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分,天气尤其炎热,太阳火辣辣地、无情地炙烤着峡谷,正对太阳的斜坡,摸着竟有些烫手。
恰恰是这种温度像火炉一般的地方,正是我们观察的目标。因为就是在这种地方,我们可以得到很大的收获。这样的小坡,也正是蜂和黄蜂经常活动的地方。它们往往在地下的土堆里忙着料理食物——这里堆上一堆象鼻虫、蝗虫或蜘蛛,那里一组组分列着蝇类和毛毛虫类,也有的正在忙于把蜜贮藏在皮袋里、土罐里、棉袋里或是树叶编的瓮里。
寄生虫就偷偷摸摸地夹杂在这些辛勤劳作的蜜蜂和黄蜂中间,只见它们匆匆忙忙地从这个家赶到那个家,耐心地躲在门口守候着,千万不要以为它们是在拜访好友,它们这些鬼鬼祟祟的行为绝对是出于一种歹意,它们是要寻找一个机会去牺牲别人,以便安置自己的家。
寄生虫的这种行为有些与我们人类中某些不光彩的行径相像,我们人类中也存储这种强盗行为,他们把自己的生存寄托在争夺别人的劳动果实上面,有时还会发生谋杀、抢劫、绑票之类的恶性事件,充满了罪恶和贪婪。至于那些善良、勤劳的劳作者的家,人们曾为它付出了多少心血,贮藏了多少他们自己舍不得吃的食物,最终也被那伙强盗活活吞灭了。虽说人类社会是文明的社会,但像这样抢夺人家财产的事还时有发生,这只能说社会还未发展到那种高度文明的程度。
昆虫世界也是这样,只要存在着懒惰和无能的虫类,就会有把别人的财产占为己有的罪恶。蜜蜂的幼虫们都被母亲安置在一个舒服而又密封的屋子里,或者被放在丝织的茧子里呆着,为的是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一个长觉,一直到它们变成成虫为止。可是这种美好的心愿往往会成为泡影,强盗们自有办法攻进这四面不通的堡垒。每个强盗都有它特殊的战略——那些绝妙又狠毒的技巧,有些技法简直超出人的想像,有的凭借着一根灵巧无比的针,把它自己的卵放到一条蛰伏着的幼虫旁边——这幼虫本是这里真正的主人,或是一条极小的虫,边爬边滑地溜进了人家的巢,接着这家主人就要遭到灭顶之灾了,因为这条小虫立刻要把它吃掉了。那些手段毒辣的强盗,肆无忌蝉、厚颜无耻抢夺了人家的巢和茧子,到了来年,善良的女主人已经被谋杀,抢了巢杀了主人的恶棍会如期出生。
现在就有一个强盗出现了,它外形像一个丑陋的多毛蚂蚁,身上排列着红白黑相间的条纹,它正用它的触须仔仔细细地探查斜坡的每一寸地方。你如果看到它,一定会以为它是一只粗大强壮的蚂蚁,只不过它的服装要比普通的蚂蚁漂亮。实际上,它是一只没有翅膀的黄蜂,是其他许多蜂类的幼虫的天敌。它有一件锋利无比的武器,那就是一把短剑,或者说是一根利刺。只见它徘徊了一会儿,在某个地方停下来,开始挖和扒,最后居然挖出了一个地下巢穴,这家伙就像个行走多年的盗墓贼。这巢在地面上并没有痕迹,但这家伙能看到我们人类所看不到的东西。它钻到洞里停留了一会儿,最后又重新在洞口出现。就在这来回当中,它已经干下了无耻的勾当:它潜进了别人的茧子,把卵产在那睡得正酣的幼虫的旁边,等它的卵孵化成幼虫,就会把茧子的主人当作丰美的食物。
又一个强盗也来了,它有着漂亮的外表,身上奇异地闪烁着绿色、金色、紫色和蓝色的光,它有一个漂亮的名字——金蜂。你看到它的模样,一定不认为它是盗贼或是搞谋杀的凶手。可它们的确是用别的蜂的幼虫作食物的昆虫,是无可原谅的强盗与掠夺者。
但这个罪大恶极的强盗却不会挖人家的墙角,所以只得等到母蜂回家的时候溜进去。终于让它等着母蜂回巢了,这是一个捕蝇蜂的家,这只捕蝇母蜂为她的孩子们带来了一些新鲜可口的食物,满心欢喜地回到了家。于是,这个“侏儒”就堂而皇之地进了“巨人”
的家。
它肆无忌惮地走到洞的底端,似乎毫不在意捕蝇蜂锐利的刺和强有力的嘴巴。
再看那只捕蝇母蜂,不知道是不是不了解金蜂的丑恶行径和名声,让这个瘦小的强盗震慑住了,竟视而不见。来年,如果我们挖开捕蝇蜂的巢看看,就可以看到几个赤褐色的针箍形的茧子,开口处有一个扁平的盖。可在这个针箍形的小屋里却找不到捕蝇蜂幼虫,看见的只是金蜂的幼虫。而那个一手造就这坚固摇篮的捕蝇蜂的幼虫已完全消失了,只剩下了一些破碎的皮屑了。显而易见,是金蜂的幼虫把这个可怜的捕蝇蜂幼虫吃掉了。
又有一个有着华丽外表、内心丑恶的金蜂搜寻求来了。这一只金蜂与刚才的那只不同,它穿着金青色外衣,腰部有几道“青铜”和“黄金”条纹,尾部有一条蓝色丝带装饰着。当一只泥匠蜂筑好了一座弯形的巢,把入口封闭,等里面的幼虫渐渐成长,把食物吃完后,吐着丝装饰着它的屋子的时候,金蜂早在一旁寻找着机会呢,水泥中的一个小小的孔,一条细细的裂缝,都足以让金蜂把它的卵塞进泥匠蜂巢里去。总之,到了五月底,泥匠蜂的巢里又出现了一个针箍形的茧子,从这个茧子里出来的,依然是罪不可赦的杀害泥匠蜂幼虫的金蜂,在出来以前,它无情、残忍地吃掉了巢的主人——泥匠蜂幼虫。
事实就是这样,蝇类总在当着掠夺者、强盗、小偷的角色,它们看上去非常不堪一击,有的甚至不能承受一指的重压。但另一方面,它们却又的的确确是罪恶的强盗,而且犯下的罪行又多是不可饶恕的。
有一种小蝇,身上长满了柔软的绒毛,看上去非常娇嫩,只要你轻轻一摸就会把它压得粉身碎骨。它们像一丝雪片一样脆弱,可是当它们飞起来的时候,却有着惊人的速度。乍一看,只是一个迅速移动的小点儿。它在空中不停地来回飞着,翅膀震动得飞快,使人感觉不到它们在动,有如静止一般,更感觉好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线吊在空中。如果你稍微动一下,它就突然不见了。
你会以为它走了,飞远了,因为你无论怎么在附近找,都找不到,可实际上,它哪儿都没去,它就在你身边。当你以为它真的不见了的时候,它早就回到原来的地方了。
它的速度快到你无法看到它运动的轨迹,当然更无法知道它的去处,但有一点必须弄清楚,它们在空中准备干些什么?它正在打坏主意,在等待机会把自己的卵放在别人预备好的食物上。但现在我们还无法准确获知,它们的幼虫到底是把哪一种东西当作猎取对象,是蜂蜜还是其他昆虫的幼虫?
但其中有一种灰白色小蝇的强盗行径,已被我们侦查清楚了。它准备抢劫的时候,先埋伏在日光里的沙地上,当各种蜂类猎食回来,有的衔着一只马蝇,有的衔着一只蜜蜂,有的衔着一只蝗虫,还有的衔着一只甲虫。人家得胜回来之时,就是蝇动手抢劫之时,它一会儿向前,一会儿向后,一会儿又打着转,总是紧跟着蜂,不让它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走。当母蜂把猎物夹在腿间拖到洞里去的时候,它们也准备行动了。就在猎物还没有被完全拖进洞之前,灰蝇就迅速到到猎物上产卵。就在那一眨眼的工夫里,它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了任务。也就是说猎物拖进洞的时候,猎物已带着新来的不速之客的种子了。这些“坏种子”变成虫子后,将要把这猎物当作成长所需的食物,而让蜂幼虫死于饥饿之中。
虽然,这些蝇类是以抢劫人家孩子食物,甚至吃人家孩子来存活的,但是对它们过分指责也有不当之处。
一个懒汉吃别人的东西,那是可耻的,我们会称他为“寄生虫”,因为它牺牲了同类来养活自己,但昆虫却不属此列。它从来不掠取其同类的食物,昆虫中的寄生虫掠夺的都是其他种类昆虫的食物,因此,它的强盗行径与上面所说的“小赖汉”行径是有差别的。
拿泥匠蜂为例,没有一只泥匠蜂会去沾染一下邻居所隐藏的蜜,除非邻居已经死了,或者已经搬到别处去很久了。别的黄蜂和蜜蜂具有同舍腰蜂一样的行为。所以,昆虫中的“寄生虫”要比人类中的“寄生虫”要高尚得多。
我们所说的昆虫的寄生,其实是一种“行猎”行为。例如那长着一根利刺的黄蜂,把别的蜂的幼虫作为自己孩子的食物,这种行为与别的蜂把甲虫、毛毛虫作为孩子食物是没有什么区别的。一切东西都可以成为猎手或盗贼,就看我们从哪个方面审视它。其实,人类中存在着猎手和盗贼。他们偷吃了小牛的牛奶,偷吃了蜜蜂的蜂蜜,就像灰蝇掠夺蜂类幼虫的食物一样。人类这样做是为了抚育自己的孩子。从远古至今,我们人类为了养活自己的孩子,或者让孩子生活得更好,不也是想尽了办法吗?可以说是不择手段,而这又与灰蝇有多大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