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居家
原文
孝友为家庭之祥瑞,凡所称因果报应,他事或不尽验,独孝友则立获吉庆,反是则立获殃祸,无不验者。吾早岁久宦京师,于存养之道多疏,后来展转兵间,多获诸弟之助,而吾毫无裨益于诸弟。余兄弟姊妹各家,均有田宅之安,大抵皆九弟扶助之力。我身残之后,尔等事两叔如父,事叔母如母,视堂兄弟如手足。凡事皆从省啬,独待诸叔之家,则处处从厚。待堂兄弟以德业相劝,过失相规,期于彼此有成,为第一要义。其次则亲之欲其贵,爱之欲其富。常常以吉祥善事代诸昆季默为祷祝,自当神人共钦。
——引自《曾文正公全集》
解读
孝和友爱是家庭的祥瑞,人们常说的因果报应,在其它事情上未必全部能应验,只有在只要孝悌友爱就立即获得吉庆,不孝悌友爱就立即招来灾祸这个问题上,没有不应验的。我早年长期在京城任官,常常荒废修养之道,后来从事军务,得到各位弟弟的帮助很多,而自己对各位弟弟却无丝毫帮助。我的兄弟姊妹的家庭,所以都能有田有宅,大概都是九弟的功劳。我身体残疾之后,你们服事两位叔叔像服事父亲一样,服事叔母像服事母亲一样,把堂兄弟看成是自己的手足之亲,凡事都很节俭,只有对待各位叔叔的家庭,则处处都很大方。对待堂兄弟应该以德业相劝戒,纠正他们的过失,希望他们有所成就,这是最重要的。其次就是要亲近爱惜他们,希望他们富贵。常常替他们祈祷吉祥之事,这样人神都会钦服。
原文
凡子之孝父母,必作人有规矩,办事有条理,亲族赖之,远近服之,然后父母愈爱之,此孝之大者也。若作人毫不讲究,办事毫无道理,为亲族所唾骂,远近所鄙弃,则贻父母以羞辱,纵使常奉甘旨,常亲定省,亦不得谓之孝矣。敬神者之烧香酬愿,亦犹事亲者之甘旨定省,实无大益。若作人不苟,办事不错,百姓赖之,远近服之,则神必鉴之佑之!胜于烧香酬愿多矣。
——引自《曾文正公全集》
解读
凡是子女孝顺父母,一定是做人有规矩,办事有条理,亲戚们都依赖他,远近之人都佩服他,父母也因此更爱他,这就是大孝。如果做人没有档次,办事毫无道理,为亲族所唾骂,远近之人都鄙弃他,从而给父母带来了羞辱,这样的人即使常常用美食供奉父母,并常常探视父母,也称不上是孝。敬神的人在那儿烧香酬愿,也与子女常常以美食供奉父母一样,没有什么实际的好处。如果做人一丝不苟,办事有规矩,百姓信赖他,远近的人佩服他,那么神一定会保佑他。这样做比烧香酬愿强多了。
原文
吾所望于诸弟者,不在科名之有无,第一则孝悌为瑞,其次则文章不朽。诸弟若果能自立,当务其大者远者,毋徒汲汲于进学也。
——引自《曾文正公全集》
解读
我对各位弟弟所期望的,不是你们能否考上科举,而是第一希望你们孝悌,第二希望你们写的文章能够传颂于后世。各位弟弟如果真的能够自立,应当追求大而远的目标,而不应该一味盯着学业进步。
原文
凡天下官宦之家,多只一代享用便尽,其子孙始而骄佚,继而流荡,终而沟壑,能庆延一二代者鲜矣。商贾之家,勤俭者能延三四代;耕读之家,谨朴者能延五六代;孝友之家,则可以绵延十代八代。我今赖祖宗之积累,少年早达,深恐其以一身享用殆尽,故教诸弟及儿辈,但愿其为耕读孝友之家,不愿其为仕宦起见。若不能看透此层道理,则虽巍科显宦,终算不得祖父之贤肖,我家之功臣。若能看透此道理,则我钦佩之至。澄弟每以我升官得差,便谓我肖子贤孙,殊不知此非贤肖也。如以为贤肖,则李林甫、卢怀慎辈,何尝不位极人臣,舄奕一时,讵得谓之贤肖哉?予自问学浅识薄,谬膺高位,然所刻刻留心者,此时虽在宦海之中,却时作上岸之计。要令罢官家居之日,己身可以淡泊,妻子可服劳,可对祖父兄弟,可以对宗族乡党,如是而已。
——引自《曾文正公全集》
解读
世上凡是官宦家庭,往往最多一代人便享用殆尽,其子孙开始时骄奢淫佚,继而放荡不羁,最终走向堕落,能延续一两代都是很少见的。巨商富贾的家庭,能保持勤俭的能延续三四代;农耕读书的家族,谨慎朴实的能延续五六代;孝悌友爱的家族,则能延续十代八代。我现在依赖祖宗积德,少年时就得志,唯恐我一人就把福气享用殆尽,因此教育各位弟弟和子女,希望成为耕田读书、孝悌友爱的家族,而不愿成为仕宦家族。如果不能识透这层道理,即使在科举考试中名列前茅,取得显赫的官位,终究算不上先辈的贤德孝顺的后代,算不上是我家的功臣。如果能识透这层道理,我将异常钦佩。澄弟常常因为我升官,便说我是孝子贤孙,却不知道这并非贤德孝顺。如果以升官为贤德孝顺,那么李林甫、卢怀慎之流,何尝不位列臣子之首,显赫一时,难道可以说他们是孝子贤孙吗?我深知自己学浅才疏,偶得高位,但时刻关注的问题却是现在我虽在仕途宦海之中,时刻作着弃官上岸的打算。希望到了弃官回家的时候,自己可以淡泊名利,妻子儿女可以在家劳动,可以对得起祖父兄弟,对得起家族乡党,仅此而已。
“评析”
尽孝心,守孝道,是中国人民的传统美德。《诗》曰:“永言孝思,孝思维则。”孝,是晚辈对长辈人的尊重,孝还体现在晚辈对长辈的挂怀,想其所想,急其所急。父母有疾,琴瑟不御(弹奏),父母亡故,念念不忘,即“奉先思孝”。当年曾国藩在京城,频频给父母写信,告知自己的学业,任职与身体情况,这叫“出必告”。咸丰二年,曾国藩奉命为江西正考官,行至安徽太湖,“闻母丧,急急回乡”,时有“古今第一孝子”的美誉。
孝为百行之首,所以曾国藩的家训中,绝对不会少了这一条,他称孝为“家庭之祥瑞”,这确实是不错的,在一个子女不孝的家庭中,是不可能和睦祥瑞的。在《颜氏家训》中,关于孝也有不少具体的描述:
双亲去世之后,他们生前斋戒时居住的地方,儿子和儿媳不忍进去。北朝顿丘人李构,母亲刘氏死后,她生前所住的房屋,一直被锁着,李构不忍开门进去。刘氏是南朝宋时广州刺史纂的孙女,所以李构深受江南风俗的影响。他的父亲李奖,曾任扬州刺史,镇守寿春时,被人杀害。有一次李构与王松年、祖孝征等人一同聚会。孝征擅长绘画,便拿起纸笔,画了一幅人物画。不大一会儿,又割下一段鹿尾,开玩笑似地把画中人截开让李构看,并没有其他意思。但李构触景生情悲从中来,立即起身骑马而去。在座的人都大为吃惊,不知道个中原因。祖孝征很快便明白过来,后悔不迭,当时很少有人能意识到这一点。吴郡人陆襄,父亲陆闲被杀害,自己便终身布衣粗饭,即使刀切的姜菜,也不忍心食用,家人做饭时只好用手把菜掐断。江宁人姚子笃,母亲被大火烧死,便终身不吃烤肉。豫章人熊康,父亲因醉酒而被奴仆所杀,便从此不再尝酒。不过,遵守礼法也要顺乎人情,报答恩情也要合乎道义,假如父母因噎而死,便断不可因此而绝食。
《礼记》中记载:父亲所读之书,母亲所用的杯子等物,因其留有父母手迹和口泽之气,便不忍心再用。书籍,父亲生前为政,常常讲习,校刊缮写;杯子,母亲生前常常使用,上面留有他们的痕迹可供后人怀念。但如果是极普通的书籍,日常用的器物,怎么能都废弃不用呢?既然是不读不用,就要避免散失亡佚,应收藏保存好,从而留给后人。
思鲁等人的第四个舅妈,是吴郡人张建的女儿,她有一个五妹,三岁时便失去了母亲。当时灵座上的屏风和她母亲生前使用的东西,因屋漏被淋湿,于是便拿出去晒干,五妹看到后,便趴在灵座上大哭不止。家人奇怪她为什么一直不起来,上前抱起,发现草席已被泪水浇湿,五妹精神受到刺激,不能饮食。找来医生诊治,医生号脉后说:“她的肠子已经断了。”不久出现吐血,几天后就死了。大家都很同情她,外人也悲叹不已。
《礼记》中说:“父母忌日不能饮酒作乐。”正是因为感怀父母养育之恩,自叹悲苦无依,所以才不接待普通宾客,不处理一般事务。不过若能做到自悲自哀,又何必非要把自己隐藏起来呢?世人有的端坐深宅密室之中,说笑如常,祭品甘美,斋食丰厚;遇到急事,即使至亲和好朋友,也不相见;难道他就不懂得礼法的意义吗?
魏国时期王修的母亲在社日去世。第二年社日,王修思念母亲悲哀至极,邻里听到后,便取消了社日的活动。如今双亲去世,遇到伏日腊日春分秋分冬至夏至,以及忌月的最后三日等忌日之外的日子,更应该感怀追慕,和其他时辰不同,不要参加饮宴、欣赏音乐以及外出旅游。
袁采甚至专门作了一篇题为“人不可不孝”的家训,他指出父母对子女爱怜至深,抚育无所不至,爱念不可言尽;子女应报其爱念抚育之恩,应“终身承欢尽养,报尽孝道”。否则忘其养育之恩,不尽孝道,同飞走微物何异?至今不少作儿女的,忘却养育之恩,不尽孝道,不想赡养年老体衰的父母,不该对此家训深思吗?“人当婴孺之时,爱恋父母至切。父母于其子婴孺之时,爱念尤厚,抚育无所不至。盖由于气血初分,相去未远,而婴孺之声音笑貌,自能取爱于人,亦造物者设为自然之理,使之生生不穷,虽飞走微物亦然。方其子初脱胎卵之际,乳饮哺啄,必极其爱,有伤其子则护之,不顾其身。然人于既长之后,分稍严而情稍疏,父母方求尽其慈,子方求尽其孝;飞走之属稍长,则母子不相识认,此人之所以异于飞走也。然父母于其子幼之时,爱念抚育,有不可以言尽者,子虽终身承欢尽养,极尽孝道,终不能报其少小爱念抚育之恩,况孝道有不尽者。凡人之不能尽孝道者,请观人之抚育婴孺,其情爱如何,终当自悟。亦犹天地生育之道,所以及人者,至广至大,而人之回报天地何在?有对虚空焚香跪拜,或召羽流斋醮上帝,则以为能报天地,果足以报其万分之一乎,况又有怨咨乎天地者,皆不能反思之罪也。”
在中国历史上,流传着许多关于孝的可歌可泣的故事。
春秋时,陈留有位少年叫孙元觉,从小孝顺父母,聪睿机智,尊敬长辈。可是他父亲却极不孝顺,恨不得孙元觉的爷爷早点过世。
一天,父亲忽然把病弱的祖父装在筐里,要把他扔进深山。元觉跪着请求,父亲不理,推车进山。他将老人扔在地上,转身要走,元觉却拾起筐说:“我要带回家,到你老了,也要用它送你到这里。”
父亲大惊:“你怎么说出这种话?”元觉说:“父亲怎样教育儿子,儿子就怎样做。”父亲悔悟了,忙把老人接回家,从此十分孝敬他。
汉文帝时,齐国太仓令(管理粮食仓库的职官)淳于意清政廉明,为人称道。他生有五女,常以无儿为憾。文帝十三年,淳于意因有失职守被处重刑。淳于意在被押解长安前抱怨:只生女儿不生儿子,在遇到大事时实在没有什么好处!他的小女儿淳于缇萦,对其父遭遇不满。于是随父来到长安,给文帝上了一书:“我的父亲淳于意作为齐地太仓令,齐地人民都说他办事公允、廉洁。现在因为犯事而被处重刑,我以为人死不能复生,重刑之下即使饶幸活下来也不能再过平常生活,虽然想要改过自新但也没路可走。所以我愿意为父赎罪,身入官府,作为奴婢,使得父亲能有悔过自新的机会。”书达文帝之后,文帝为其精神所感动,下诏免去淳于意的刑罚,并下令免去全国肉体之刑。
晋代的李密幼年丧父,母亲何氏改嫁,是祖母刘氏将他抚养成人的。李密对祖母十分孝敬,祖母有病时,他都昼夜守护,亲尝汤药,并利用照顾祖母的空闲时间,刻苦读书。
李密曾在蜀汉做过小官,蜀亡后,因其才能出众被晋武帝任命为太子洗马。他上书晋武帝说:“我自幼是孤儿,是祖母刘氏将我抚养成人的。现在她年老多病,经常卧床不起,离不开我的照顾。可您却叫我做官,我实在是左右为难。好在本朝提倡以孝治天下,对老人十分优待,现在我的祖母已经96岁了,可以说是‘日薄西山,气息奄奄,人命危浅,朝不虑夕’。如果我去做官就无人为她送终。我今年才44岁,报效国家的时间还长,但孝敬祖母的时间却不多了。‘乌鸟私情,愿乞终养。’”晋武帝看了他的上书后,很受感动,答应了他的要求。这样,李密一直等到为祖母送终以后,才外出作官。
作为朝廷官员,常常会碰到忠孝不能两全的尴尬局面,针对这一情况,该如何处置呢?曾国藩是主张孝大于忠的,如他坚决反对墨绖从戎,即守孝期间不参与军事生活。如咸丰元年,当他在京城听说江忠源墨绖从戎时,他曾振振有词,力加阻止。江忠源字常孺,号岷樵,湖南新宁人,道光十七年举人。道光二十七年曾在家乡办团练,镇压瑶民起义。接着,历任浙江省秀水、丽水知县。大学士赛尚阿至广西围歼太平军之前,在左景桥上书言事,其中有一条提及江忠源善带兵,疏调他至军前效力。曾国藩闻此事,“欲行阻止,而赛公已牙成行矣”。此时江忠源正在家守制,得谕旨,即与其弟江忠浚募乡勇五百人,奔赴在广西的副都统乌兰泰帐下。曾国藩立即写信给正在粤中为大军筹粮饷的友人严正基说:“岷樵读礼山中,谊为乡里御寇,然墨绖从戎,则非所宜。弟比有书,告其不必远出。君子爱人以德,似应如此。阁下以为然焉否也?”他以“爱人以德”的姿态,动员友人来劝阻江忠源。他还直接给江忠源写信说:“粤西盗贼方炽,足下所居,逼迫烽火,团练防守,未可以已。或有企慕谋勇,招之从军,则苫块之余,不宜轻往。期关大节,计之宜豫。”不久,再次写信给江忠源说:“吾子在忧戚之中,宜托疾以辞,庶上不违君命,下不废丧礼。”又说:“顷闻吾弟被命即行,虽军旅墨衰,自古所有。然国朝惟以施之武弁,而语文员则皆听其尽制,无夺情之召。”他还为江忠源出谋画策说:“所可幸者,闻尚在乌公幕府,未尝署一官,领一职,犹为无害于义。将来功成之后,凡有保奏议叙,一概辞去,且预将此意禀明乌公转达赛公,再三恳告;如不保叙,则仍效力行间,终始其事;如不允从,则托疾归去。”“若略得奖叙,则似为利而出,大节一亏,终身不得为完人矣。”在曾国藩看来,最好不要墨绖从戎,去了也只效力不当官,只有这样,才叫忠孝两全,即“从戎以全忠,辞荣以全孝”。他再次警告说:“君子大节,当为世所取法,未可苟焉也。”
到咸丰二年十月,曾国藩在家守制,犹写信给友人刘蓉说:“岷樵去年墨绖从戎,国藩曾以书责之,谓其大节已亏。”
但是,曾国藩自己不久即碰上尴尬局面,一是母死,朝廷又命他出来办团练;二是在办团练期间父死。面对这种忠孝无法两全的局面,他在这个问题上采取了一个特殊的姿态:出来为朝廷做事,但不受官职。但是曾国藩的本意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咸丰四年八月十九日,湘军会师之后,曾国藩向咸丰帝上了一个恭谢天恩折,说自己丁忧在籍,墨绖从戎,“常负疚于神明”,不敢仰邀议叙,仍荷温纶宠锡,惭悚交增。“嗣后湖南一军或者克复城池,再立功绩,无论何项褒荣,何项议叙,微臣概不接受。”
在曾国藩上谢恩折后仅四天,即八月二十三日(10月14日)湘军登上了武昌城头,太平军守城将领黄再兴、石凤魁于先天夜里已带领精壮仓惶逃往武昌下游的田家镇去了。此时,杨霈的军队尚在汉阳以北,但他抢先向朝廷报捷。咸丰帝看了他的奏报,批道:“曾国藩等攻剿武汉情形尚未奏到。塔齐布陆路官兵,此时谅已与曾国藩水陆合为一军,着俟杨霈抵省后,商榷挑选精兵,水陆进剿。朕日盼捷音之至也。”咸丰帝当时情况不明,指令也模糊不清。待湘军攻占武昌十二天后,即九月初五日(10月26日)咸丰帝才看到曾国藩的《官军水陆大捷,武昌、汉阳两城同日克复折》,他兴奋之极,批道:“览奏欣慰。”并立即嘉奖攻克武昌、汉阳有功人员,其中“曾国藩着赏给二品顶戴,署理湖北巡抚,并加恩赏戴花翎。”在这以前,朝廷任命团练大员为巡抚,已有先例,这就是诏授楚勇头目江忠源为安徽巡抚。九月十二日(11月2日)咸丰帝又批道:“览奏感慰实深。获此大胜,殊非意料所及。朕将兢业自持,叩天速赦民劫也。”
但是,在九月初五日(10月26日)同一天的廷寄中,咸丰帝却埋下了一个伏笔:“曾国藩虽系署任巡抚,而剿贼之事重于地方。”聪明绝顶的曾国藩接到署湖北巡抚的任命后,立即于九月十三日(10月3日)上折,缕述了一通署湖北巡抚“于公事毫无所益”、“于私心万难自安”的道理,说自己将率后帮水师即日启行,转瞬出鄂入皖,“鄂垣善后事宜,既不能一为兼顾”,因此恳请另“简派贤员接任湖北巡抚,以重疆寄”。他在同一天给诸弟的信中说:“兄意母丧未除,断不敢受官职。若一经受职,则二年来之苦心孤诣,似全为博取高官美职,何以对吾母地下?何以对宗族乡党?方寸之地,何以自安?”又说:“兄以在籍之官,募勇造船,成此一番事业。其名震一时,自不待言。人之好名,谁不如我?我有美名,则人必有受不美之名与虽美而远不能及之名者。相形之际,盖难为情。”他一点也不掩盖自己的“好名”,也津津乐道自己的“名震一时”,然而他却想到,一旦成名,将得罪于名教,受讥于乡党,见嫉于友僚,因而深痛“功名之地,自古难居”,忠孝两全,真是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