李元吉不在身边,宝惠怅然若失,心中空落落的,加之这不太和谐的气氛,使她有一种莫名的愀怅和压抑。人往往都是这样,心情越不好,想不好的事情就越多,恶性循环。她看着面窗而立,似乎将她忘记的李渊,手里攥着李元吉的那件红兜肚,由元吉想到了元霸。元霸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噩耗传来,她心如刀绞,泣不成声。元霸粗也好,憨也罢,却是李渊打天下的顶梁柱之一,况且十分孝顺,只要不出征,就陪在她身边,与她同吃同住,还时常做鬼脸、玩猴相,让她开心,元霸以故在她的心目中占有重要地位。由元霸又联想到柴绍和女儿玉心。玉心的命太苦,三十多岁就守寡,而且违背柴绍的遗言,至死不嫁,与儿子柴斌相依为命。虽然被御封为三品诰命夫人,却高兴不起来,爵位和荣誉毕竟不能代替感情。

宝惠又想起了李建成和李世民。这两个性格迥异,能力各有不同的儿子每时每刻都在牵着她的心。出征时,她怕他俩有闪失,尽做恶梦,闲下来时,又怕他俩的矛盾加重。今,李建成就要做太子,将来继承皇位,他心胸狭窄,性格乖僻,眼光短浅,能名副其实吗?能在太子位上,一去其弊吗?李世民在他之上,且功高可以盖主,能让着他,帮着他,固其位,而非夺其权吗?这些疑问在她的心头萦绕,结论也随之而出:太子之争不可避免。她不仅担心,而且害怕,毕竟历史上为争夺太子、皇位,兄弟相残,宫廷泣血的事例太多太多,况且李世民是一条呼风唤雨的龙,建成不过是一只病虎。想到这里,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好像这悲剧马上就会出现似的。然而,她不能开诚布公地向李渊谈及此事,生怕引起李渊的不满。

其实,李渊的思绪也放在了这件棘手的事上。他很为难,李建成为太子,极有可能导致太子之争的悲剧的发生,可又不能不立建成为太子,这是祖宗定的,要想改变,需付出极大的代价。李世民堪称治国之才,若当太子,其聪明和才智绰绰有余,若继承大统,必会是一个非贤不理,非法不治,顺乎天理民情的开明之君。明知如此,但却不能用他,废长立幼,定导致天下大乱,如其天下大乱,不如遵从祖宗礼法,以待天时。可恨的是李建成无自知之明,你将太子位让给世民不就得了!太子让贤,古已有之,谁也不好说三道四。关于太子的事,从起兵那天起,他就一直挂怀,但此时想来,心中别有一番滋味。

谯楼上敲打五更的钟声已响过好一会儿,窦宝惠轻轻走到窗前,抚摸着李渊的肩头,李渊毫无反应,好像是一截枯朽的木桩,以前在这个时刻产生的温情已不复存在。她心灰意冷,却还是像往常一样,含情脉脉地道:“天色不早,睡吧,明天还要登基坐殿呢。”

李渊这才发现了她的存在,“嗯”了一声,然后扭过头来木然地看着宝惠,似乎在看一个陌生的路人。道:“明天你就成为皇后了。皇后是国母,可要有个国母的样子,千万别给我这个天子丢脸。以后住在一起的时候极少,乃至成为不可能的事,你可不要怪我。”

宝惠心头一酸,扑簌簌落下泪来,好像有一只巨手想把李渊从她手里夺走,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了李渊的胳膊:“说实在的,我宁愿与你老死田园,也不想让你当这个皇帝。皇帝是天下人的主人,一切要按规矩办事,我虽是国母,却等于被抛弃了,三十多年的情分呀!”

这句话打动了李渊,李渊攥住宝惠那双冰凉的手:“请你理解我。咱这就睡,一觉睡到天光大亮,以此弥补日后因不能睡在一起造成的遗憾!”

“夫君,不,圣上……”宝惠一头扎在李渊的怀中,“呜呜”地大哭。

此时,恭帝也没有入睡。他坐在几案前,时而长嘘短叹,时而泪水涟涟,尽管像小兔般温柔可爱的王妃仅着一件透明超短的粉红色内裙,嗲声嗲气地呼唤他上床逍遥,他却不为所动,而且很不耐烦。他虽然年轻、单纯,但想得也很多。几个月来,他尝到了做皇帝的甜头,百官诚惶诚恐,太监与后宫粉黛对他毕恭毕敬,要啥有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多舒服有多舒服。明天就要将皇位让给李渊,虽然这是早晚的事,却不无留恋和悲哀。留恋归留恋,悲哀归悲哀,事情根本不能挽回,便硬着头皮不再想它,又关心起自己的后事来。李渊已向他许诺,封他为酅国公,公仅次于王,能有这个地位已经十分不错,因为自己是炀帝的孙子,太子杨昭的儿子,能躲过宇文化及那一劫已属万幸,不想做了天子又被封为公,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事。更让他满足的是,他可以从嫔妃中选几个带到酅公府,尽情享乐。除了玩腻了的之外,他在剩下的嫔妃中比来挑去,不知浪费了多少精力,终于选出了四个。这紫檀宝帐中的王妃天生丽质,又会撩拨,为首选。辛妃不仅亭亭玉立,且皮肤细腻,长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当属二选。玄妃、弧妃丰姿绰约,柔情似水,嗓音甜脆,也被选人其中。想着这些,他便高兴起来,在朦胧的烛光下,透过轻纱,扫瞄着王妃那美丽的曲线,不由自主地向宝帐靠近,然后不顾一切地钻了进去,抱着王妃的娇躯狂吻,如同见了血的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