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思,我们看自己孩子的眼神也可以像那位母亲一样,完全无私、融入,有一种庄严之美,充满爱的光辉。
晚上,有风,一亲戚来访,妈妈要求我让床,跟她同睡。
多少年了!不曾与母亲在同一张床上睡过,离开母亲的日子在我年轻的生命里显得忙碌而苍白。暗淡的灯光下,妈妈帮我拉好棉被,然后用她那温热枯;燥的手放在我的额头上,我慢慢地闭上眼睛,一种莫名的情绪充满全身,陌生、亲切、真实、激动,仿佛沉浸在了童年的梦幻之中,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使我[产生难言的怯意,我不敢大声地呼吸,生怕一点细微的响动就会失去这温暖的感觉。
母亲说,小时候,只有妈妈的手放在额头上时我才肯睡觉。再次体味这种感觉,仿佛有一股暖流把自己离开母亲这段日子里所承受的一切委屈、孤独、;无助与疲惫都伴着爱的花露融化在了母亲温柔的手心里,消失了。
我缓缓地睁开眼睛,柔柔的灯光下,母亲正用慈祥的目光注视着我,像艺术家在欣赏自己喜爱的艺术品。我有些突兀。多少年了,不曾与母亲有这么零距离的相视了。什么时候,皱纹悄悄地爬上了母亲的脸庞?岁月啊!你什么时候夺走了母亲那乌黑亮丽的头发?
母亲真的老了,这个下意识的结论令我无端地害怕,我觉得自己仿佛突然被抛人太空,失去了重心,失去了依靠,惶惶然不知置身何处,也不知自己将何去何从。
夜已深,透过窗户,传来青蛙呱呱的叫声,我把自己裹在暗夜里,任思绪驰骋。母亲一直都在翻来覆去地无法人睡,想必母亲在承受着病痛的煎熬吧。
一直以来,母亲受着血管堵塞、胆囊炎、阑尾炎、胃病、风湿病等多种疾病的折磨,无数个夜晚,母亲与夜晚共同守着这一空洞、孤寂的卧室度过了一年又一年。曾多少次,我劝母亲到医院进行检查、治疗,可母亲硬是挤出一丝宽慰的笑容淡淡地表示不要紧,母亲就是这样的执着,尽管被疼痛击得脸色发青也坚持不去医院,只是每天拿大童的便宜药来当饭吃。我很淸楚,母亲是怕花钱,家里四兄妹的学杂费本来就已把父亲、母亲压得很重,她是怕耽误我们的学业啊!
尽管母亲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但她却承担着比常人还要繁重的农活和家务活,因为父亲经常在外奔波挣钱,母亲不得不自己赶着牛去犁地、拿着锄头去种玉米。乡里人看在眼里,同情在心上。总是时不时地提醒:“小玉,你可要好好地读书啊,你的学费可来之不易啊……’’
我知道,我的学费是从父亲满是老茧的大手和母亲笨重的锄头里来的,我暗下决心:绝不能辜负他们。我们每次放假回家,是母亲最快乐的时候了,她总是不知疲倦地给我们做各种各样好吃的东西,只为了看到我们幸福地品尝着她的关怀与疼爱。
每一次母亲笑盈盈地把一碗碗浓浓的鸡汤送到我们面前时总是说:“多喝点,补充点营养。”母亲总是为我们着想,而她却从来不喝。“妈妈不爱喝鸡汤”是母亲留在我记忆里的话。于是,一直以来,我们都是心安理得地接受着母亲为我们所做的一切,却很少去关心她。
至今为止,我依然不知道母亲爱吃什么,需要些什么,作为女儿,我们怎能不时刻怀着敬重和感恩的心去回报母亲伟大而无微不至的关怀呢?我暗暗责备自己,渐渐地湿了眼。
躺在母亲身边,我无法人睡,轻轻地呼唤着母亲,寻找着母亲的怀抱。噢!温暖、舒适的怀抱!我激动得泪水涟涟。
“妈!我给你捶捶背,好吗?”被暗夜包裹着的夜晚一下变得不再浮躁和骚动,童年的纯真感情纷纷从遥远的记忆之空亲忽而至着落在母女坦荡的情感之中,纯真、温柔、细腻、无微不至。噢!母亲,你是一条河,承载着爱的热源。
炊烟袅袅岁月长
坐在厨房里看母亲烹饪,一直是我的最爱。那时候,住在恰保。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百业萧条。复员后的父亲,在生活线上挣扎得很苦很苦。我们一家子,住在一所简陋的木屋里,原来养尊处优的母亲,日日为柴米油盐而忧。
厨房,非常简陋,有个土灶,被烟火熏得污污黑黑的,长年长日地张着愣愣圆圆的口。厨房一隅,一捆捆地堆满了薪柴。每天到了傍晚时分,母亲便会坐在厨房的矮凳上,拿着一把笨重的斧头劈柴。薪柴燃烧时,发出了一种很好闻的气味儿,母亲拿着一把蒲葵扇,猛力煽风,风势一强,火势便旺,那原来涩涩硬硬的柴,便在旺旺的火中转成了绚烂的金黄色。
这时,母亲便把一口沉重不堪的大黑锅,搁在灶上,炒菜。“沙沙沙”的声响,伴着菜肴的香味,飞满了整间厨房,兴味盎然地坐在一旁的我,总在这一刻强烈地感受到家的温馨。
由于家里经济情况不好,所以烹煮的都是很普通、很简单的菜肴。然而,与全家人一块儿坐在简陋的木桌旁,捧着沾了锅气的白饭大口大口地吃着的我,
总觉得扒人口里的每一口饭、每一筷菜,都是人间的美味,偶尔母亲做她的拿手好菜“芋头蒸扣肉”,便是家里的一桩大事。母亲把切成薄片的芋头和猪肉整齐地排在圆肚瓦钵里,让瓦钵耐心地在土灶上坐三四个小时,在慢火烹煮期间,母亲必须不断地添柴煽风;每每添入薪柴而煽风时,灶里的灰烬,便急不可待地飞了出来,沾了母亲一头一脸。
母亲是个极爱干净的人,可是此刻,坐在土灶前,头发凌乱,额上缀着成排的汗珠,双颊沾着灰兮兮的薪柴余烬,显得龌里龌龊的,然而,她清亮圆大的眸子,却毫不苟且地闪着母性美丽的光辉。煮好的芋头扣肉,倒在大盘子里,
瘦肉泛红而肥肉晶莹,好似片状的璀璨宝石,整间木屋,都熠熠生光,把我们的童年,照得亮晃晃的。
八岁那年,我们举家南迁到新加坡来,租了一个房间,一家六口挤在里头。
这时,煮饭炒菜,不再烧柴,改用炭炉。当时,我们住的地方很杂,七八户人家挤在一大层楼里,是非多得像灰尘。性喜清静的母亲,不喜欢把东家西家的长长短短搬来搬去,所以关起房门一家亲,迈出房门便独来独往。
每天中午,她默默地坐在炭炉前的矮凳上,默默地烹煮简单的膳食,肩背,单薄而身子瘦削,像镶嵌在陈旧框子里的一张孤独已极的剪纸人像。傍晚时分,那寂寞的身影,更多了几份凄怆。在浓浓的暮色里,只见炉子里的炭块老实木讷地红着,母亲呢,守着一锅食物,若有所思地愣着。爸爸为了替自己的事业开拓一片亮丽的天空,没日没夜地在外面奔波忙碌,有时候,母亲煮好了那一锅食物,便在房里和我们草草分食;留给父亲的那一份,盛在描了蓝色花纹的大碗里,装得满满压得实实的。
夜晚,父亲回来,疲惫和饥饿,明明白白地写在缠满红丝的双眸和微微下凹的双颊上。夜已深,重新起火烧炭加热食物已不可能,父亲只有将就着把全然冷却的食物囫囵吞枣地扒进口里。妻子倚坐桌边,孩子围在四周,一灯如豆,满室温馨。对于此刻的父亲来说,饭菜虽冷,可是,有了浓浓的亲情,每一筷食物,都是甘香可口的。
移居新加坡的最初几个年头,我们的生活像搁浅的船只,充满了彷徨的挣扎。慢慢地,水涨、船高、风来,船儿便一帆风顺地驶进了人生的安全港湾里。
我们搬家了。
迁人金殿路的一所公寓里,有了宽敞的厨房,更重要的是:有了煤气炉。;第一回母亲把煤气炉点着时,我觉得那一圈圆圆的火焰,很像一朵蓝色的莲花,
艳丽得让人心动。经历了劈柴的艰辛、买炭的麻烦,体验了烧柴的狼狈、烧炭一的琐碎,母亲对于“用手一扭,煤气便来”的这一份便利,充满了感谢的情怀。每天烹饪过后,她总是仔细地把煤气炉擦个干干净净,让它长年长日洁亮如新。这时,烹饪对母亲来说,已乐趣大增,她买了许多菜谱,兴味盎然地大煮特煮。在煤气炉前立着的那个身影,终日散出像蝴蝶一样快乐的气息。
桌子上摆着的菜肴,缤纷如孩子们的心。
光阴是河,在潺潺地流动着时,不露痕迹地把长长的几十年岁月带走了。目前,白发斑斑的双亲,居住在一所宽敞的公寓里。煤气炉、电炉、烘烤炉、微波炉,一应俱全。
前尘似梦。
他们过去所走的羊肠小道,长满了刺手的荆棘,所以,今日,坐在花团锦簇的阳台上,闻到扑面而来的花香,那种“苦尽甘来”的感觉,倍加强烈。我呢,一寸一寸地成长于他们前半生的岁月里,与他们共同尝过青涩的果子,对于今日含在口中的这枚蜜枣,当然也就倍加珍惜了!
母亲的牙托
父母是在我读初中时离异的。父母离异后,我随了母亲。其实在一定程度:上,父亲走这一步,就在于母亲一天到晚地唠叨。后来我才知道,母亲得了一种属于更年期引起的多语症。
离婚后的母亲依旧整天唠叨个不停,特别是在我上学前、放学后,因为有了我这个“倾诉”的对象,母亲唠叨起来更是没完没了。我不止一次地请求母亲住住嘴,但无济于事。
后来母亲意识到这是病症后,也曾经到医院就诊,怛因无特效药,母亲的唠叨还是时好时坏。那年中考,一向成绩优异的我没有考上重点高中!这一结局把母亲惊呆了。
高一开学后的一个星期天,母亲突然由唠叨变得一言不发,我和她讲话,她总是把背对着我,不理我。看到母亲一反常态,我吓坏了,以为她受了刺激精神失常,便多了个心眼留神观察。我看到母亲嘴里经常鼓鼓的,像是含了什么东西,便拉着母亲问。母亲被逼不过,只得张开了嘴:原来母亲在嘴里含了一副拳击运动员专门用来护齿的牙托!
母亲说,为了改掉唠叨的毛病,她尝试了许多种办法,最后选用牙托塞嘴这个办法。“我就是做哑巴,也要改掉这个坏毛病!”母亲充满信心地说。母亲的行为深深地打动了我,每当我学习倦怠时,每当我遇到学习中的拦路虎时,就会想起母亲的牙托!于是,就勇气倍增。
在这种亲情动力的驱动下,三年后的我创造了普通髙中考上清华大学的奇迹。
或许就在发现母亲不说话的秘密的那一天,我才真正了解了母亲。因更年期引起的多语症确实没有什么特效药可治,然而在伟大的无私奉献的母爱面前,它却显得不堪一击!
一副小小的牙托竟能发出如此化腐朽为神奇之伟力,多年后的我仍不禁为母亲的煞费苦心和顽强毅力所感动。
蒂姆四岁那年,一向花天酒地的父亲向母亲提出了离婚。母亲带着他搬到了马洛斯镇定居。
马洛斯镇尽头有一个大型的化工厂,工厂附近有许多美丽的樱桃花,蒂姆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
蒂姆在新的环境中生活得十分愉快。他喜欢拉琴,每天都要拿着心爱的小提琴来到院子里的樱花树下演奏。
几年过去了,他的琴技日渐提高,悠扬的乐声是他们生活中最美妙的伴奏。
不幸还是再一次降临到了这对母子身上。化工厂发生了严重的毒气泄漏事故,距离化工厂最近的蒂姆家受到严重的污染。蒂姆时常恶心、呕吐,最可怕的是他的听力开始逐渐下降,医生遗憾地表示蒂姆的听觉神经已严重损坏,仅存有极其微弱的听力。
母亲狠下心把蒂姆送到了聋哑学校,她知道要想让儿子早日从阴影走出来,就必须尽快接受现实。医生提醒过,由于年纪小,蒂姆的语言能力会由于听力的丧失而日渐下降。因此,即使在家里,母亲也逼着蒂姆用手语和唇语跟她进行交流。在母亲的督促和带动下,蒂姆进步很快,没多久就能跟聋哑学校的孩子们自如交流了。樱花树下又出现了蒂姆歪着脑袋拉琴的小小身影。
看到儿子的变化,母亲很是欣慰。和以前一样,每次只要蒂姆开始在樱桃树下拉琴,她都会端坐在一边欣赏。不同的是,演奏结束后母亲不再是用言语去赞美,取而代之的是她也日渐熟练的手语和唇语以及甜美的微笑和热情的拥抱。
可蒂姆的听力太有限,他很想听清那些美妙的旋律,但他听到的只有很轻的嗡嗡声。蒂姆很沮丧,心情一天比一天坏。
看儿子如此痛苦,母亲不禁也伤心地流下泪来。一天,母亲用手语对蒂姆“说”道:“孩子,尽管你不能完全听清楚自己的琴声,但你可以用心去感受啊!”
母亲的话深深印在了蒂姆心里,从此他更刻苦地练琴,因为他要用心去捕获最美的声音。为了让蒂姆的琴技更快地提髙,母亲还想出了一个妙招一上没有专业教师,母亲就用录音机录下蒂姆的琴声,然后再乘火车找城里的专家进行评点,为了避免有遗漏,她还麻烦专家把参考意见一件件地写下来,好{让蒂姆看得清楚。
可蒂姆发现,只要自己演奏较长的乐曲,有时明明超过了50分钟,磁带早到了该翻面的时候,可母亲还看着自己一动不动。蒂姆提醒母亲,母亲忙说抱歉,笑称自己是听得太人迷了。后来,只要录音,母亲都会戴上手表提醒自己,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漏洞。
樱桃树几度花开花落,在法国一次少年乐器演奏比赛上,蒂姆以其精湛的;技术和高昂的激情震撼了在场所有的评委,当之无愧地获得了金奖。而当人们得知他几乎失聪时,更觉得他的成功不可思议,许多人把他称为音乐天才。更幸运的是,蒂姆的听力问题受到医学界的关注,经过巴黎多位知名专家的联合会诊,他们认为蒂姆的听觉神经没有完全萎缩,通过手术有恢复部分听力的可能。
手术很快实施了,术后的效果很理想,医生说再戴上人造耳蜗,蒂姆的听觉基本上就能与常人无异了。
那段时间,母亲一直陪伴在蒂姆身边,戴上耳蜗的这天,蒂姆表现得很兴奋,他用手语告诉母亲:“从现在起,我要学习用口说话,您不必再用手语和唇语跟我交流了。”他甚至激动地拉起了小提琴,用结结巴巴的声音说:“母亲,我能听见了,多么美的声音啊!”然后他又问道:“母亲,您最喜欢哪首曲子,我现在就拉给您听,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