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炊烟,我想,该就是母亲生命的光束了。而它,我知道,也正是我生命之流的初源。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母爱可与日月同辉,与山河同寿,可穿越时空,可超越生命,让我们用感恩的心把母爱珍藏,一生相伴,直到永远。
头朝下的逃生者
这是2004年冬天发生在我们县城的一件真实的事情。
一天早晨,城西老街一幢居民楼起了火。这房子建于20世纪40年代,砖木结构,木楼梯、木门窗、木地板,一烧就着。顷刻间,整幢楼都被火海包围了。
居民们纷纷往外逃命,才逃出一半人时,木质楼梯就轰地一声被烧塌了。楼上还有几位居民没来得及逃出来。下楼的通道没有了,在烈火和浓烟的淫威下,这些人只有跑向这幢楼的最顶层四楼。这也是目前惟一没被大火烧着的地方。
九个人挤在四楼的护栏边向下呼救。消防队赶来了,但让消防队员束手无策的是,这片老住宅区巷子太窄小,消防车和云梯车都开不进来。灭火工作一时受阻。
眼看大火一点一点地向四楼蔓延,消防队长当机立断:先救出被困的居民!没有云梯车,他只有命令消防队员带着绳子攀壁上楼,打算让他们用绳子将被困的人一个一个地吊下来。
两个消防队员奉命向楼上攀爬,但才爬到二楼,他俩借以攀爬的木橡被烧断了,两个人双双掉了下来。没有了木橡,就没有了附着点,徒手是很难爬上去的。就在这时,底层用以支撑整幢楼的粗木柱被烧得咯吱咯吱响,只要木柱一断,整幢楼就有倾塌的危险。
什么样的救援都来不及了,现在被困的人惟一能做的,就是自己救自己广没有时间去准备,消防队长只好随手抓过逃出来的一个居民披在身上的旧毛毯,摊开,让手下几个人拉着,然后大声地冲楼上喊:“跳!一个一个地往下跳,往毛毯上跳!背部着地!”为了安全起见,他亲自示范,做着类似于背跃式跳高的动作。只有背部着地,才是最安全的,而且毛毯太旧,背部着地受力面大些,毛毯才不容易被撞破。
站在四楼护栏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大衣的妇女。无论队长怎么喊叫,她就是不敢跳,一直犹豫着。她不跳,后面的人也没法跳,而每耽搁一秒,危险就增大一分,楼下的人急得直跺脚,只得冲楼上喊:“你不敢跳就先让别人跳,看看别人是怎么跳的。”
那妇女让开了。一个男人来到了护栏边,在众人的鼓励下,他跳了下来,动作没有队长示范的那么规范,但总算是屁股着地,落在毛毯上,毫发无伤。队长再次示范,提醒大家跳的方式。接着,第二个人跳下来了,动作规范了许:多,安全!
第三个,第四个……第八个,都跳下来了,动作一个比一个到位,都是背部着地,落在毛毯上,什么事也没有。
楼上只剩下一个人了,就是那个穿大衣的女人,可她仍在犹豫。楼下的人:快急疯了,拼命地催促她。终于,她下定了决心,跨过护栏,弯下腰来,头朝下,摆了个跳水运动员跳水的姿势。
队长吓了一跳,这样跳下来哪还有命在?他吼了起来:“背朝下!”但那女;人毫不理会;头朝下,笔直地坠了下来。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只见她像一发炮弹笔直地摘向毯子,也许是受力面太小的缘故,毯子不堪撞击,刺地一声破了,她的头穿过毯子,撞到了地面上。
“怎么这么笨啊?前面有那么多人跳了,你学也应该学会了嘛!”队长慌忙奔了过去;他看到,那女人头上鲜血淋漓,巳是气息奄奄。女人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她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有气无力地说“我只有这样跳,才不会……伤到我的……孩子。”队长这才看出,这女人,是个孕妇。女人断断续续地说:“如果我不行了,让医生取出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九个月了……我没……伤着他(她),能活……”
所有的人顿时肃然起敬,人们这才明白,这女人为什么犹豫,为什么选择这么笨的跳下方式。她犹豫,是因为她不知道怎样跳才不会伤到孩子。选择头朝下的方式跳下来,对她来说最危险,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来说最安全!
把最危险的留给自己,把最安全的交给孩子,这就是天底下的母亲时刻在做或者准备做的选择。
天底下最美的母亲
那时候,我在张家口乡下的一所偏僻的乡中学教书。每天上午,我总会看见一个跛脚的女人推着一辆自行车进来,斜穿过办公室与教室之间的过道,去给食堂送豆腐。女人上身穿着一件发黄的军棉衣,腰间胡乱地捆着一根布绳。下面是一条黑棉裤和与时令并不匹配的胶鞋。头发蓬乱着,乱麻一般。头发被冷风一绺一绺地翻卷起来,人就愈发显得憔悴。她的脚跛得很厉害,深一脚浅一脚的,自行车推得也不平稳,我几次都担心她车后边的豆腐会掉下来。
有一天,我看学生交上来的作文本有个叫王萧励的女生这样写道:
“这个星期天回家,心里很不是滋味。父亲在炕上躺着,还是不能动弹,吃了那么多的药也不顶事。算起来他在炕上已经躺了三年了。弟弟还小,生活的重担都由母亲一个人担着,每次回来看到母亲忙前忙后的样子,我都想哭。
“这学期开学的时候,我提出不想再上学了,想帮母亲干农活。躺在炕上的父亲眼眶里满蓄着泪水,不说话,母亲在炕上坐着也不作声。弟弟还小,在炕边玩,整个屋子里静静的。末了,母亲说:‘上吧,再辛苦也把你供下来……’”春末的时候,我在这个村镇的街上闲逛,又遇到这个跛脚的女人。这次她正赶着一辆牛车,车上是些刚刚收到的废品,纸、易拉罐,还有些生铁。她坐在车前的一块硬纸片上,吆喝着牛,往公路的方向走去。正是大中午,街上没有一个人,整个村庄都氤氲在一片宁静的氛围里,而她,这个跛脚的女人还在为生计奔波,陪伴她的只有“得得”的牛蹄声,在空空的街道上有条不紊地响着。
我目送着那辆车上了公路,直到它消失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我不知道她的下一个地方是哪个村庄,也不会知道她今天的中午饭要熬到什么时候才吃,但我敢肯定她必须要继续奔波下去。
发现这个跛脚女人是王萧励母亲的那一次,萧励的随笔是这样写的:
“有好些天了,母亲给学校送豆腐,我看到过母亲几次,但没敢和母亲说话。虚荣和自卑的心理占据着我的内心,我怕同学们知道那就是我的母亲而笑话我。
母亲每次总是急匆匆地来,又急匆匆地去了,也不知道她是顾不上看我,还是有意地回避我,总之,我的心里很矛盾,既想让母亲来看看自己,又怕同学们知道了会玑笑我,有时候,我真想骂自己一顿,自古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自己现在连狗都不如。
这次考试,我考得很不好,在班里,我总抬不起头来,也怕看见老师们的目光。我总觉得自己很笨。比别人努力得很多,却总是考不过别人。人们都说笨鸟先飞,但对于我,却仍是无济于事。
每当考完一次试,我的内心就动摇一次,我这样的成绩很对不住含辛茹苦的母亲,也对不起躺在炕上的父亲。一次一次的失败几乎让我坚持不住了。
回家后,当我看到母亲忙碌的身影,以及她坚毅的目光时,我已经到了嘴边的想退学的想法便不敢再说出来。我得坚持下去……”
天气逐渐转暖的时候,萧励的母亲来得更早,常常是上第一节课或者第一节课还没有上就来了,因为那时候我一般都是上第一节的课。我有时只是从窗户里,看到她匆匆掠过的身影。
那时候,我也开始注意王萧励了,眼睛并不大却很有神的一个女孩子,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听课,很认真。
有几次上课,我提问她,她的声音很轻,谨小慎微的样子,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而引起别人的笑话。我常常鼓励她,尽管有时候她答非所问,我还是给予了极大的肯定。我知道,这样的学生,这样的孩子,此刻是多么需要别人尤其是师长的肯定。
6月份的一个下午,我在办公室看作业,又看到了萧励的文章:
课外键味阖读丛书
“这一段时间感觉好了许多,我终于敢昂着头出入教室了。而且最要紧的是,我的成绩有了很大进步。我回去把我的成绩报告给父母后,母亲很高兴,一下子打开柜子,说是要为我淘米做一顿糕吃,父亲眼中好像也泪水汪汪的。
“那一天,我看着母亲舒展的眉头,真想过去拥抱母亲一下,是的,这个家过了多少天阴云密布的日子了,该高兴高兴了,但是我没有动。母亲说:‘家里有我一个人就行了,安心读你的书就是了。’我咬了咬嘴唇,差点哭了。
想想我以前的虚荣心,我就暗暗地恨自己。现在想来,我一定要找一个机会,在众多同学的面前把母亲介绍给大家。我告诉他们,这就是我的母亲。天底下最坚强最勤劳的母亲,也是天底下最美的母亲……”
我知道,有许多像王萧励一样的家庭,像王萧励一样的孩子,更有数不清的像王萧励母亲一样平凡坚毅的母亲,她们在艰难的生活中苦苦挣扎,用牺牲,自己的方式去支撑家庭,去供养孩子上学,不怕累,不言苦,把泪水一个人吞尽。
你知道什么叫勇气吗?而你又知道什么样的勇气才是真正的勇气吗?我知道。我知道什么叫勇气,我也知道什么样的勇气才是真正的勇气。
那是六年以前的事了。当时,我正乘坐飞机去旅行。正是在那次旅行中,11正是在那架飞机上,我知道了什么是勇气,什么才是真正的勇气。从那之后,它一直珍藏在我的记忆之中,直到如今,只要一想起它,我的心中仍旧会禁不住涌起阵阵暖流,眼中也会盈满热泪。
那是一个星期五的早晨,我们乘坐的1011次航班从奥兰多机场起飞了。机上所有的乘客心情都非常舒畅,而且都精神饱满,充满了活力。通常,这趟一大清早的航班主要是为那些到亚特兰大出差的各行各业的业务人员服务的,他们大都要在亚特兰大进行为期一两天的商务活动。他们中间有许多都是带着真皮公文包的各行各业的设计师和执行总裁,还有一些是经验丰富的商人。我坐111在后舱,随意地翻阅着一些消遣书籍,以打发这虽短暂却很无聊的飞行时间。
但是,飞机刚起飞,突然就上下颠簸、左右摇摆起来,很显然,一定是某个部件出了毛病。这时,那些很有经验的乘客,当然也包括我,都互相看了看,
而且还会心地笑了笑,并没有因此而显得惊慌失措。因为大家以前都遇到过类似的麻烦。如果你经常乘坐飞机的话,对这种类似的麻烦你也会习以为常,不会大惊小怪的。
可是,这种心照不宣的无所谓的感觉并没有能够持续多长时间。就在飞机起飞后几分钟,飞机突然开始急剧下降,一侧机翼也倾斜着向下俯冲。尽管飞行员用尽办法想使飞机爬升,但是,一点作用也没有。飞机仍旧继续下降。没多久,飞行员声音低沉地向大家进行了广播。
“各位乘客,我们的飞机遇到了一些麻烦,”他严肃地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飞机的操纵失灵,而且,显示盘上显示飞机上的水压系统也失灵了,现在我们将返回奥兰多机场。因为水压系统失灵,我们不能保证飞机的起落装置到时候能够正常工作,所以,我们的机组人员将会为你们做好迫降的准备。而1且,如果你们向窗外看一看,你们将会看到我们正在倾倒飞机上的汽油,因为为了使飞机能够安全着陆,我们必须尽可能减轻飞机的重童。”
哦,上帝!这不就是意味着我们将有可能会随着飞机一起坠毁吗?
顿时,机上所有的乘客都惊呆了:他们开始还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当回过神来的时候,有的人就开始大喊大叫,呼天抢地,机舱里乱作一团。机组人员一边忙着帮助人们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一边安慰着那些已经惊慌失措、歇斯底里的乘客。而我则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呆呆地看着窗外那不停倾泻而下的汽油,心情非常沉重。
当我回过头来,环顾乱哄哄的机舱时,我发现那些与我同机旅行的商人们,
:他们的变化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先前那充满自信的面孔已经变得苍白,饱满的精神也被惊慌的神色所取代,就连其中最镇静的人脸上也布满了恐惧的神色。此刻,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那么惊恐,没有人能够例外,而且,他们所流露出来的那种神情是我以前从未见到过的。“的确,任何人面对死亡都不会无所畏惧;的,”我想,“每一个人多少都会失去平时的镇静,只不过是表现的方式不一样而已。”
我开始在这乱哄哄的机舱里面寻找一个人,一个即使是身处绝境仍然能够凭着真正的勇气和伟大的信念始终保持镇定和沉着的人。但是,遗憾的是,我没有找到这样一个人。就在我感到非常失望的时候,我突然听到在我的左边隔1着几排的地方有个声音传了过来。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一个仍然保持平静的声音。那语调、那音质仍旧一如平常,不但语调舒缓,吐字清晰,而且没有丝的战栗,没有一丝的紧张,它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爱意浓浓。哦,我一定要找到这个说话的女人。
此刻,机舱里到处充满着绝望的痛哭声和歇斯底里的嚎叫声。一些男人牢牢地抓着椅子的扶手,紧紧地咬着牙关,极力地想保持镇静,但是他们身上却到处都写满了恐惧。虽然我的信念使我不至于像他们一样歇斯底里,但是,在这种时候,我也做不到像我刚才听到的那个那么平静、那么温柔的声音那样说话。循着声音的方向,我终于看到了她。
原来是一个母亲正在说话,就在这样的一种混乱之中轻轻地对她的孩子说着话。她大概有三十五岁,是那种无论如何也引不起人注意的平常的女人。此刻,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看上去有四岁的女儿的小脸。小女孩紧紧地依偎着她,认真地听着,感觉着她母亲的话语中所蕴涵的深意。母亲那深深的凝视使得这个小女孩是那么的聚精会神,那么的专心致志,周围那些悲哀的哭泣和绝望的嚎叫声似乎对她没有丝毫的影响。
看着她们,我的脑海里突然闪现了另外一个小女孩的身影,她在最近的一次空难中得以幸存。据专家推测,小女孩之所以能够幸免于难,是因为在危急关头,她的母亲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了她。最后,这个小女孩的母亲死去了。接下来,报纸连续几个星期对小女孩进行追踪报道,报道她是如何在心理医生的治疗下摆脱负罪感和内疚感的。医生一再告诉她说,她母亲的死并不是她的过错。此刻,我是多么希望类似的情况不要再出现了啊!
听着这位母亲的话语不断地传来,我有一种冲动,一种想听一听她们究竟在说些什么的冲动。于是,我竭尽全力地竖起耳朵去听,但是,周围那喧嚣的噪音使我一点儿也听不清楚。没办法,我只有靠近她们了:终于,我奇迹般地听到了这个温柔的、让人感到安全感到欣慰的声音。只听她一遍又一遍地说道:“我是多么爱你啊!孩子,你真的知道我爱你超过任何别的东西吗?”
“我知道,妈妈。”小女孩肯定地说道。
“记住,孩子,今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永远爱你。你是个好女孩。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有时候发生的事情并不是因为你的过错造成的。不论什么时候,你都是一个好女孩,我的爱将永远与你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