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于中平6年(公元189年)9年废少帝辩而立献帝协,州郡纷起声讨,其战役有三:
一、献帝初平元平(公元190年)3月,曹操率兵数千首先进击,被卓将徐荣击破于浆阳西南之汴水。集于酸枣(今河南省延津县)以讨卓之诸军旋即瓦解。
二、初平2年2月,孙坚自鲁阳(今河南省鲁山县)进击,先败后胜,进克洛阳,旋以贡绍遣兵袭坚之后,坚撤回鲁阳。
三、初平2年冬,朱儁起兵屯于中牟讨卓,至初平3年春为卓将李催、郭汜、张济等所击破。
自此以后,州郡割据。
第一节 战前一般形势——桓灵二帝以来之政治概况
东汉末中央与地方政治腐败之甚,为前所未见。上自皇帝,下至郡县及边郡将吏,中则外戚宦官,无不贫狠残民以逞。兹举其事如下:
一、关于帝室贪侈极欲者
1.桓帝延熹2年(公元195年),陈蕃上疏有云:“釆女数千,食肉衣绮、脂油粉黛、不可赀计”(见后汉书陈蕃传)。灵帝光和2年(公元179年)中常侍吕强上疏有云:“后宫釆女数千余人,衣食之费,日数百金,比谷虽贱,而户有饥色,案法当贵而今更贱者,由赋发繁数,以解县官,寒不敢衣,饥不敢食,民有斯戹,而莫之。”(见后汉书卷一百八吕强传)
2.灵帝光和元年,灵帝“初开西邸卖官,入钱各有差,2000石2000万,400石400万,其以德次应选者半之,或三分之一。于西园立库以贮之。或诣阙上书,占今长随县好丑丰约有价,富者先入钱,贫者到官然后倍输……又私令左右卖公卿,公千万,卿五百万”。初帝为侯时常苦贫,及即位,每叹桓帝不能作家居,曾无私钱,故卖官聚饯以为私藏。(后汉书卷八灵帝纪及卷一百八张让传)
3.灵帝光和4年“帝好私蓄,收天下之珍货,每郡国贡献先输中署,名为导行费。”
4.灵帝中平2年(公元185年)“中常侍张让、赵忠说帝敛天下田畮十钱,以修宫室,铸铜人”。诏发州郡材木、文石、部送京师。黄门常侍辄令谴呵,不中者,强折贱卖,仅得木价1/3,因复货之;宦官复不为即受,材木遂至腐积。宫室连年不成,刺史太守复增私调,百姓呼嗟。又令西园驺分道督趣,恐动州郡,多受贿赂,刺史二千石及茂才孝廉迁除,皆资助军修宫钱,大郡至二三千万余各有差。
5.灵帝中平2年“3月以廷尉崔烈为司徒”“是时三公往往因常侍阿保,入钱西园丽得之。段颎、强温等虽有功勤名誉,然皆先输赀财,乃登公位。烈因传母,入钱五百万,故得为司徒,及拜日,天子临轩,百僚毕会……帝顾谓亲幸者曰:悔不少靳,可至千万。程夫人于旁应曰:崔公冀州名士,岂肯买官,赖我得是,反不知姝邪?”是岁,帝造万金堂于西园,引司农金钱绘帛积堂中,复藏寄小黄门常侍家,钱各数千万;又于河间买田宅起第观。
二、关于外戚,宦官之贫残者
1.桓帝和平年间,大将军粱冀及其妻孙寿,皆贫贱无比。“冀爱监奴秦宫,宫至太仓令,得出入寿所……威权大震,刺史二千石,皆谒辞之。冀与寿对街为宅,殚极土木,互相夸竞,金玉珍怪,充积藏室;又广开园圃,采土筑山,10里9阪,深林绝涧,有若自然,奇禽驯兽,飞走其间。冀寿共乘辇车……游观第内,多从倡伎,酣讴竟路,或连日继夜,以聘娱恣。客到门不得通,皆请谢门者,门者累千金。又多拓林苑,周遍近县,起兎苑于河南城西,经亘数10里,移檄所在,调发生兎,刻其毛以为识,人有犯者,罪至死刑”。“又起别第于城西,以纳奸亡,或取良人悉为奴婢,至数千口,名曰自卖人”。“孙氏宗亲冒名为侍中,卿、校……郡守、长吏者10余人,皆贪饕凶淫,各使私客籍属县富人,被以他罪,闭狱掠拷,使出钱自赎,贺物少者……至于死。”
2.“梁冀一门,前后七侯,三皇后,六贵人,二大将军,夫人女食邑称君者七人,尚公主者三人,其余卿、将……尹、校57人。冀等擅威柄,凶态日积,宫街近侍,并树所亲,禁省起居,纤微必知。其四方调发,岁时贡献,皆先输上第于冀,乘与乃次焉。吏民齐货求官请罪者,道路相望,百官迁召,曾先到冀门笺檄谢恩……然后敢诣沿书”(后汉书粱冀传)。“冀虽专朝纵横,而犹交结左右宦官,任其子弟宾客……为州郡要职,欲以自固恩宠”。
3.桓帝延熹2年(公元195年)中常侍单超、徐璜、黄门令具瑗、小黄门史唐衡、左琯等诛粱冀,訾封为侯……世因谓之“五侯”。“自是,权势专归宦官。五侯尤贪纵,倾动内外”。皆竞起第宅,以华侈相尚。
兄弟姻戚宰州临郡,辜椎百姓,与盗无异,虐笔笔徧天下,民不堪命,故多为盗贼“当时士人病诟之者甚众,如顺帝建康元年(公元144年)皇甫规对策曰:伏惟孝顺皇帝……后遭奸伪,威分近习,畜货聚马,戏谑是闻。又因缘嬖幸,受赂卖爵,轻使宾客交错其间,天下扰之,故每有征战……鲜不挫伤,从乱如归,宫民并蝎,上下穷虚”后汉书卷九15皇甫规传)。如桓帝永兴元年(公元153年……太学诸生刘陶等数千人诣阙上书有云:常侍贵宠,父子兄弟布在州郡,竞为虎狼,噬食小民……当今中官近习……窃持国柄,手握王爵,口衔天宪,运赏则使饿隶富于季孙,呼噏则令伊颜化为桀跖(通监鉴53)。
4.灵帝建享元年(公元168年),外戚大将军实武联合士人与宦官曹节等作生死搏斗,结果窦武、陈蕃等被诛,名士被戮者数百人。宦官曹节、王甫、朱瑀、共普、张亮等皆封列侯。于是“王甫、曹节等,奸虐弄权……扇动内外,太尉段颎阿附之。节、甫父兄子弟为卿、校、牧、守、令、长者,布满天下,所在贪暴”(通鉴卷57)。
三、关于郡县及军政贪残者
1.顺帝阳嘉元年(公元131年),尚书令左雄上疏有云:典城百里,转动无常,各怀一切……莫虑长久,谓杀害不辜为威风,聚敛整办为贤能,以治已安民为劣弱,奉法循理为不化。髠钳之戮,生于睚眦;覆尸之祸……成于喜怒。视民如寇仇,税之如豺虎。监司项背相望,与同疾疢,见非不举,闻恶不察,观政于亭传,责成于期月,言善不称德,谕功不据实。卢诞者获誉,拘检者离毁……朱紫同色,清浊不分。
故使奸猾枉滥,轻忽去就,拜除如流,缺动百数。乡官部吏职斯禄薄,车马衣服,一出于民,廉者取足,贪者充家。转选横调,纷纷不绝,送迎烦费,损政伤民。(后汉书卷91左雄传)
2.通监卷52载:顺、冲二帝时“西羌叛乱积年,费用80余亿,诸将多断盗牢稟,私自润入,皆以珍宝,货赂左右,上下放纵,不恤军事。士卒不得其死者,白骨相望护野。”
3.桓帝和平元年(公元150年),侍御史朱穆谏梁冀有云:“京师诸官费用增多,诏害发调或至10倍,各言官无见财,皆当出民,榜掠割剥,强令充足,公赋既重,私敛又深。牧守长吏,多非德选,贪聚无厌,遇民如虏,或绝命于笔楚之下,或自贼于迫切之求。又掠夺百姓,皆托之尊府。”(后汉书卷73米穆传)
以上所举,为东汉自顺帝以后政治腐化恶化之一般。而此种腐化之由来,实由于政治制度所使然。初则由三公之相权横转移于尚书台,继乃有因皇帝幼弱,太后临朝,外戚专政之事;又由外戚专政之故,帝权旁落,遂有皇帝与宦官共诛外戚如梁冀之事。宦官既已骄横擅政,乃又产生社会士人群起而攻之党锢之祸,于是“内外骚动”。外戚,宦官既已盘剥官民,于是郡县牧守舍长及边郡之将帅等为巩固禄位,乃转盘剥百姓,以贡奉朝贵。而百姓不堪盘剥,乃群聚为盗寇,如顺帝永和2年(公元151年)象林蛮叛,交趾、九真继之。永和6年荆州盗寇纷起。扬、徐二州盗起,积10余年不能平。汉安2年(公元143年),九江盗贼纷起,自称皇帝。冲帝永嘉元年(公元一四6年)历阳贼起,自称黑帝。巴郡人起兵自称天王。桓帝永寿3年(公元157年)至廷熹6年(公元163年)九真、长沙、桂阳、苍梧、南海、零陵、为等地人民及蛮夷,相继群起叛乱,皆莫不攻杀郡守令长以泄愤。至灵帝中平元年(公元184年),东汉政治与社会,既陷入瘫痪之绝境,故有黄巾张角等群起,众数10万,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之人,皆起而响应之大乱。总而言之,东汉末世,上自帝室,下至郡县亭传边郡将吏,朝内外戚宦官,无不贪残,是故国防不修,西羌及其他外患频仍,国内民变迭起,加以水灾、蝗灾频数,民不聊生。凡此,即为东汉末叶一般概况。
至于此期间之外患,除羌患仍甚深外,南匈奴虽时有叛服,但终以势弱臣服于汉。鲜卑、乌桓虽较强,但究以人口寡少,为边郡之寇患,并不严重。
第二节 群雄并起之导因
中元6年(公元189年)灵帝崩。此时帝有二子,一名辩14岁,何皇后所生;一名协九岁,王美人所生。当帝临崩时,以太子未定,又以皇子辩轻佻无威仪,欲立皇子协,遂嘱托之于小黄门上军校尉蹇硕。是年4月帝崩,蹇硕欲先除何后兄大将军进然后立协。事为进所悉,进乃屯兵于百郡邸。于是皇子辩即皇帝位,协为勃海王,何太后临朝,进与太傅袁隗(袁绍袁术之叔父)辅政参录尚书事。进既秉朝政,忿蹇硕之图己,亦阴图诛之。中军校尉袁绍亦素有谋,因进亲客张津,劝进悉诛谱宦官。于是进使黄门令诛硕,而悉领其屯兵。
是年7月袁绍复劝何进尽诛宦官,进以白何太后,后不听;后母舞阳君及车骑将军何苗(进弟)皆屡受诸宦官赂遣,亦数为宦官掩护而言于后,因此事久不决。绍等又为进画策,召四方猛将及诸豪杰,引兵指向京师,以胁太后……进竟从之。乃召并州牧董卓于河东(今山西省安邑县),使将兵以向京师,主簿陈琳、侍御史郑泰、尚书卢植皆谏不听。又一面使骑都尉鲍信、府掾王匡还泰山募兵;一面召东郡太守桥瑁屯成皋(今河南汜水县),使武猛都尉丁原将兵数千扰河内,烧孟津,火照城中,皆宣言诛宦官。董卓兵至渑池,然而何进狐疑,不能用袁绍立诛宦官之计。及至8月进再进长乐宫请太后允予尽诛诺宦者时,反为中常侍张让、段珪等所杀。于是……何进部曲将吴匡、张璋及虎贲中郎将袁术,司隶校尉袁绍,车骑将军何苗,董奉(董卓弟)等率兵攻诸宦官于北宫,尽杀诸宦官,无少长皆斩之。张让、段珪等挟帝及陈留王协(即勃海王)夜遁小平津(孟津县西北黄河渡口),尚书卢植等追至,让等投水死。董卓引兵迎帝于北芒阪下(洛阳北10里)。卓初至洛阳,步骑兵仅三千,乃乘乱收何进、何苗(在攻宦官时为王匡等所攻杀)部曲,又阴使执金吾丁原部曲司马吕布杀原而并其众,于是卓兵大盛,控制洛阳。
董卓既拥兵控制朝廷,骑都尉鲍信说袁绍,谓董卓有异志,宜乘其初至袭而擒之,绍不敢发……是年9年卓废帝为弘农王,而立陈留王协为帝,是为献帝。并酖杀何太后。于是,袁绍、袁术、曹操等,皆逃离京师,号召州郡讨卓……讨卓之战以起。
第三节 作战经过
一、双方作战部署
灵帝中平6年(公元189年)9年,董卓已废少帝辩而立陈留王协为献帝,遂自为太尉领前将军事,封郿侯。
卓为收揽士人之心,以巩固其专摄朝政之权位,乃率诸公上书追理陈蕃、窦武及诸党人,悉复其爵位。11月,卓又自任相国,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12月,用城门校尉汝南伍琼尚书武威周毖之说,一反桓灵之政,擢用天下名士,以牧众望。以司徒黄瑰为太尉,司空扬彪为司徒,虚士荀爽为司空。又命毖……琼与尚书郑泰,长史何颙等,汰陈秽恶,显拔幽滞,与桓灵二帝之政较,大有更新政体之概。但以袁绍为首之反废立派,袁术,曹操等皆己逃离京师,号召州那进诛董卓,于是东郡太守桥瑁首先传檄,诈作京师三公移书州郡,陈卓罪恶,“云见逼迫,无以自救,企望义兵……解国患难。”
明年,献帝初平元年(公元190年)正月,关东州郡起兵讨卓者,以渤海太守袁绍四世三公……名高天下,乃共推为盟主。绍遂自号车骑将军,授讨卓诸将以官号。当时州郡讨卓之部署如下:
(一)袁绍与河内太守王匡,屯驻河内(今河南省武陟县两南)。冀州牧韩馥留邺(令河南省临漳县西四10里)军约数万。
(二)兖州刺史刘岱、陈留太守张邈、邈弟广陵太守超、东郡太守桥瑁、山阳太守袁遗(绍从兄)、济北相鲍信与骁骑校尉曹操,俱屯兵酸枣(今河南省延津县北15里)。兵共10余万。
按曹操于董卓废少帝而立献帝时,卓拜其为骁骑都尉,操变易姓名逃走东归。操至陈留(今河南省陈留县),陈留孝廉卫兹献家财使起兵,有众五千人(见世语)。
三、豫州刺史孔伷屯兵颍川(今河南省禹县)。
四、后将军袁术屯兵鲁阳(今河南省鲁山县),兵约数万。
以上各路州郡兵共约20余万。
董卓以关东州郡来讨之势大兵盛,乃急谋应敌之策,一面部署军事以守备洛阳,一面谋迁都长安以自固,一面谋散州郡进讨之兵。
(一)部署军事守备洛阳
1.董卓与河南尹朱儁坐镇洛阳。并将主力控置于洛阳附近地区作机动使用。
2.中郎将徐荥守荥阳、成皋、太谷、轘辕之线。
3.东郡太守胡轸守广成、伊阙诸山隘。
4.别将守孟津、小平津。
按董卓原为中郎将,讨羌胡及金掳边章、韩遂时霹汉六军之一,其兵约数万。旋迁并州牧,其兵必增。至洛阳又麓有南北军,故卓此时守洛阳之兵约10余万。
同时卓为清除内患,又收周毖、伍琼斩之。盖当卓初制朝政时,毖等劝卓擢拔名士,荐尚书馥为冀州牧……侍中刘岱为兖州刺史,隙留孔伷为豫州刺史,东平张邈为陈留太守,颍州张春鸳南阳太守……卓皆用之。
令诸人皆举兵讨卓,故卓收毖、琼斩之,以除内应外合之患。
(二)谋迁都长安以自固:由于关东州郡群起讨卓,卓惧洛阳不守,乃谋迁都长安以自固。
但在长安之京兆尹盖勋,及屯兵三万于扶风(今陕西省与平县东南)之左将军皇甫嵩,皆足为其迁都长安之威胁……卓乃旨勋为议郎,旨嵩为城门校尉。当勋被旨时,勋密与嵩谋讨卓,以与关东州郡乡应之,以安朝廷,嵩不从而就旨……勋因兵弱不能独立,亦不得已就徵,卓改以动为越骑校尉。
卓已旨勋、嵩等,乃于献帝初平元年(公元190年)2月22日逼帝就程西迁,卓则自镇洛阳以指挥军事。于是,卓尽收洛阳诸富豪,以罪诛之,没其财物。尽烧宫庙及官府屠家,洛阳内外200余里,室屋荡尽。又使吕布发诸帝陵及公卿以下冢墓,收其珍宝。然后悉驱洛阳人民数百万口尽迁长安……使洛阳成为焦土。
三、谋瓦解州郡进讨之兵:卓以袁绍虽能号召关东州郡讨卓,然皆意志不一,各有所图,乃展开其瓦解州郡之谋略措施,兹述其要者如下:
1.是年3月17日献帝已入长安,朝政大小委之于司徒王允(司徒杨彪于2月免)。然后收太傅袁隗、太仆袁基及其家族50余口,尽杀之,以儆关东州郡之从袁氏者。
2.旨幽州牧刘虞为太傅。因划虞为东汉之宗室,名望极高,为关东州郡所拥戴。但道途阻塞……信使不通,未果。
3.使执金吾胡毋班,将作大匠吴修,越骑校尉王怀赴河内说王匡(班是匡之妹夫)等。遣大鸿胪韩融,少府阴脩赴鲁阳说袁术。但袁绍使王匡尽斩胡毋班等,术亦斩阴修。卓之此谋亦败。
三、作战开始及经过
一、曹操首先进击:州郡讨卓诸军自初平元年正月集中河内、酸枣、陈留、颍川、鲁阳等地以来,历时2月余……时约2月末,适献帝西迁途中,袁绍集诸将议进攻之策,诸将皆畏卓兵之强不敢进击(按卓兵皆西北六郡之兵,且多跷骑,为东汉宋最精锐之军队,加以京师之南北军皆在其掌握)。独操力主立即进兵,其说诸将曰:“举义兵以诛暴乱,大众已合,诸君何疑?向使董卓闻山东兵起,倚王室之重,据二周之险,东向以临天下,虽以无道行之,犹足为患。今焚烧宫室,却迁天子,海内震动,不知所归,此天亡之时也,一战而天下定矣……不可失也。”诸将皆不听。操遂自引所部中牟大族任竣等兵五千自陈留向西进击,欲攻取成皋(今泛水县)之险而据之,以诱发各军之进击。张邈亦遗其将卫兹,分兵随后继进。操军进至荥阳西南汴水时,立遭徐荣迎击,操率兵力战竟日,以众寡不敌大败。操军士卒死伤甚众,操所乘马亦中矢被伤,还乘从弟洪所乘马率残余兵夜遁酸枣。
徐荣见操兵5000,竟能与战尽日,而酸枣之众10余万,因以为酸枣不易攻,亦引兵还守荥阳。
曹操败退至酸枣,见诸军10余万,日置酒高会,不图进取。操乃责让之,因而建谋曰:诸君听吾计,使渤海(袁绍)引河内之众临孟津;酸枣诸将守成皋,据仓敖,塞轘辕、太谷,全制其险;使袁将军(术)率南阳之军,军丹析(二水间),入武关,以震三辅。皆高垒深壁勿与战;益为疑兵,示天下形势。以顺诛逆……可立定也。今以义动……持疑而不进,失天下之望,窃为诸君耻之。张邈等不能用。操以州郡诸军不用其谋,又自以兵少,乃率其司马夏侯惇等至杨州募兵,刺史陈温,太守周昕等与兵四千余,率之北返至铚(令安徽宿县西南)又收兵千余,遂往从袁绍于河内。顷之,酸枣诸军食尽,众散。
二、董卓军出击:卓见州郡诸军,各怀异志,酸枣诸军食尽瓦解。而袁绍、袁术又杀其使者……乃举兵分别袭击之。
1.袭击孙坚:是年冬,孙坚率兵自南阳进抵鲁阳,与袁术相见,术表坚行破虏将军,领豫州刺史,使治兵于鲁阳,准备进军讨卓。同时遣长史公仇称将兵从坚进击,而术自在后方任督促军粮补给之责。坚遂于鲁阳域东门外设帐幔会饮称及诸将。正饮间,卓遗东郡太守胡轸率步骑数千突至袭击之。胡轸轻骑数10先至,坚乃从容撤饮入城。胡轸袭击无所获,乃引兵还。
2.袭击王匡:当袁绍举兵讨卓时,绍自驻军河内,而合河内太守王匡以新募之泰山兵驻河阳津(今河南省孟县西南30里),准备渡河进击。又令韩馥之从事赵浮、程涣将兵万余人,船百艘强弩万张屯孟津河中(今河南省孟县南18里),以防卓兵北渡。董卓于遣兵袭击孙坚之同时,以一部在平阴津(今孟津县东一里)阳为欲渡之状,而潜精锐从小平津(孟津县西北)北渡,绕击泰山兵之背,大破之,津北之泰山兵被歼殆尽。
董卓上项两次袭击之目标,在打击二袁。盖此际州郡诸军已各怀异志,而领导讨卓者实为二袁,故特予以打击之,逼使南北领导中心之二袁,陷于动摇与崩溃。
三、袁绍立帝及孙坚进攻洛阳:献帝初平2年(公元191年)正月,袁绍一面监于董卓挟天子以令州那,实予州郡讨卓者以一大政治威胁;一面监于虽被共推为讨卓之盟主,而实难于号令,乃谋立汉宗室刘虞为帝。盖虞为宗室之贤儁,声名素著,欲立之以为号召而对抗董卓。曹操首先以为不可,曰:“吾等所以举义兵,而远近莫不响应者,以义动故也。今幼主微弱,制于奸臣,非有昌邑亡国之衅,而一旦改易天下,其孰安之?诸君北面,我自西向。”绍不听,并即与韩馥以书与袁术,求术之赞襄,术亦不从。但绍与馥等仍坚执初志,又遣故乐浪太守张岐等……齐书上虞尊号,虞严拒之。绍等又请虞领尚书事,承制封拜,虞亦不听。于是,绍等谋在政治号召上以抵制董卓之举,还无成就,而且从此州郡之背向,益形崩析。
孙坚于上次(初吊元年冬)被袭之后,即整俨军事为进讨之计。是年(初平2年)春2月坚即率豫州诸郡兵约10万,向梁东(今河南省临汝县东)进击,欲自太谷出轘辕以攻洛阳,但为卓将徐荣所包围……坚率教10骑突围而出……全军溃散,复为徐荣军所追击,几不得脱,幸赖亲近将祖茂戴坚之赤帻以眩惑敌军(坚常戴赤帻),故坚得从间道逃脱。是役颖川太守李旻被擒而烹之。
孙坚遭此大败后,又即收容散卒分道向太谷阳人(今临汝县西)进击。卓闻之,即以胡轸为大督护,吕布为骑督率步骑数万出广成迎击。广成距阳人数10里,胡轸等至阳人时日已暮,士马疲极,乃宿营休止,欲于明拂晓攻阳人城。是时孙坚军亦正抵达阳人,入驻城中。是夜胡轸军野营时,既无堑垒掩护而释甲休息……吕布原与胡轸不睦,布欲败胡轸,乃于是夜突宣言孙坚军来袭,因此全军溃乱。坚乘势出军攻之,遂斩其都督华雄,胡轸率溃军败退。
孙坚获此一意外之胜利后,立即乘胜进击,同时进攻太谷之一路亦已攻克之,遂向洛阳急进……董卓惊于孙坚军卒至,乃道其将李催说和,坚拒之。并另遣一部兵向新安、渑池挺进,以邀截卓西退之路。
卓遂自率诸军与坚战于诸陵墓间,卓军复败,留吕布在洛阳掩护西撤,而转守渑池及陕城等险要。孙坚进至洛阳,再破吕布于宣阳门(南门),乃一面派兵追击会师邀击卓后路之军于新安、渑池间;一面扫除宗庙,为之祭祀,并于城南甄宫井中获得传国玉玺。
当孙坚攻克洛阳,正谋继续西击之时,袁绍突命其将会稽周昂为豫州刺史,渡河袭夺孙坚之豫州刺史治所阳城(今河南省登封县东),并断绝孙坚之粮道。孙坚乃回军击昂而破走之,遂还镇鲁阳。
董卓于洛阳败退后,即令其军西撤分守险要,以阻孙坚诸军之进击,而卓本人则入镇长安。
其部署如下:(一)东中郎将董越,屯守渑池。(二)中部将段煨屯守华阴(今潼关以西)。(三)中郎将牛辅(卓婿)屯守安邑。(四)孙坚撤回鲁阳后,卓使河南尹朱儁复进据洛阳。(五)其余中郎将校尉驻屯关中各要县。时为初平2年3月也。
四、朱儁陶谦讨卓:河南尹朱儁为讨黄巾之宿将,声望极隆。当董卓初擅朝政时,以儁宿将……外甚亲纳,而心实忌之。及议徙都长安,儁以为不可。但卓虽恶其异己,然贪其名重,乃表迁儁为太仆,以为己副,儁不受。及卓入关,留儁守洛阳。于是,儁于初平2年冬,反连结山东诸将,既而以兵弱懼为卓所袭,乃率部奔荆州,卓遂以弘农杨懿为河南尹。儁闻之,复引兵还洛,懿走;儁亦以洛阳残破军无所资,乃东屯中牟(今河南省中牟县东),并移书州郡,发动讨卓。但除徐州刺史陶谦表儁行车骑将军及仅遣兵三千赞助之外,其他州郡亦仅略有所给而已。此显示州郡各自为谋,讨卓之事,已不欲为。及卓闻之,即使将李催、郭汜等将数万之众,东出击儁于中牟。儁以兵力寡弱,于初平3年正月为催等所击破。于是,州郡讨卓之举,至此遂告瓦解,无复有再讨卓者。
第四节 战后州郡割据之局势
州郡讨卓,各怀异志。此时大势与人心,有如秦末及新莽之末时期。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得之者王;新莽崩溃,群雄并起,据地自雄,称王称帝者,比比皆是。州郡讨卓时,亦皆怀据地自雄之心,是以讨卓之役,形同幻影。及卓入关之后,州郡互相攻伐,各谋割据之形势,乃益为显著;而在此初期所形成相互争斗之中心,则实由二衮兄弟相火拚而形成。袁绍据邺(冀州治所。今河南省临漳县),南连荆州刘表以制袁术;袁术据南阳,则北连公孙瓒以制袁绍。以后曹操据兖州,乃由绍之所育孕;孙策据江东,则由术之所育孕。盖二袁以四世三公之声势,当时州郡,实曾莫能与之争衡。然二袁离析,遂使雄者得以观变待时,二袁皆非缔造王业之才……尔后乃有曹操、孙策之兴起;至于刘备,则在此种相互兼并之瑕隙中,辗转而起者。此即以后三国形成之所由来……
兹将讨卓后割据之大势分为:(一)董卓帝据司隶州。(二)袁绍据冀州。(三)袁术据南阳。(四)曹操据兖州。(五)刘表据荆州。(六)孙策据江东。
(一)董卓据关中及洛阳:董卓西入长安后,自任太师,号尚父,专制朝政。筑垒于长安城东以自居,又筑郿坞为永久之计,自谓“事成雄据天下;不成,守此足以毕老。”其分兵守险,以防关东,已见上节。
初平3年(公元192年)正月,当朱儁在中牟起兵讨卓时,卓分适其校尉李催、郭汜、张济等将兵东击。于是,司徒王尤乘卓重兵营已东出之际,与尚书仆射士孙瑞联合中郎将吕布于是年4月,诱卓入朝而杀之。
王允已杀董卓,以为大难已除,又自以为关东举兵讨卓者,皆其生徒,遂对卓将李催等所就之军,迳欲解散之……则天下可以复定,而对新附将校,亦不加抚慰。李催等在颖川、陈留等地,闻董卓被诛,心怀疑惧,又闻王允对彼等不予赦宥,益为忧惧,违用贾诩自为救死之计,转兵西向长安。及至,董卓故将樊稠、李蒙等应之,合兵10余万以围长安。经八日之围攻战,城破,吕布走南阳,王允被杀。于是李催、郭汜、樊稠等再专朝政,关中仍为董卓之余孽所据。
(二)袁绍夺据冀州:中平6年(公元189年)12月,盖卓已废少帝辩而立献帝协,袁绍出走……卓用周毖、伍琼之谋,拜绍为渤海太守以安抚之。绍在渤海,冀州牧韩馥遣人监视,使不得变动。及东郡太守桥理发动讨卓,州郡响应,馥乃转而从绍举兵讨卓。尝赖至河内时,云中张扬率并州兵数千自上党与南单于于扶罗臂往归之而驻兵漳水,州郡又共举绍为讨卓之盟主,因此馥以豪杰多归心袁绍而忌之,乃阴贬节其军粮……欲使其众离散。会馥将义叛,馥与战而败,绍乃与义相结以制馥。至初平2年(公元191年)7月,绍客逢纪遂进计,谋夺冀州以为根据。但绍恐粮乏士疲,不敌冀州之强兵,若一旦发动众馥之事败,则无自立之地,因又用逢纪之计,密约幽州降虏校尉公孙瓒来取冀州。盖此时公孙瓒已统幽州精兵,举足轻重于北边,幽州牧刘机虞不能制;若公孙瓒强兵南下……韩馥必惧,因再遗辩士说之,馥素庸弱迫于仓卒必将让冀州于绍。绍从之,即以书招瓒。
瓒遂引兵南下,外托讨卓为名,而阴谋袭馥;馥与战不利。适是时董卓入关,袁绍遂引军北至延津,而使其外甥高干与馥所亲信辛评、荀谌、郭图等进说馥曰:“公孙瓒将燕代之卒,乘胜来南,而诸群应之,其锋不可当。袁车骑引军东向,其意未可量也,窃为将军危之。”于是,韩馥大惧,外迫绍,瓒南北夹击之威胁,内惑于谌等之说,乃让冀州与绍以求苟安,袁绍遂为冀州牧。以后袁绍又击灭公孙瓒,而尽据有幽、冀、青、并四州,遂为群雄中之最强大者,事另群于本卷会渡之战章中。
(三)袁术据寿春江淮地区:袁术当董卓谋废立时,卓以术为后将军。术胃卓之祸,出奔南阳。及州郡讨卓,遂起兵于鲁阳。及孙坚杀南阳太守张咨,术遂得南阳以为根据。当荆州刘表助绍时,术乃于初平3年遣孙坚击刘表于襄阳。及坚战死为表所逼,于初平4年术又转而图北,进军陈留封丘间……但为曹操所击败,而退守雍丘(今河南省杞县)。于是,术以南进受阻,北图又败,乃转兵东向,逐扬州刺史陈瑀于九江(今安徽省寿县)而自领扬州据寿春,并兼称徐州伯,遂尽据有南阳及江淮南北之地。
(四)曹操据兖州:先是州郡讨卓,曹操独进为卓将徐荣所败;及赴扬州募兵,仅得数千人……以兵弱而走伏袁绍于河内。及袁绍夺据冀州(初平2年7月),济北相鲍信乃建议于操,取大河以南之地为根据,以观时变,操善其议。是时,适黑山贼于毒、白绕眭固等10余万众略东郡,太守王肱(初平元年当曹操至扬州募兵时,驻屯酸枣之州郡兵,以粮食不给瓦解。时兖州刺史刘岱原与东郡太守桥瑁相恶,岱乃杀瑁而以肱领东郡太守)不能御,操乃引兵入东郡击白绕于濮阳破之。袁绍因表操为东郡太守,治东武阳(今山东莘县南)。
初平3年春,曹操为平定黑山于毒等而驻军于顿丘(今河北省清丰县西南),于毒等乃进攻东武阳以牵制之。但操并不引兵回救,而驱其军两入山疾扑黑山之巢穴。毒等闻之,弃东武阳而还。于是,操要击眭固,又击匈奴于扶罗于内黄(今河南省内黄县西北),皆大破之。
是年4月,青州黄巾百万入兖州,陷任城,入东平,兖州刺史刘岱迎击之,为所败而岱战死……于是,操部将东郡陈宫说操曰:“州今无主,而王命断绝。宫请说州中纲纪,明府寻往牧之;资之以牧天下,此覇王之业也”操然之。宫乃往说兖州别驾治中曰:“今天下分裂,而州无主,曹东邹命世之才也,若迎以牧州,必宁生民。”鲍信等亦以为然,乃与州吏迎操领兖州牧。操遂进兵击黄巾于寿张东,不利。黄巾众盛精悍,操兵寡躬;操乃抚循激励……明设赏罚,以振士气,然后设奇伏,昼夜会战而破之。是役,鲍信战死。操乘胜追黄巾至济北(今山东省长清县北),悉降之,得降卒30余万,男女百余万口。于是,操乃牧其精锐者号青州兵。操因此兵势强盛,遂得以兖州为基地而进图天下。
(五)刘表据荆州:刘表乃汉之宗室,东汉末名士,在党人中为八顾之一。何进为大将军时……辟表为掾。初平元年,孙坚杀荆州刺史王教,董卓以表为荆州刺史。表至宜城,时适宗贼大盛(宗党共为盗),乃请南郡人蒯越,襄阳人蔡瑁共谋安定荆州之策。表用越策,诱斩宗贼帅15人,而降其众。旋又击破孙坚之进攻。至初平3年于平定长沙、零陵、桂阳三郡之叛乱后,遂尽有长沙、零陵、桂阳、江陵、武陵、南郡、章陵等七郡之地;南接五岭,北据汉川,除南阳郡仍为袁术所有外,尽奄有荆州之全域。
(六)孙策据江东刘焉据益州:孙策据江东。
刘焉据益州:焉字君郎,江夏竟陵人,汉鲁恭王之后。少仕州郡,以宗室拜中郎。历洛阳令……冀州刺史,南阳太守,宗正,太常。焉见灵帝政衰,王室多故,乃建言:“刺史、太守,货赂为官,割剥百姓,以致叛离。可选清名重臣,以为牧伯,镇安方夏。”焉求牧交趾,欲避世乱,议未即行。侍中广汉董扶私谓焉曰:“京师将乱,益州分野,有天子气。”焉闻扶言,又欲求益州牧,会益州刺史却俭,赋歙烦扰,谣言远闻;时并州杀刺史张益,粱州杀刺史耿鄙,焉因谋得出为监军使者颁益州牧,扶亦求为蜀郡西部属国都尉及太仓令。是时,凉州乱民马相、赵只等在绵竹自号黄巾,聚民数千人,杀绵竹令李升,吏民从之,合万余人,便前破雒县,攻益州杀却俭,又到蜀郡、为,连破三那,相自称天子。州从事贾龙,颌兵千余人自为东界攻相,破走之。龙乃迎焉,徙治绵竹,抚纳离叛,务行宽惠,阴图异计。时焉于范、诞、璋,俱从献帝在长安,范为左中郎将,诞为治书御史,璋为乘车都尉,惟小子别部司马瑁随焉。荆州刺史刘表告焉在益州阴图异计,献帝乃遣璋往谕之,焉遂留璋不遣。及马腾在郿反,焉及范与腾通谋,引兵袭长安(时为李催郭汜等操纵朝政),谋泄,范诞皆见杀。焉以二子俱死,又以绵竹城失火全城被焚,于兴平元年徒居成都,旋发病死。州中大吏赵韪等贪璋弱,遂拥之继为益州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