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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兄弟夺刀 利刃入骨

陈月生因公出差,去办着公事,俨然成了村里的“商人”“要人”。这个时候的他,已顾不上他的老婆孩子和破大家。他在外面,显得很是风光。

而此时此刻,他的妻子,他的儿女,在他的那个破家里正思念和牵挂着他,他们正在辛辛苦苦地劳作,正在吃糠咽菜地熬着一个个苦日子。而正当童年的陈启林,从这个时候开始,他就和哥哥、妹妹,帮妈妈担当起挑水,打柴,拉磨,种地等等的脏与不脏,累与不累的内外家务活儿。

当然,最苦最累的是陈启林,因为妹妹还小,哥哥上学又要贪黑起早,所以,很多很多的活在别人象征性地干点之后,就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通常是要供足一家人的吃水,和喂养猪鸡鸭狗等的日常用水,还要供足一年四季差不多是一多半的烧火柴。还要扫院子,收拾园子,起猪圈粪,掏厕所等等,一天到晚的忙个不停。他小小年纪,如初生牛犊,但他胆大心细。冬天他上山砍树桩子,捡干树枝子;秋天,他上山割秋板柴撂铺子(就是立秋之后草木还没有完全落叶时把柴草一片一片地割倒晾晒,等干了之后再捆扎起来作为烧柴的打柴方法),一趟趟地从山上把柴禾拖到山下,然后将柴禾搭起马架,再一趟趟地用肩膀扛到家中。

在他发育还未成熟,骨骼还没长硬的这个童年,真是非常的能干,但实在说,吃苦耐劳的他又有些逞强。有时他可以把自己在大山的陡坡上割的十几捆甚至到二十几捆的柴禾一次拖下山。等他把柴禾拖到山脚下之后,他又常常是超负荷地往家里扛,所以,人们会经常地看到他那双腿被重重的柴禾压得直打颤的样子。

说到这,你可能不相信,怀疑那么重的柴禾他是怎么扛起来的?这个其实很简单,你别看陈启林人小,他干活可是有好多窍门儿的。他是就着山坡把柴禾一捆一捆地按“大”字形码好(但必须是双数,四、六、八、十不等的捆数,这要根据他自己的力气来定),然后用绳子捆好,最后再逆向山坡儿把柴禾掫起来,等掫起来之后,他把头伸进这个“大”字中间,就可以顺着陡坡的地势把重重的柴禾扛起来了。

那么,说他胆大,是因为这锅底村附近经常有狼出没,可这小启林不害怕,他总是一个人的独来独往。当然也有和他哥哥一起上山的时候,但那终究不是常有的事情。

说到陈启林和哥哥一起上山割柴禾的事,还真有一次让陈启林一生都无法忘怀的经历。

那是一九七一年的秋天,锅底村在下了第一场轻霜之后,四周环山变得五颜六色。这一天,秋高气爽,空中无云,又是个星期天。刚上小学二年级的陈启林,他要和已经上小学五年级的哥哥陈启城上山去割柴禾。这是要干活,陈启城才答应带他一起去。可是在平日里,不管陈启城是在上学的路上,或是在放学以后与同学们玩耍的时候,他都不愿意带着弟弟陈启林一起玩儿。其原因有两个:一个是陈启城嫌他累赘;另一个是陈启林穿的破衣烂衫,陈启城怕弟弟给他丢脸。而为什么哥俩之间竟然有如此的不同呢,这个根源对于当时的陈启城来说,他还不能充分地理解。

其实,这在现在看来道理很简单。在穷困无助的家庭里,父母首先要打扮大的,因为大的要先上学,要出人头地,或者说要与其他人看齐,所以就得先让他们穿戴好的。而这期间孩子在成长,衣服大小却不改变。所以要等大的穿不上时,再把旧衣服脱给小的继续穿用。但这里就存在着一个容易被忽视的问题。这大的穿过的衣服虽然大小不变,可在穿过一两年后的衣服要退色变旧,而且衣服的纤维也会老化。所以这旧衣服交给小的穿时,不仅不好看,而且还不结实,很容易被刮坏或磨破。

陈启林一直穿他哥哥穿过的衣服,但他每天要不停地干活,要比他哥哥多干很多很多的活,自然这衣服到了他的身上也就不经穿了。可是作为长辈们有的就不讲这个道理。陈启林就常常的被他的父母数落,说他的衣服和鞋穿得费。这个小可怜的,他此时也不懂穿戴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和鞋帽怎么就那么爱坏?所以他接受批评,也不怨被嫌弃。然而,这个本来就穿戴不着好的,破衣烂衫的他,被父母这样地数落,那实在是太不公平。

不过,对于他的哥哥陈启城来说,他在学校里的表现还真得很不错,从一年级到现在,一直都当班长,学习成绩也常常位居全班的第一第二。只是他不太关心家里的事情,包括干活。因此,在陈启林幼小的心灵当中,好像没有哥哥,在家庭责任方面仿佛自己是大的。不仅如此,他在和他父亲的感情上也是这样的感受。因为从他记事起,他就总是看不到爹爹有几天能住在家里,也没有看到爹爹在家里干过什么活。最让他觉着生活冷漠和感情平淡的是,好像爹爹从来都没有背过或抱过自己,只是在自己干活的时候,爹爹才夸奖过他。

其实他陈启林,干活不是为了别人的夸奖,当然这时的他也不懂什么责任不责任,只是觉得有活就得去干,应该去干,就像今天,上山去割柴禾,自己是必须得去的,而且还要比哥哥多割一些。于是,他就抢先一步,拿走了他平时常用的那把镰刀。可是他的哥哥陈启城不让步了,他在后面追了出去,一直追到他们家后园子的西北角,在上山的羊肠小道上堵住了弟弟。他左手抓住陈启林手中的刀把,右手抓住背对自己且刀刃朝向陈启林的刀背。而此时陈启林也不甘示弱,他和哥哥面对面地,左手抓着朝向他自己的刀刃,右手紧握刀把死死地不放,并叉开腿,拉开了夺刀架式。哥哥这边为的是这把刀好使,要抢过来多割几捆,弟弟那边的理由是以前一直用这把刀,不能撒手,否则就不能多干了。

他们哥俩你争我抢,互不相让,抢了半天之后,当哥哥的陈启城眼看着自己实在抢不过弟弟,他决定放弃了,但就在此时他犯了一个极大错误。他在和弟弟奋力抢夺僵持不下的情况下,赌气地没有和他的弟弟商量,也没有事先提示,便突然间地松开了手,而且还有意无意地朝弟弟陈启林用力地一说“给你!”。结果就在这一刹那,陈启林的手无法抗拒自己强拉和哥哥推而产生的巨大惯力。这把镰刀一下子就深深地砍进了陈启林的右腿上。

也就在这一刹那,这个小小的陈启林松开了紧握镰刀的手,但为时已晚,一瞬间,镰刀砍破裤子,砍破了皮肉,最后砍进了陈启林的小腿骨头。虽然陈启林的手松开了,但镰刀的刀刃还立在陈启林的腿上,鲜血像泄洪一样顺着刀刃射了出来。见此情景,陈启林又慌忙地把腿上的镰刀扳下,然后,他两手抱住小腿向后坐了下去,他顿时泪流泉涌,哭泣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