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奇怪的是,母亲似乎根本没听见他的话,她依然坐在那里含笑看着他,保持着沉默。蒂姆又结结巴巴地问:“母亲,您怎么不说话啊?”这时,护士小姐走了过一来,她告诉蒂姆,他的母亲早已完全失聪。蒂姆睁大了眼睛,直到这时,他才知道了真相:原来,在那次毒气泄漏事故中损坏了听觉神经的不只是他,还有母亲,只是为了不让蒂姆更加绝望,母亲才一直将这个痛苦的秘密隐藏到现在。母亲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和蒂姆用手语和唇语交流。因为很少开口,如今都不怎么会说话了。
蒂姆想起年少时对母亲的种种误解,不由得抱着母亲痛哭起来。
蒂姆和母亲回到了家中,初春时节,在开满粉红花瓣的樱桃树下,伴着柔柔的和风,蒂姆再次为母亲拉起了小提琴。他知道,母亲一定听得到自己的琴声,因为她是用心去感受儿子的爱和梦想。虽然他当年在母亲那儿得到的只是无声的鼓励,但这其实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奉献给儿子的最振聋发聪的喝彩!
母爱给了我力量
35岁的希尔弗是澳大利亚一位民间艺术家,她和丈夫杰佛生活在澳大利亚中部城市艾丽斯斯普林斯市郊的一幢乡间别墅里。2000年春,希尔弗怀上了第一个孩子,11月27日,离希尔弗的预产期还有一周的时间,杰佛上班前告诉妻子,他今晚公司有应酬,可能不会回来。
快到中午时,希尔弗给附近一家比萨饼商店打电话预订一份水果馅饼。40分钟后,比萨饼送到了,开车的是店里的送货员汉特。突然,希尔弗感到腹部一阵剧痛,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痛,可能自己要生了,希尔弗咬紧牙关坐了下来。
汉特猛然注意到希尔弗脸色苍白,额头上汗珠直冒,赶紧问道:“夫人,您什么地方不舒服?”希尔弗忍着疼痛说:“孩子恐怕要提前出生了,我必须到医院去。”汉特赶紧搀扶着希尔弗走出家门,汉特开的是辆小型厢式货车,他将希尔弗扶上驾驶室的副座,随后迅速启动汽车。
汽车沿着婉挺的山间公路以80英里的时速向前急驶,当汽车行驶到一半路程时,希尔弗的羊水破了,她不由得痛苦地叫唤一声。从未见过如此情景的汉特听到希尔弗的叫唤声,心里一紧张,方向盘失去了控制,车子径直朝一条长1满灌木的峡谷冲去。
汽车扫过一大片树林和草地,一头栽到谷底。不知过了多久,希尔弗苏醒过来,惊讶地发现自己还活着,可是汉特被甩出车外,头部砸在一块岩石上,被夺去了生命。希尔弗的右腿被汽车的引擎盖紧紧压住了,根本无法脱身。
刚才的车祸使她腰部以下的躯体暂时失去了知觉,她仍处于即将分娩的状态中。当希尔弗朝四周看看后,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原来卡车是在斜坡上冲了好几百米后才跌落到这个峡谷的,根本没在道路旁留下事故的痕迹,而周围密密麻麻的灌木丛又完全将事故现场掩盖住了。
平时在这条公路行驶的车辆就很少,即使有车辆经过,也很难有人会发现在这深深的峡谷里发生了一场重大车祸。希尔弗陷入深深的绝望中,她想,看来自己必须独自将这个孩子生出来了。
希尔弗的父亲曾是个产科医生,希尔弗曾当过父亲的助手,亲眼目睹过父亲接生和动手术的情况。她判断孩子很快就要出生了,她开始有意识地用力,
可她发现,由于下身麻木,她根本使不上劲。
一直到晚上孩子仍不降生,也没有营救人员出现,而此时,车祸前的那种阵痛又慢慢地回来了,整整一晚上过去了,希尔弗都在这种痛苦中煎熬。当新:的一天的太阳照亮东方地平线时,希尔弗的心里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她努力调整身体的姿态,尽最大的可能用力,然而直到下午,孩子仍没有生出来。此时,希尔弗已精疲力竭,她的身体因出汗过多而接近虚脱,她感到靠自身的力量已不可能让孩子自然生产了。
她想到了父亲当年曾教给她的:产妇无力将孩子生出时,应该立即施行剖腹产,进行剖腹产!希尔弗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不知搜救人员何时才能找到她,可如果错过了时机,孩子的生命就会有危险。终于,一种强烈的母爱使希尔弗下了决心:给自己做剖腹产!
可是,到哪儿去找做手术的工具呢?她知道,在每辆澳大利亚车上,都应该有一个医疗急救箱,终于,她在驾驶室的座位上找到了那个箱子。她打开箱子,里面有碘酒、绷带、纱布、缝合伤口的针线,但是却没有最关键的东西——手术刀,也没有麻醉剂和针头。
希尔弗几乎痛哭起来,难道命运真要将自己逼上绝路吗?为了孩子,她不能放弃希望!终于,她在汽车仪表板的一个隔间里找到了一把切比萨饼的圆盘1形状的刀子,然后,她闭上眼睛,竭力回忆当年目睹父亲做剖腹产的一些细节。
她知道,关键是要找准位置,其次是避免割到动脉,如果造成大出血,她是没有办法止血的。希尔弗将纱布准备好,用捵酒将刀子和腹部消了毒,然后咬紧牙用刀子划破肚皮,判断着腹部各器官的位置,最后,她小心翼翼地划破了子宫。
令希尔弗意想不到的是,先前麻木的下身此刻突然恢复了知觉,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向她袭来,她的双手浸满了鲜血,这是最关键的时刻,她告诉自己一定要挺住!终于,她摸到了那个温热的小生命,她赶紧将婴儿连同胎盘一起拉出体外。
“哇”——让人心颤的哭叫声顿时让这位鲜血淋漓的母亲激动得热泪盈眶。紧接着,希尔弗迅速用针线将子宫和腹部缝好,将纱布紧紧缚在腹部,又将婴儿的脐带割断、包扎好,她将孩子紧紧地抱在胸前,并用自己的衣服包裹好,随后因失血过多昏过去了。
前一天晚上,未能赶回家的杰佛给家里打电话一直无人接听,他赶紧给他们常去看病的医院打去电话,院方说他的妻子不在这里。突然,他看到了厨房桌子尚未食用的比萨饼。
杰佛又给比萨饼店里打电话,得知送货的小伙子也一直未回来。杰佛猜测,也许妻子因提前分娩而坐上了汉特的车,难道出了车祸?杰佛当即报警,警方连夜展开搜寻,但未找到任何线索。第二天,警方动用了几条警犬,到天快黑时,一条警犬终于找到了失事地点。
当搜救人员找到希尔弗时,她已昏迷快两个小时了。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是,在她浑身是血的怀抱里有一个小生命在蠕动:人们当即将母子俩送进医院,在医护人员的急救下,母子平安。
令人惊讶的是,希尔弗除了有一根脊椎受到创伤和身体虚弱外,其他都良好,她那条被压伤的腿居然也保住了。希尔弗一夜之间成了澳大利亚最着名的母亲。当记者问她是什么力量让她在危急关头采取如此勇敢的行动时,她说:“是母爱给了我力量。”
在炊烟中守望
写下这题目,仿佛又看到母亲从一柱炊烟中走出来,用树皮般粗糙的双手,拍打掉衣服上的灰尘,理净发丛里的草猹,然后静默在老屋的矮檐下,像一只窝旁守候的老鸟,若有所待地张望着村前的小路。她的身影矮小、滞钝,略有些苍迈颤巍。她满脸的皱痕间沾着细细密密的汗珠和柴灰,微微地泛着黄。双眼却红红的、潮潮的,似乎还暗溢着斑斑点点的泪痕。我知道,那是长年累月为柴草烟火熏燎的缘故。
这是童年和少年时烙留在我生命中的一帧画幅。许多年过去了,它仍时时清晰地显映在我眼前、心底,缭绕在我的文字和梦里,像生了根一般,淡淡地,却执抛地,牵动我的乡愁——那背景,也始终是一柱袅袅依依、飘逸不断的青白色坎烟。
时间往往是黄昏,彩霞满天,或傍黑,薄暮冥冥。父亲还在田地里劳作。我和妹妹走在由学校回家的路上。正猛长身体的年龄,中午在学校里草草对付的那点儿“伙食”显然“供不应求”。下午还没上课,肚里就唱起了“空城计”,叽叽咕咕的,闹得人心里烦躁缭乱、坐立不安。好不容易捱到放学铃响,便急急慌慌地往家里赶,像被鬼追撵着,的确有鬼——“饿痨鬼”。回到家,来不及放下书包,就径直奔向灶屋,找寻可填肚充饥的东西。“饿痨鬼变的?”母亲总是这样嗔骂着。那低沉的声调里,有笑、有爱,更有轻微的叹息。
嘴里含满了食物,又只顾着咀嚼吞咽,我们甚至来不及回答母亲的问询。
可真是饿啊!那年月,饥饿的感觉就像一条疯狗、一只厉鬼,紧紧地纠缠着、追逼着我们。我们的全部心思几乎都用在对付肚皮这事儿上了。母亲更是为此耗尽了差不多全部的才智。尽管如此,家里那口补了三枚钉子的铁锅似乎煮得再多,也填不饱我们无底洞般的肚子。每到该吃饭时,它就唱起歌来,比闹钟还准。而那时,最迫切的意愿便是能望见自家屋顶上的坎烟。那混含着浓浓的柴草香、饭菜香的坎烟啊,就像抒情的花朵在天空开放、歌唱。后来,每听到“又见炊烟升起”之类的歌声,我就仿佛又望见了它,望见了母亲,在灶前传柴递草’鼓腮吹火。心底里,也总有温馨滋润的感情,很明澈,也很幽远。
母亲把饭煮熟了,就在夕光薄岚里,在几缕炊烟的余烬中,畎默地守望着。
偶或,也柔柔地喊一声:“吃饭了噢。”那极富母性的音韵,拖得长长久久,悠悠扬扬,仿若唱歌一般,格外的甜软、轻柔,传得很远很远,似乎仍满溢着饭菜的芳香。我们便暂时忘了饿一般,蹦跳着,雀跃着,应一声“吃饭喽,吃饭唼”,欢快地踏着暮色,一路狂奔回去。许多年后,读到余光中先生的诗呼唤,倍觉亲切、动情,一下子就记住了。“就像小时候/在屋后那一片菜花田里/一直玩到天黑/太阳下山,汗已吹冷/总似乎听见,远远/母亲喊我/吃晚饭的声音”。
其实,母亲所能煮的,往往也就只是“饭”而已。川中丘陵,别无长物。
少量的米外,多半就是红苕、麦子、苞谷。自每年春三月下秧,到秋八月才有新谷人仓。在这段漫长的青黄不接的日子里,一天三顿,翻来覆去的,都只是红苕稀粥,或稀粥红苕(有时,连这也不丰足)。痨肠寡肚的,吃得让人烦厌了,诅咒了,却还是要吃,想吃。有时,就忍不住要冲母亲撒气(不是撒娇),皱了眉,苦了脸,说:“又是红苕稀粥,又是红苕稀粥!”仿佛母亲真是要故意地克扣我们。母亲默然无语。每到这时,母亲总是驮然无语,黯淡瘦削的脸上隐显着一丝愁苦和讪然,仿佛她真是不该只煮出这样的饭食。只在偶尔的夜里,
能听到母亲和父亲焦苦的叹息:“这日子,哎,真是亏了娃们。”声音很低很1低,却沉重如石地砸在我的心坎儿上。那时,我才知道,母亲除了如我们一样饥饿外,还承受了更难以言说的痛苦。
现在想来,也真是难为了母亲。那还是大集体时候。父亲体弱多病,不能重活,便习了理发、补鞋的手艺,常常要走村串户去挣钱。似乎是“承包”,
有定额的。父亲挣了钱,就交给队里,再由队里核算成工分、口粮、超支、现金,诸如此类,我闹不清楚。但我知道,父亲常常是挣不够工分的。母亲就只好更累了。除缝缝补补,灶火炊饭,洗锅涮碗外,还得风来雨往地忙活队里。
母亲很能干,手脚利索,也颇有力气。肩挑背扛,耕犁打把,样样都不让须眉。
那时队里男工一天十分,女工不过七八分,惟独一个九分的,就是母亲。
虽是如此,粮食却仍不够吃。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母亲再能,也显着无计可施了。吃饭时,母亲总是先给我们盛上满满一大碗,再舀自己的。饭桌上,母亲也总是坐在靠近灶屋那“挂角”(方桌的四角)的位置上。捧了碗,慢腾腾地举箸援疾。似乎在品尝美味,又似乎难以下咽。那神情里,满是瑟缩、迟疑。每看到父亲或我们的碗空了,便抢着去给我们添饭。倘若锅里也没了,脸上就又是一丝愁苦和讪然,沉重得令人至今难忘。后来我才明白,母亲那殷勤得有些夸张的举动,更多的却是谦卑和愧疚,为她作为母亲,却不能煮出更多更好的饭食,喂饱她的孩子。现在,母亲偶尔到我这儿来,每顿饭时,仍瑟缩而谦卑地坐在“挂角”的位置。举箸援筷间,也满是小心翼翼。起初还以为;是客气或不习惯,多次让她坐在正位上,她却说一家人用不着那样的。但不一会儿,就又不自觉地移到了“挂角”的地方。我才知道,这习惯跟那时的生活有关,改不了了。便忍不住嘴里发苦,心里发灰,有一种懊然复怅然的感觉,111拂之不去。
那时,母亲最大的快乐,或许也和我们一样,就是逢年过节。因为,这时她终于能给我们煮出一顿好吃的饭菜来。记得每次煮“年夜饭”,母亲都要忙;得腰酸腿疼好几天,但她发自内心地髙兴着。进进出出,风风火火,嘴里却常是悠闲地哼着歌儿。我小时唱会的那有限的几支歌,都是煮饭时跟着母亲学的。
饭菜终于上桌了,母亲便会兴奋地宣布:“开饭喽,开饭喽!”那神情和声音老让人联想到“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的宣告。至少,那骄傲自豪和喜悦幸福的感受是相同的。现在想来,在我们敞开肚子,尽情吞嚼母亲做的丰盛饭菜时,连我家屋顶上那缕缕飘散的坎烟或许也该是香喷喷的、乐陶陶的,就像母亲那;溢满快乐和幸福的脸。那时,母亲总是很少动筷,而是凝望着我们,嘴里喃喃着,说:“真想天天都能这样!”
终于能够天天都那样了。我和妹妹却不能天天都吃到母亲做的饭菜了。我到外地求学了,然后工作了,成家了。妹妹也到异乡打工,然后出嫁了。母亲仍在老家,里里外外地忙碌着,一日三餐,灶火坎饭。我们偶尔回家,母亲总要亲自下厨忙活。饭菜自然丰富多了,母亲脸上却依旧常有黯淡和讪然。父亲来信讲,你妈每顿饭都要念叨,不知娃们吃饭了不。父亲又讲,家里杀了猪,心舌肚儿都留着,你妈说看啥时能回来,她给你们煮着吃。父亲在信里讲着,讲着,不知道我鼻子已是酸酸的,喉咙里也又涩又堵。那时,我才明白了“儿行千里母担忧”这句话的深刻含义。我其实知道,自古以来,母亲都是这样的良善、慈祥、无私,只是我不无遗憾地发现,这种传统的母亲在我们的生活里已是越来越少。一代慈祥而伟大的母亲,或许就将从此渐渐地消失了。意识到这一点,我不禁为我们的后人感到深深的悲伤和彻骨的绝望。
“又见炊烟升起……”每听到这歌声,都恍惚觉得有一缕缕缠绵的坎烟在眼前褒袭地飘升起来,与夕阳、晚霞、风和过去的岁月融合在一起。那淡蓝淡;蓝的烟里,满是最平常的人间气息,朴素、温暖而芳香,叫人莫名地感动、惆;怅。眼睛里也禁不住一阵灼痛、潮润,仿佛正被那烟火熏燎着。依稀看见我那苍老而慈祥的母亲正站在老屋的矮檐下,站在一柱柱炊烟的背景中,远远地望我,暖暖地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