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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兄弟夺刀 止血浇尿

镰刀砍进了陈启林的右小腿骨头里,顿时鲜血像泄洪一样,顺着刀刃射了出来。陈启林慌忙地把腿上的镰刀扳下,然后,他两手抱住自己的小腿向后倒了下去。

这时,他的哥哥陈启城吓蒙了,等他醒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他急忙背起弟弟就朝家中跑去,鲜血顺着陈启林的鞋尖往下直流。等陈启城把弟弟背进屋里放在炕上时,陈启林因失血过多,几乎要昏迷过去。他的小脸煞白,而且他开始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大脑麻木。陈启林的妈妈江俊英对这突如其来的灾祸给吓呆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她也不知所措。她急忙找来了邻居于家媳妇帮忙处理。

于家的媳妇过来一看,瞪大了眼睛,她张大了嘴,惊叹道:“呀!这么大的口子,足有两寸多长了!啊?骨头也裂开了,肯定是血管被砍断了,不行!得赶紧止血,不然这小启林就没命了!”她让江俊英赶紧找来腿绷带,一头绑住陈启林的右脚,又一头绑在了房梁上,把陈启林的整个一条右腿向上吊了起来。伤口上的血不那么流了,但还是向外不停地渗,因为不巧的是陈启林的这条腿向心脏回流的主静脉被砍断了。江俊英望着于家媳妇揪心地问:“她婶啊,这可乍办哪?”

“有个土办法能止血,就是用童子尿!”于家媳妇说。

“童子尿?!”江俊英皱紧眉头不解地问。

“就是让小男孩儿直接往伤口上浇尿!”

“啊,那快!启城!赶紧往你弟弟的腿上尿尿!”江俊英急迫地命令道。可是这时候的陈启城哪里还有尿,他看着这个像咧着一张大嘴的伤口,早就吓堆在那儿,起不来了。

一看这情形,于家的媳妇叫来了自己的二儿子,她指着陈启林的伤口说:“儿子,尿能止血,你快往那伤口上浇尿!”她的这个二儿子还真听话,从裤裆里掏出小JIJI就开始往陈启林的伤口上浇尿。

一股热流浇在了伤口上,陈启林顿时感到了一种蜇而烫的温度,同时也更增添了他的一阵痛楚。邻居家的二小子把一泡尿浇完,还真的止住了陈启林伤口上的血,而且经过尿浇后的伤口,其深度清晰可见。大人和小孩子们,围了一圈,都在看着陈启林小腿上的这个大口子。而陈启林,躺在炕上,他看着自己被吊起的这条腿,他一点也不动声色,他就像一只从狩猎场上被射杀捕获回来的小鹿,轻轻地眨着眼睛。

事后,江俊英问明白造成陈启林腿伤的原因之后,她狠狠地打了陈启城一顿,并且训斥道:“你怎么能这么混?啊?他小你还小吗?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你知道不知道,你已经比他大三岁了呀!啊?”

这是江俊英第一次打她的大儿子。

而被妈妈打了的陈启城,他此时并没有意识到,他的这个弟弟和他抢镰刀根本不是为了争强好胜,而是要和他多分担那家务活,而且那把刀,是陈启林经常上山打柴用惯了的刀。陈启城从小就受到了父母的宠爱,穿戴好的,吃香喝辣的,而对于那些脏活儿累活儿他根本没有他的弟弟陈启林干得多,他也体会不到陈启林那幼小的身心所经历的酸苦。

陈启林的生命是保住了,但那大大的伤口还需要慢慢的去养。然而这会儿虽然他的身子静下来了,但是他的心里却没法平静。

现在陈启林躺在炕上养伤,他不能干活儿也不能上学了。但他开始想着爹爹,想着哥哥,想着含辛茹苦的母亲,想着家里的每一个人。他在想着自己与哥哥为什么不像;想着别人的爸爸与自己的爹爹为什么不同,还有,这身边的人,都有哪些不一样?

哥哥除了偶尔的几次和自己上山打柴,家里的其他活儿他什么都不干,整天穿好的,用好的,从不为家里的事操心,就知道往学校跑,帮老师忙活。什么写标语,贴大字报的,还有什么排练,搞文艺宣传,参加批斗会的,以及在春天里领着同学们半夜五经的在大街上敲锣打鼓地喊着“春天草木干,外面别抽烟;不要乱倒草木灰,教育儿童别玩火;护林防火,人人有责!”等等的口号。当然这些事是得他去干,因为他是学校的连长(那个时候学生干部的最大职衔不叫大队长,叫连长)。可自己呢,没上学的时候天天在家里干活儿,现在上了学还是要在放学后赶紧地跑回家干活,我们家怎么就那么多的活儿呢?

这些活爹爹不干,哥哥也不去干,那这些活我要再不去干那可咋整呢?妈妈够辛苦的了,她整天的拉磨,做饭照看弟弟和妹妹,近年身上又得了治不好的怪病痈疮,从她的背后到脖颈子一连好几个一直在烂着,每天都在忍受着病痛的折磨。而爹爹又常年外出不在家,那么这些无尽无休的活儿我不干,谁来干呢?唉!就得我自己去干!当然这也怪不得别人,这是自己愿意干的,自己就有这毛病,看到活就想干,而且干起来就要把它干完干好。

另外陈启林在心里还一直在琢磨着,别人的爸爸和自己的爹爹也不一样。别人家里的那些重活儿都是大人们去干,而且人家的日子都比自己家的日子过得好。你看人家的粮食都吃不了,而我家的粮食却总不够吃;人家的柴禾,堆成大垛,不等旧的烧完,新的柴禾就又堆满,而我家的柴禾,我是春夏秋冬一年四季的忙活也堆不成大垛;人家家里差不多都有驴,种地拉磨都用驴干,而我家这些活全都得人来干;人家养猪养鸡自己家杀着吃,而我家所养的猪鸡包括鸡蛋都要卖掉来还债或买点书本油盐日用品。爹爹在家时,有钱没钱的还要时不时的装上二两小酒。因为爹爹不仅爱抽烟,还喜欢喝酒。

想到这,陈启林老是弄不明白,这烟与酒到底有什么好处?这两样东西怎么会让那么多的人离不了。他看到村里差不多家家都有抽烟的,经常弄得屋里冒烟咕咚,还有的老头儿拎着个酒瓶子在大道上喝得晃晃悠悠,有时还醉倒摔进壕沟里。尤其是让他不能理解的是,自己的爹爹如果要是没喝酒或是没有烟抽他就干不动活儿!

陈启林想起了去年秋天的时候,有一次爹爹领他上山打柴时忘了带旱烟,犯了烟瘾。他爹爹就躺在山坡上说‘没烟抽身上没劲儿’。他愣是瞅着自己的儿子累得满头大汗地割柴禾他也不起来干活儿。最后可能是他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便起来把榛柴叶子卷着当烟抽了,这才勉强地割了几捆。从那时候起,陈启林开始恨这烟,恨那酒,觉得这烟和酒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人要是喜欢上了这两样东西,就有可能被这两样东西给毁了。思维还不够健全的陈启林针对这种情况他这么想:你抽了烟,喝了酒,干活就有劲儿;不抽烟,不喝酒就没劲儿,可我从来都没有抽过烟,也没喝过酒,我干活不是始终都有劲儿的吗!?看来这烟和酒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坚决不去碰它,就是长大了也不去尝试那“花钱伤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