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冰鉴(中华国学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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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能战——治军之道,以能战为第一义

◆原文

治军之道,总以能战为第一义,倘围攻半岁,一旦被贼冲突,不克抵御或致小挫,则令望堕于一朝。故探骊之法,以善战功得珠。能受民为第二义,能和协上下官绅为第三义。愿吾弟兢兢业业,日慎一日,到底不懈,则不特为兄补救前非,亦可为吾父增光于泉壤矣。精神愈用而愈出,不可因身体素弱,过于保惜;智慧愈苦而愈明,不可因境遇偶拂,遽尔摧沮。

——引自《曾文正公全集》

●解读

治军以能战为最重要。倘若攻城攻了半年,不小心被敌人冲突,无法抵御或受了小的挫折,自己的名望就会毁于一旦。所以善战就是探骊得珠之法。能爱民是第二方面的重要内容,能让上下官绅都和睦是第三方面重要的事情。希望你兢兢业业,一天比一天谨慎,始终不懈,这样,不但是为我补救以前的过失,也可以为先父在九泉之下争光。精神是越用越多的,不能因为向来身体瘦弱,就过分注重保养;智慧在越是困苦的情况下就越明达,不能因为偶遭拂逆,就心情沮丧。

※详解

从上文可见,曾国藩把“能战”作为治军的关键,可谓直截了当。我们现代人说实践检验真理,作为将才来说,就是要能作战,能取胜。而从曾氏兄弟的天京之战中,我们发现,这兄弟俩可谓是能战的将才。

清同治元年(公元1862年)春,曾国藩调动湘、准军七万余人,分兵十路,包围天京。直到秋末,忠王李秀成在天王洪秀全多次严诏之下,率二十万太平军回救天京,激战四十五日,屡攻不利,仓促撤离,李秀成被“严责革爵”。不久,洪秀全责令李秀成领兵渡江,西袭湖北,以达到“进北攻南”之效。但李秀成迟至次年春才率主力渡江西进,途遭湘军阻截,于五月被迫从六安折返江南,调动湘军不成,反遭重大损失。二年冬,李鸿章所率淮军在“常胜军”(即洋枪队)支持下,自上海推进至常州城下。左宗棠部也进围杭州。曾国荃部湘军攻占天京外围各要点,逐渐缩小包围圈。三年正月,湘军合围天京。城内米粮日缺,洪秀全与将士以“甜露”(一种野草制的代食品)充饥,仍打退湘军多次进攻。

曾国荃自受任浙江巡抚以来,深感于朝廷破格擢升,想早日攻克南京,以报知遇之恩。但南京城为天国的京都所在,已达十二年之久,坚壁固守,实力不弱,虽已有大军三十余万,四周围住,快近三年,然如用强攻,就是用百万大军,也无从破入。因此与部将李臣典、萧孚泗几个商议,明里用大车不停地硬攻,暗里却挖掘地道,直达南京中心。

曾旧藩自咸丰四年(公元1854年)以团练大臣的身份出征以来,历尽千辛万苦,如今兵临天京城下,他本应长嘘一口气,放松一下已绷紧的神经。可是,此时曾国藩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他所面临的天京城,大且固,经验告诉他,想要在短期内攻天京,剿灭太平天国,纯属天方夜谭。在经历了九江、安庆攻坚战后,曾国藩认为必须对天京实施持久战,即在对其包围的情况下,切断天京粮道,待其弹尽粮绝时,进行最后的攻坚。因此,攻击的重点就是控制水、陆运输线。

天京城大人众,靠陆路的肩挑人扛来送粮食,犹如杯水车薪,且不经济。长时期以来,天京城内大宗粮食主要靠水上运输线,以长江和内河为主。内河粮道是天京至高淳,“使苏浙之米,能高淳小河通金陵”。自从曾国荃驻扎雨花台以后,彭玉麟就将内河水路完全切断。

九洑洲之战以前,在长江水道上太平军仍然控制着九洑洲、下关、燕子矶一带,因此一些外国商人为牟取暴利,不断偷运粮食,卖给坚守天京的太平军将士。九洑洲之战以后,湘军水师先后占领了九洑洲、下关,于是长江水道也为湘所控制。此时,曾国藩一面高价买下外商所偷运的粮食,一面上书朝廷,通过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照会各国驻华公使。要求在攻克天京以前,严禁外国轮船停泊在天京城外,以彻底杜绝天京的一切粮源。曾国藩在写给曾国荃的信中说:

合围之道,总以断水中接济为第一义。百余里之城,数十万之贼,断非肩挑陆运所能养活。从前有红革船接济,有洋船接济,今九洑洲既克,二者皆可力禁,弟与厚、雪以全副精神查禁水路接济,则克城之期,不甚远矣。

对于此举,曾国藩甚为得意,在给沈葆桢的信中不无欣慰地写道:今大小河道皆为官兵所有,谷米日用之需,丝毫皆需肩挑入城,故贼大以为不便。因此,天京城内的太平军面临着粮食日渐告罄的严峻局面。

太平天国定都天京以后,东王杨秀清为提高天京城的防御能力,分别在九袱洲、七里洲、中关、下关、雨花台、紫金山、秣陵关、江东桥、上方桥等处,严密筑垒,坚如城池,并掘宽壕与之相辅。曾国荃在力克雨花台后,又屡克数处,只有西南要隘江东桥、东南粮道上方桥还未攻克。

同治二年(公元1863年)七月二十日,曾国荃命萧庆衍率七营湘军,出印子山,向东迫近太平军营垒下寨,驻守上方桥及七桥瓮,太平军竭力抵抗,使萧庆衍七营只有招架之功,而无筑垒之力。曾国荃遂令总兵张诗日、李臣典等分军拦截太平军,使萧庆衍七营湘军得以筑成进攻上方桥的营垒。二十二日,又令李祥等军在萧庆衍军垒前又筑新垒,并以大炮日夜攻击上方桥太平军。二十九日,湘军与太平军交战,太平军被击败,河下船只尽数丧失。深夜,萧庆衍偷袭上方桥、待太平军察觉,湘军已攻入垒中。次日,上方桥遂告陷落。江东桥是天京的西南要隘,十二日晨,江东桥被攻克。

天京城失去了上方桥和江东桥要隘后,天京城东南还有中和桥、双桥门、六桥瓮、方山、土山、上方门、高桥门及秣陵关、博望镇,作为天京城的屏障。九月二十二日,上方门、高桥门、双桥门石垒被萧庆衍、陈堤、彭毓橘等攻陷。军事要隘博望镇,上可以接应皖南水阳,旁可以控制芜湖金柱关。九月十九日驻守金柱关的湘军守将朱南桂会同朱洪章、武明良偷袭博望镇,取得成功。九月二十五日,陈堤、熊登武又攻陷了中和桥。既而,曾国荃又派赵三元、伍维寿夺取了秣陵关。至此,紫金山西南完全被湘军所控制。

曾国藩在天京城东南多处被收复的情况下,于九月二十七日率领萧庆衍、陈堤、彭毓橘、李臣典视察孝陵卫地势,伺机扩大战果。护王陈坤书等人自太平门、朝阳门出战,企图扼制曾国荃在天京城东的发展势头。无奈,被曾国荃击败,陈坤书也受了枪伤,不得不退回城里,萧庆衍乘机夺得孝陵卫。十月初五、初六两日,曾国荃又先后派军队将天京城东的淳化、解溪、隆都、湖墅、三岔镇等五个要隘攻克,使得天京城东百余里内无太平军立足之所。十月十五日曾国荃率军进扎孝陵卫。天京城渐被合围。

此时在南京近郊,各方征调的大军已达八十余万之多。曾国荃一再向江苏巡抚李鸿章请援,但李鸿章自攻克常州以后,即不再理会。至六月十五日那天,湘军所掘地道,长达十余里,已达南京中区了。曾国荃认为这条秘道即将大功告成,倘被天国识破,势必前功尽弃,因此下令加紧炮轰,免得掘地声给太平天国军队听到。这时李秀成正辅佐幼主,虽属智勇双全,忠心耿耿,但从前所占府县,既不能连贯一片,又不能统一攻守,因此后来被湘军分别击破,失地日增。在太平太国晚年,他已很悲观。至此际,虽能勉守南京,已无出击之力,此消彼长,彼此的形势已相差太远了。

这日未到午夜,湘军在地道终点,使用大量炸药,轰穿地面。轰隆巨响,好像天崩地塌,大队兵卒由李臣典等率领,涌出南京中心,一时间火烟遍地,喊声震天。太平天国军事先不防此变,备觉慌张。急由洪宣娇等保卫幼主,李秀成、洪仁发、洪仁达、赖汉英、罗大纲、陈开、赖文鸿、吴汝孝、古峰贤、陈仕章、吉安瑾等各位将领,纷纷四出抵御。而由地道涌上的这批湘军,一部分四面作战,一部分已由中区攻向边区的城门,使守城的天国兵士前后受到夹击。顿时有几个城门被攻破,这时城外清军,如同黄河决口般地蜂拥而入,逾进逾多。李秀成、洪仁发等混战至将近天明,虽把清军悍将如李臣典等杀伤数人,但想到自己外无援军,人马越战越少,知大势已去,匆忙混乱之中,碰着几位将领,急忙率领残部,杀开一条血路,向西门突围。

清军当初既已密围南京,何以这时的天国将领还能向西门突围而出?原来曾国荃幕僚们早已计议妥善,认为地道妙计,攻克南京,已具把握。目的第一是在破城,硬要坚围,势必双方多伤人马。第二是天国失败以后,必求生路,如果困门,自己也死伤必多,因此有意留出两门。其实天国之地,倘若不是被从地道突破,守城实力还是足够。这时志在逃生,不管任何一个城门,也能突围冲出的。然而,曾国藩的湘军毕竟太庞大了,又早有准备,终使太平军惨败,天京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