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微型小说一千零一夜(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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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天使的微笑(2)

过了一天,丈夫回家来了,说是刚下的飞机。我也没有说什么,还是和以前一样,给他放洗澡水,给他放好衣服拖鞋。当然晚上他要亲热时,我也是热烈地回应着他。我心里很明白无论怎么样现在不是摊牌的时候。

一个星期后,刚好和慧子一起吃中饭。于是我对慧子说:“慧子,你也知道现在的男人,只要有一点事业,大多会找情人的。我对阿新也有些不太放心了。”丈夫现在是卫生局的副局长。

慧子却埋怨我:“你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我说:“不管怎么样,我对阿新越来越不放心了,夜里常常会醒来。你想想看,我和阿新还没有孩子,如果想要离婚也是很容易的,你说对不对?”

慧子却骂我了,“你神经了,怎么会这样想,你的阿新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我说我还是不放心,便从包里取出一张相片递给慧子看。相片上是一位很靓的年轻女孩。我说:“我想给他找个情人,让这位美人去勾引他一下,如果他真的是坐怀不乱,那我就放心了,如果不是,那还不如早做准备。慧子,你说这办法行吗?”

我的眼睛紧盯着慧子,慧子的眼神好慌乱。

慧子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这是你们夫妻间的事,别来对我说!”

我笑了,笑得心里很苦涩。

当天晚上丈夫很早回家了。丈夫说要给我做喜欢吃的菜。掰指算来,丈夫自从当上副局长后再也没有做过饭了。我当然是乐得享受。

过了几天,我又对慧子说,“我想了好多天,还是对阿新不放心。那相片我已经给他寄去了,看他有什么反应,你也得帮我观察观察啊!”

慧子却是一脸沮丧,匆匆吃完饭对我说,有个病人在等她,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我看着慧子的背影却想哭,替自己难过,也替慧子难过。

丈夫天天很早地回家了,晚饭后陪我看电视,或者看小说。有时我会给慧子打电话,悄悄地说一句计划的进展情况;有时还会把丈夫从书房拉出来,让他和慧子说几句话。

丈夫总是说不上三句话就把听筒丢给我,说:“你们姐妹间的那些话,你们自己多说说吧!”

我不露声色地接过听筒,可听筒那边的慧子却是一句话也没有。

慧子明显地瘦了,上班无精打采的,也很少来和我一起吃饭了。我知道她现在的精力主要是对付新的情敌,何况她在明处,情敌在暗处。她能有好日子过吗?

有种种迹象表明,丈夫要和慧子最后摊牌了。

果然不出所料,那天晚上已经睡下了,我接到一个电话,说要请张副局长听电话。尽管声音很粗,但我一听就知道是慧子的。我二话没说就递给丈夫。

丈夫“喂”了一声后就沉默了。听了一会儿,就对我说局里有急事要去处理一下。

我忙催丈夫快去。丈夫手忙脚乱穿好衣服就出去了。

等丈夫下了楼,我翻身起床,从窗户上看出去,一辆车停在离我家不远的地方。不一会,丈夫向车子走去,车内的人出来了。果然是慧子。我低下了头,我不想看到他们相拥的一刻。我重新回到了床上。我的眼泪悄悄地流下来,我知道我是多么爱我的丈夫啊!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会有怎么样的结果发生……

丈夫回来时,我装作睡着了。丈夫在叹气,丈夫在吸烟,丈夫仰着头,丈夫终于灭了烟躺在我的身边……

第二天上班时,科里的同事问我,“你知道慧子辞职的事吗?”

我十分肯定地回答:“当然知道!”

可此时我心里却在流着苦涩的泪。

民间酒事

流冰

大伙儿一直以为桑叶是不会放过马兵的,短时期内肯定有一场恶战。

南门菜市一带,甚至整个南门都有传闻,马兵睡了桑叶的老婆殷朵。大伙儿都知道,菜贩子当中就数桑叶老婆殷朵长得周正些。本来那种事藏都藏不住,可作为菜市管理办主任的马兵却不知检点,牛皮哄哄,说得有鼻子有眼张扬得很。

好多人都替桑叶抱不平,但皇帝不急太监们也没辙。

殷朵自己也听到些风声,这都哪跟哪啊?桑叶没问,自己又不好跳出来解释,心想这溏鸡屎只会越挑越臭。这样憋屈着一晃就是好些日子。殷朵的心病未了,对桑叶越来越不满了,看那样子即使真的被人家戴了顶绿帽子好像也无所谓。开始殷朵还巴望着桑叶拿着菜刀去找马兵拼命,闹出场面这事儿才可以澄清,但桑叶并没那样去做,甚至连愤怒的表情都没有。更让殷朵气恼的是,桑叶居然还要在家里摆酒宴请马兵,分明是要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去扣。

这天傍晚,桑叶拎回来一大袋菜,大鱼大肉的。

殷朵接过来嘀咕:“过年?”

桑叶说:“赶紧做去,一会马兵来喝酒。”

殷朵一听恨得牙根子都痒:“好生生来喝哪门子猫尿?”

桑叶说:“马兵答应了,只要我在家里请顿酒,瓢虫的那个摊位就派给我们家了,今下午在菜市场管理办说的,很多人都听见,你赶紧做去,马兵一会就到。”

瓢虫的摊位在菜市场的入口处,当初考虑存放自行车预留的,出场相对其他摊位宽展许多,又因是入口,生意自然比别人好做,每天都是瓢虫这瘪三第一个收摊走人。那天下晌瓢虫就走得格外早,鬼催似的,结果就被马路上拉河沙的东风半挂撞得面目全非。人死了,摊位空了出来,菜农菜贩子们眼瞅着就各自揣摩起各自的心思来。

殷朵也知道那是个好摊位,是案板上的一块肥肉哩,但是有了前面一说,这不等于不打自招嘛?可这家毕竟还是男人当着,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说请了就得请,哪能临上轿子改了主意呢?那桑叶以后还咋个混生活?殷朵在厨房里一边忙活一边展开激烈的思想斗争,乱麻一样理也理不出个头绪……

饭菜还没准备停当,马兵就夹着公文包颠着肚子屁颠屁颠地来了。桑叶递烟、泡茶,不时对着厨房催促。

擦黑时分,殷朵开始上菜。马兵就拿眼光在她身上摸来摸去,一脸坏笑。桑叶忙着收拾桌子,什么都没看见一样,挤进厨房开酒时,一点没开笑脸对殷朵嘀咕一声:“多备四双碗筷,暂时不要拿上桌。”

桑叶、马兵就着白酒说着不咸不淡的家长里短,半瓶子酒下去后,见马兵老是把头朝向厨房张望,桑叶就扯开嗓子喊:“殷朵,你出来敬马主任两杯,这回的摊位马主任可帮了大忙,出来,出来敬两杯。”

殷朵走至厅堂时才换了笑脸,举杯说了些承情感谢的客套,马兵爽快,一点没打耽误地就连着干了两大杯,见殷朵转身要走,他不乐意了,说:“别忙活了,我来回敬小弟媳一下,喝过这两杯,我立马把那个摊位的手续给办了,免得你两口子不放心。”

殷朵苦瓜着脸不乐意,桑叶就在桌肚下面踢了她两脚。殷朵只好切换表情端起杯子来。马兵连端两杯,放下杯子就拉开公文包,伏在酒桌上三划拉两划拉就把手续给办齐整了。

桑叶接过来看了看,递给殷朵,接连交代了好几遍:“协议收好。”

正说着话呢,门外前脚搭后脚进来四个人,都是桑叶摊位的左邻右舍,桑叶站起来招呼、拉条凳:“来得正好,来得正好,帮着敬敬马主任,殷朵,拿酒拿碗筷!”

四人落座,“马主任马主任”地叫,好一番恭维,搞得马兵飘飘欲仙,主动请缨打了一圈通关,酒已近七成。

这时桑叶站起来,说:“马主任,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马兵正在兴头上,把手一挥:“问,尽管问。”

“那好,人家都在讲你跟我家殷朵有一腿,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啊?”桑叶停下来,然后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如果有,我今当着大家的面打断她的腿杆子,当然,也不能冤枉了我家殷朵,桑叶以为她还不敢哩。”

马兵措手不及愣怔了好一会,然后支吾着答:“扯淡,纯粹扯淡嘛!”

“可大家都在讲是你亲口说的呀!”

那四人跟在后面应和:“是啊是啊,我们也是听马主任你说的。”

马兵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子,夹着香烟的手有些颤,好半天才开口:“男人嘛……开开荤玩笑快活快活嘴巴而已,莫动心思的,不要往心里去、不要往心里去啊……”

“你快活了嘴巴可脏了人家的清白,幸好之前我没听到,否则就出了乱子。”

“是我的不对、我不对,绝对没影的事,都是我这张臭嘴哦!”马兵说着说着伸出巴掌象征性扇了两下,然后端起酒杯,“我来跟老兄赔个不是,再不会发生了,绝对绝对的!”

桑叶喝过了马兵的三杯赔礼酒之后,接着回敬,马兵高了,虽有些晕了,却不敢怠慢,皱着眉头灌下去,然后对在座的说:“这事,完了,就这样埋了……大家……都不要再提……”都知道马兵怕说出去丢了脸面,正好抓住这根软筋,四人轮番敬酒,不知不觉中马兵就有些坐不住,歪歪斜斜晃荡,末了彻底地瘫倒在桌肚里……

殷朵依在厨房的门榜上捂着嘴偷笑。

桑叶就嚷:“笑个屁,过来收碗!我们来抬这狗日的出去。”

下半夜时分,躺在菜市猪肉案上的马兵被冻醒了,头有些疼,很吃力地回忆昨晚的事,前面部分还有些印象,“有一腿”之后就一片空白了,想想这顿酒喝得有点失算,一点荤腥没沾到,却身不由己地钻进一个“套”,所幸提包还在,他摇晃着爬起来,头重脚轻踉跄着朝管理办晃去……

修真庵

孙方友

修真庵,俗称姑庵庙,位于陈州南寨西墙外,始建于清嘉庆十八年,坐北朝向南,外围成长方形。南墙居中建有木石结构的门楼,门楼上方刻有“修真庵”三个绿色大字。西墙居中建有门朝西的钟楼,内悬大钟一口,相传有一吨多重。该庵的主要建筑是前大殿和后堂楼。大殿横卧中间,将其截然分成前后两院。大殿系砖瓦木石结构,房顶覆以黄绿琉璃瓦。大殿正堂神龛内供释迦牟尼等三尊金色塑像,高达丈余,形象逼真。大殿东西两侧的山墙下,在六尺高的神台上塑有十八罗汉金身,造型奇特,栩栩如生。西厢三间,供奉的是药王孙思邈,墙上绘有神农尝百草和药王行医的壁画。东厢三间,供奉的是送子娘娘,墙上有二十四孝图。

顺大殿东侧朝里走,直达后院。后院正中有堂楼三间,楼上全为尼姑的住室,楼下正中一间供奉着几尊小佛像,东西两间分别是主持和老尼的堂。西厢三间也是尼姑的住室,东厢三间为香积厨。南山墙外有一小花园,美观别致。

专管这座小花园的尼姑,名叫慧善。

慧善出家前是个大家闺秀,其父曾在湖北为官,后来因涉嫌一桩案子,被判死罪。家道中落之后,慧善来修真庵当了尼姑。这慧善长相出众,当初曾是陈州城不少富豪子弟追求的对象。慧善不但相貌出众,而且是个才女。她善诗文,善丹青,还弹一手好琴。“小楼昨夜月迟迟,偷出乡帏漏残时。风动闺怨无寄处,诗未出口泪先湿。”就是她的诗作。她最有名的是《菩萨蛮·废宅》:

凉阶虫语声幽咽,鸱头狐拜三更月。

风细叶萧萧,台荒草没腰。

湿茧飞不起,明灭蓬蒿里。

谁唱断肠诗?罗衣不入时!

相传这是她出家后路过自家旧宅的写照,凄凉悲歌,令人垂泪。

修真庵的花园周围不但有松柏,也有银杏和核桃树。花园内玫瑰丛丛,数株桃树、梧桐树和梨树,疏密参差,错落有致。春天来了,柳枝转为嫩绿,丝丝条条于风中摇曳弄姿,鸟们开始于树梢头婉转啼鸣,接着梨花开了,梧桐花开了,玫瑰花开了,一丛一片的粉白红黄,妖娆明艳。每到这时候,慧善就一天到晚不离开花园,想出一些咏春的诗句记下来,打磨着寂寞的时光。每到春天,也是香客进香的最佳时机,进香的人在大殿供过香火后,多要来后院转一转。

这一年,孙传芳的部队在陈州驻防,有一位团长太太因无后常来修真庵进香求子。团长太太姓吴,叫吴洁贞,三十几岁,文雅端庄。每次来进香,均要带着护兵马弁来。为不扰乱庙内安静,吴太太总是将护卫留守门外,自己只带一个侍女进入庵堂。当然,她主要是拜拜送子娘娘,每次来都要拴娃娃,出不少香钱。开初,庙内主持老尼只把她当做一般大户人家的家眷,几次之后,方知这女人出手大方,便视她为贵客,特意安排慧善接待。庙内对待有钱有势的香客,总是另眼看待,要派上档次的尼姑请她们进斋堂,摆出水果香茶,如果中午不走,还要用斋宴招待。这吴太太也是豪门出身,知书识礼,一见慧善,就觉得她不是一般的尼姑。后来几经交谈,果然了得,只两回见面,吴太太就喜欢上了慧善。她说她喜欢慧善双目中流出的哀怨和聪慧,走路的稳重和大方,言谈的不俗和才溢,外貌的美丽和端庄,并说她正欲为自己的夫君寻找一位二太太,没想在此碰到了。吴太太对慧善说自己没生育能力,丈夫压根儿不想娶二房,是她做主的。她不想让丈夫讨个厉害的,要讨一个与自己对脾味的,将来有了孩子,可分给她一个。她看慧善善良,又是个才女,便觉得有了依靠,老了省得受凄凉。听到这话,慧善面色平静,一副进入“佛”的表情。吴太太见多识广,见慧善不言语,笑笑说:“看来我要与佛争人了!”第二天,她便带着自己的丈夫来到庵内。团长长得很帅气,高大魁梧,一身正气。因为团长大驾光临,老尼主持忙带慧善迎接。慧善一看吴太太的丈夫果然一表人才,禁不住轻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吴太太先热情地向慧善介绍自己的丈夫,然后又向自己的丈夫介绍慧善。那年轻的团长不苟言笑,像是对慧善视而不见,只礼节性地点了点头,这倒使慧善有点儿丧失自尊,吴太太更是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很尴尬地望了慧善一眼,像是要弥补什么,声称自己要去娘娘殿拜佛,要慧善好生招待她的夫君。慧善面色毫无表情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然后公事公办地对那团长说:“施主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