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汪精卫第1卷:公开投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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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在重庆与河内之间(3)

“谷正鼎可靠吗?弄得不好,谷正鼎去了河内,连他自己也不回来了,那影响可不好啊!”宋美龄忧郁地说。

“不怕,不怕,这个这个,我有办法控制他。”蒋介石果断地说。

谷正鼎对蒋介石安排他当了个有职无权的省党部执行委员,让他被控制在蒋介石的亲信蒋鼎文之下,心里一直闷闷不乐,接到蒋介石的电报之后,以为蒋鼎文在蒋介石面前进了谗言,担心这回去重庆有去无回,怀着生离死别的痛苦感情,抱着妻子互相哭了一场,然后一路诚惶诚恐到了重庆,与蒋介石见面。他一进门,蒋介石就主动起身,面带笑容,走过去与他握手。

“正鼎兄来得这么快,唵,一路辛苦了。坐,坐!”蒋介石亲自把一杯茶送到谷正鼎手里,“宝眷还好吗,唵?”

“托委座的福,还好。”谷正鼎仔细观察蒋介石的每个动作,认真分析他每句话的分量,判断是凶是吉。

“请正鼎兄来,这个这个,唵,想交给你一个特殊的使命。”蒋介石面带少有的微笑,“我反复想过,这个特殊使命,只有你能够胜任,唵!”

“凡是委座认为我能够办的事,交给我,一定尽力去办。”谷正鼎估计不会有生命危险,紧张的心开始平静了。

“好,很好!我想派你去河内一趟,这个这个,规劝规劝,唵,让汪兆铭回来。”蒋介石也注意观察谷正鼎的表情。

谷正鼎认为这是蒋介石有意考验他,有几分不高兴,但不管怎样,总算没有凶和祸,有诚恳的语调回答说:“坚决服从委座的命令!但是,要把汪兆铭规劝回来,我没有十足的把握。”

“彦及兄已经到河内去过一趟,有了个了的基础,这次啦,唵,他可能与你一道回来。”蒋介石要陈布雷将他赴河内的情况,向谷正鼎介绍一遍。陈布雷介绍的,自然是他向蒋介石说的那套谎言。

接着,蒋介石对谷正鼎进行一番吩咐,又让他带去五十万元法币的支票和三张出国护照。

在河内朱培德别墅的汪精卫临时办公室里,汪精卫夫妇和曾仲明正在听取高宗武从日本归来的汇报。从他们脸上的喜悦情绪可以看出,高宗武的赴日是成功的。

“二月二十一日下午五点,我乘飞机到达东京时,影佐祯昭和今井武夫二位在机场迎接我,他们的第一句话,是向汪主席致意问好,说汪主席重任在身,万望多加珍重。”高宗武开始汇报。

“感谢他们二位的一片好意。”汪精卫高兴地说。

“从到东京的第二天上午起,我与影佐先生连续会谈五天。日本政府对汪主席提出的、关于成立新的国民政府和实现中日和平的方案,完全同意。”高宗武将与影佐会谈的详细情况报告了一遍。

汪精卫提出的投降方案是:一、由他以国民党中央的名义,组织反共救国同盟会,重建新军,组编十二个师的军队;二、在日军迫近西安、宜昌、南宁时,他将再次发表声明,宣布由他在十月十日,组织新政府;三、向日本借款两亿万元,在十月十日以前,日本每月供给活动经费三百万元;四、进一步轰炸重庆,直到彻底摧毁国民党政府为止。

汪精卫见日本政府完全同意他的投降方案,感到心满意足,笑着问道:“会谈中,中日双方商定了具体实施方案没有?”

“有,有!”高宗武打开公文包,从中拿出一份用中日两种文字铅印的会谈纪要,递给汪精卫。

纪要上写着四项具体实施方案:一、由汪精卫改组国民党,以反共亲日为主要宗旨,修改三民主义;二、汪精卫再次发表声明,断绝与蒋介石政府的一切联系;三、日汪双方签订以反蒋反共为主要内容的秘密协定;四、定于八月份由汪精卫成立中央政府筹备委员会。

汪精卫看了纪要,喜笑颜开地说:“日本政府和我们所想的完全一致,真是不谋而合。”他面向曾仲鸣,“你马上给公博、佛海、希圣、思平四位发电报,要他们在两天之内来河内,共商修改三民主义、与日本签订秘密协定的事。在他们未来河内之前,请高先生起草个大致的提纲。”他笑容满面地望着高宗武。

高宗武见汪精卫丝毫没有发现他与戴笠之间的往来,而且越来越重用他,又见日本政府诚心支持汪精卫,也就打消了投靠蒋介石的念头。他诚恳地说:“好!我马上动手起草。”

在这种情况下,谷正鼎来河内,将是什么结果,可想而知。但是,谷正鼎与汪精卫之间的特殊关系,还值得叙述一番。

汪精卫夫妇十分亲热地接见了谷正鼎。汪精卫关心地问道:“正鼎兄和同志们都还好吗?”

谷正鼎明白汪精卫说的“同志们”,是指在重庆的改组派骨干,想起自己和他们近一个多月来所受到的被软禁,写反省,甚至调换工作等等委屈,哽咽着说了一句:“有什么好?”就禁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双方见面时的欢乐气氛,突然变得悲伤了。

“我离开重庆以后,对老蒋另眼相看你和同志们,是意料之中的事。”汪精卫的眼眶也潮湿了,“对此,我深深感到愧疚。”

谷正鼎哭哭啼啼,诉说了他与其他改组派骨干的遭遇之后,说道:“汪主席离开重庆来河内,没有通知我们一道走,同志们感到很难过。”

“因为我这次离开重庆,是一种冒险行动,万一发生意外,必然误了同志们的前程,乃至祸及生命和株连九族,所以,没有通知同志们一道来河内。这要请正鼎兄和同志们谅解。”汪精卫难过地叹息一声。

“我们离开重庆,就连我胞妹淑君和妹夫仲揆也不知道哩。”陈璧君认为这件事最能说服谷正鼎等人。

确实如此。谷正鼎破涕为笑了,说道:“我刚才伤心难过,并非对汪主席有意见,而是有冤无处伸,有苦无处诉,只能在汪主席面前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我很理解,也很同情。”汪精卫难为情地说,“但在目前,我无能为力给同志们以任何安慰。”

“见汪主席身体这么好,精力这么充沛,这就给同志们以最大的安慰啊!”谷正鼎说。

陈璧君关心她妹妹和妹夫的处境,问道:“他们夫妇的处境怎样,谷先生知道吗?”

“知道。他们也与我们一样,被软禁过,不过还是让他们夫妇在南渝中学教书。”谷正鼎想到自己来河内的使命,言归正题,说道:“老蒋派陈布雷来劝汪主席回重庆不成,他娘的,又派我来。他这样做,无非是想到我与汪主席的亲密关系。”

“不论关系如何好,也不论派谁来,就是我父母从黄土堆里爬出来,劝我回重庆我也不回。”汪精卫无比愤慨地说,“由于正鼎兄所知道的原因,我永远不会再与老蒋合作共事,请你直言转告他。”他一开口,就把话说绝了。

谷正鼎感到无言可进,只好把五十万元的支票和三张出国护照,递给汪精卫,说道:“老蒋的意见,万一汪主席不回重庆,如果要对国事发表主张,写写文章,发发声明,任何时候他都欢迎。如果有病需要去法国等地疗养,请持三张护照,偕夫人和仲鸣兄前往。至于经费,老蒋说,先拿这五十万元用,以后他随时筹寄。老蒋希望汪主席不要去上海、南京成立新政府,免得被敌人利用,造成严重后果。”他苦笑一声,“汪主席!我仅仅起个传声筒的作用。”

汪精卫一听,知道蒋介石对他施用调虎离山之计。眼看就要到手的第一把交椅,岂能以五十万元的代价让出去,又想起过去受蒋介石的打击和排斥,十分恼怒地说:“近十多年来,老蒋用各种方法来危害我,枪伤我,下流到绑我和璧君的票,我曾经两次被他苦逼着出国。”他越说越气愤,“请正鼎兄回去告诉老蒋,他曾经几次暗中迫害我,追捕我,驱逐我,我每次都可自由自在地出国和回国,何尝得过他的什么护照?又何尝得过他一分一文钱的经济援助?我见到这三张护照和这张支票,就感到十分的恶心。”

谷正鼎知道游说无望,想了想,说:“既然如此,我也不回重庆了,让我在汪主席的领导下,痛痛快快地干一场。”

“我衷心希望你留在我身边。但是,你的家眷都在西安,你不回去,老蒋很可能对他们下毒手。”汪精卫语意诚恳地说,“等到新政府成立了,如果你真心拥护和平运动,欢迎你与我共事。但是,必须有计划有准备地来,也就是必须把家眷一起带来,这才万无一失。”

“好,好!到时候我一定过来。”谷正鼎连连点头。接着他遵照蒋介石的吩咐,将所谓陈昌祖挖墙洞逃跑的事说了一遍,试探着问:“陈先生是否来河内了?”

尽管谷正鼎是亲信,但人心隔肚皮,汪精卫对他不摸底,心中存有戒心,装出伤心难过的样子说道。“什么挖墙洞逃跑?这是老蒋把昌祖杀害后找的借口!可鄙,可恨,可耻!”

陈璧君马上用悲伤的语调接腔:“请谷先生转告老蒋,对于我胞弟昌祖,活着交人,死了交尸,否则,我总有一天要找他算账!”

谷正鼎在河内住了两天,怀着复杂的思想感情回到重庆。为了讨好蒋介石,他把汪精卫夫妇说的话,内容上加油添醋,语气上火上加油,连骂带说地向蒋介石报告一遍,气得蒋介石太阳穴边和脖子上的青筋,胀得如同一条条粗壮的蚯蚓,他咬牙切齿地骂道:“娘希匹!汪兆铭,唵,如此仇恨我,这个这个,我叫他活不了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