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解放大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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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峨边县 沙坪渡口 外晨

沙坪渡口静得令人可怕,只有大渡河那哗哗的流水声。

大渡河两岸是高山峻岭,残雪挂在茂林修竹的枝叶上。

渡口停泊着一只木船,国民党军的残兵败将争相登船,向大渡河对岸逃跑。

渡口不远处摆着一张行军床,上面躺着一位军官,身上盖着一件黄呢子军大衣,面部罩着一顶军帽,看不清他的庐山真面目。

一位姓袁的警卫排长守候在床边,示意附近的官兵安静。

突然,对面山上传来清脆、悲怆的山歌声:

七十二战哟,战无不利,

忽闻楚歌哟,一败涂地……

山歌回响在大渡河的上空,越发感到有些凄凉。

等候登船逃跑的官兵循山歌声眺望,个个惊诧不已。

躺在行军床上睡觉的军官动了动,拿掉罩在面部的帽子。

特写:宋希濂躺在行军床上愕然倾听。

宋希濂纵身跳下行军床,紧张地叫道:“袁排长!袁排长!”

袁排长:“在!”

宋希濂:“这是从哪里传来的歌声?”

袁排长指着对面大山深处:“大渡河对岸的深山老林中!”

宋希濂蹙着眉头:“是谁在唱?”

袁排长:“没准是采药的老人!”

宋希濂:“不对!采药的老人不会唱这样内容的山歌。”

袁排长一边听一边说:“七十二战,战无不利,忽闻楚歌,一败涂地……宋主任说得对,不像是采药老人唱的。”

宋希濂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这样安静?共匪从什么时候停止进攻的?”

袁排长:“您入睡不久!”

宋希濂:“这就愈发地奇怪了!”他沉吟片时,“后半夜里,有什么情况吗?”

袁排长:“据传说,补给司令罗文山率部投降了共匪!”

宋希濂大惊:“罗开甲副参谋长呢?”

袁排长:“他走了!”

宋希濂:“他去什么地方了?”

袁排长:“不知道!他临走的时候对我说,现在是爹死娘嫁人,各人管各人。不过,你这个警卫排长还是要保护好我们的宋主任。”

宋希濂自语:“完了,一切都完了……”

袁排长:“我们为什么就完了呢?”

宋希濂:“你就没用脑子好好地想一想!共匪为什么要突然停止追击?这大渡河两岸又为何静得可怕?再……这山歌又为什么唱这样的内容?”

袁排长:“长官,您说这是为什么呢?”

宋希濂凝思良久,自语地:“难道真的是天要灭我?”

这时,一只空船缓缓地停靠在渡口。

袁排长:“长官,我们赶快上船吧!到了大渡河的对岸,您就安全了!”

宋希濂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满脸愁雾地向木船走去。

袁排长急忙赶上去,双手搀扶着宋希濂登上木船。

这时,对岸山上的歌声停止了,只有浪拍木船的响声。

宋希濂为了壮胆,轻轻地哼唱起了《黄埔军校校歌》。

大渡河对岸 外晨

国民党军的残兵败将沿着河边匆忙向前逃去。

宋希濂乘坐的木船停靠在大渡河的岸边。

袁排长扶着宋希濂走下木船,欲要沿着河边向前走去。

突然,大渡河两岸的山上响起激烈的枪炮声。

宋希濂本能地拔出美式手枪,对天鸣枪,遂大声命令:“袁排长!带着警卫排给我上!我们一定要冲出去——!”

袁排长:“长官,警卫排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宋希濂大惊失色,不知所以。

这时,解放军指战员高声喊着:“缴枪不杀!优待俘虏……”遂由深山老林之中俯冲而下。

宋希濂终于恢复理智,向周围一看:

密密麻麻的残兵败将相继举起双手。

宋希濂沉吟有顷,举起美式小手枪,对准自己的头部。

袁排长一把夺下宋希濂的这把美式小手枪。

说是迟,那时快,俯冲而下的解放军端着枪包围了宋希濂及其残部,继续大声喊道:“缴枪不杀!优待俘虏……”

袁排长看了宋希濂一眼,举起了双手。

宋希濂也很不情愿地举起了双手。

一座古庙的大院 外日

数十名国民党军的俘虏分散在院中,有的蹲在地上,有的靠在墙上,他们拿着又白又热的馒头大口地吃着。

阴法唐和穿着解放军戎装的王参谋走进大院。

一个负责看管俘虏的战士小李走过来:“首长!您看他们吃得有多香啊!”

阴法唐:“这是因为他们实在是太饿了!小李同志,对这些俘虏做完登记了吗?”

小李:“做完了!”他拿出一本花名册,“首长!我全都把他们的名字写在这上面了。”

阴法唐:“有一个叫宋希濂的吗?”

小李:“没有!”

王参谋:“这个叫宋希濂的是个大官,身体发胖,两眼有神,有四十多岁!”

小李想了想:“有这么一个人,不过他叫周瑞伯,说是司令部的一个军需。”

王参谋:“他现在什么地方?”

小李:“开饭前,他和一个叫袁排长的突然不见了!”

王参谋焦急地:“他会跑了吗?”

小李:“绝对跑不了!我派人去搜了。”

这时,两个解放军战士押着宋希濂和袁排长从大庙的正门走出,一个战士大声说:“报告!周瑞伯找到了。”

小李:“他们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战士:“他们偷偷地躲到大庙的楼上,想趁机逃跑!”

王参谋与阴法唐交换了一个眼色,遂走到宋希濂面前,郑重地说道:“周瑞伯,还认得我吧?”

宋希濂愕然一怔:“认得!我是宋希濂。”说罢低下头。

阴法唐走到跟前,严肃地说道:“宋希濂,到今天为止,你的残部两千余人全都被歼灭了。”

宋希濂打量一番阴法唐,问道:“你是军长?”

阴法唐:“不是!”

宋希濂:“那你是师长?”

阴法唐:“也不是!”

宋希濂:“那你是……”

阴法唐:“我是十八军五十二师一五五团团长。”

宋希濂惊得瞠目结舌。

阴法唐:“这些天来,在你们身后担任追击的先头部队就是我们团。说来你也不相信,我们真正投入追击的兵力,只有八百人,仅相当于一个加强营。”

宋希濂一边摇头一边自语:“不可思议……”

阴法唐:“小李同志!你负责把宋希濂送到兵团司令部去。”

小李:“是!”

第五兵团临时司令部 内日

杨勇坐在办公桌前审阅公文。

小李带着宋希濂走进:“报告!宋希濂押到。”

杨勇指着桌前的一把椅子,客气地:“请坐!”

宋希濂傲岸不逊地坐在椅子上。

小李提来一把铜壶,他一边倒水一边说:“老实点!这可是我们五兵团的杨勇司令。”

宋希濂惊得“啊”了一声,腾地一下又站起来:“你、你就是杨勇司令……”

杨勇笑着说:“对!坐下谈,坐下谈。”

宋希濂很不自然地摇了摇头,遂又慢慢地坐下。

杨勇十分感慨地说道:“宋将军!我也是湖南人,多次听陈赓司令讲到你,但没有想到的是,你我在这样的场合相见,也算是另一种老乡见老乡吧!”

宋希濂轻轻地叹了口气。

杨勇:“我可以坦率地告诉你,我们在长沙时就曾研究过,估计并非没有争取你起义的可能。有几个人,一个是你的大哥,还有你过去的朋友。但没等到他们到你那里去,你们就已向西撤退,我们也随之前进了。此后,大家赛跑,联系不上,也只好听任事情的发展了。”

宋希濂喟叹不已地摇了摇头。

杨勇:“事已至此,你也就不必计较了!先安下心来,考虑一下怎样度过后半生,好好地改造一个时期。宋将军,你有什么问题吗?可以向我提出来。”

宋希濂:“我……去什么地方改造?”

杨勇:“先送你去重庆,交由我们的刘、邓首长去处理。”

宋希濂一惊,自语地:“交由刘、邓首长去处理……”

重庆 一座考究的台球室 内夜

邓小平站在台球桌旁边,一秆一秆地把台球送入袋中。突然,他一秆失误,无比遗憾地说:“多年不打了,眼也花了,秆法也生疏了。”

刘伯承拿着球秆:“你还生疏啊?一秆打进这样多的球!我长你一轮,眼睛本来就不好,输给你是应该的。”

李达走进:“二位首长停止打台球,有紧急情况!”

邓小平:“是好消息还是不好的消息?”

李达:“一个好消息,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还有一个尚难断定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刘伯承:“那就先说不太好的消息!”

邓小平:“不!先说好消息。”

刘伯承:“我的好政委,好消息先不说也不会出问题,可不太好的消息不说,就有可能贻误战机!”

邓小平:“我的好司令,好消息说了就不惦记它了,可不好的消息知道了,你我还得花时间研究、解决,结果嘛……”

李达:“我们的邓政委不想一心二用!对吧?”

邓小平:“对!”

刘伯承无奈地:“二比一,听你们的!”

李达:“杨勇同志发来急电,他们俘虏了宋希濂以及其他多名将军,现派人押来重庆,交由二位首长处理。”

刘伯承:“这又是一个新课题,估计不出十天,我们还会俘虏更多的国民党将军,把他们放在什么地方呢?”

邓小平蹙眉凝思,果断地:“把宋希濂等人关到白公馆和渣滓洞去!”

李达一怔:“邓政委,那可是蒋介石关押、处决我们共产党人的地方啊!”

刘伯承:“这就更具讽刺意味了!他们为共产党人修的监狱,却变成了埋葬他们旧我的坟墓!”

邓小平:“刘司令说得好啊!我们就是要用他们为共产党人浴火重生的铁牢,把宋希濂这些战犯变成对社会、对新中国有用的人!”

刘伯承:“李达,快说那个尚未决定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的消息吧!”

李达:“据来自内部的情报:顾祝同突然于十六日离开成都,飞到台湾去了!”

刘伯承:“这自应是大好的消息!顾祝同出走,胡宗南就等于失去了主心骨,他从成都撤走的日子就不远了!”

邓小平:“这是一定的!下边,快说不好的消息吧!”

李达有些沉重地:“就在顾祝同飞离成都的同一天,汤尧在云南的曲靖举行进攻昆明的动员大会……”

曲靖 敌第八军司令部 内夜

汤尧指着云南地形图趾高气扬地大声命令:“诸位同仁!经委座批准,进攻昆明分三步走:一是令第八军第一七O师先占领昆明大板桥及其以南地区,掩护第八军、第二十六军分别在杨林及宜良集结并破坏杨林电厂,切断昆明电源,以便巷战;二是两个军集结后,第八军展开于昆明北线,第二十六军展开于昆明东线;三是总攻昆明于十六日开始!”

在汤尧的讲话中摇出与会的师长、团长不同的表情。

汤尧:“诸位,都听清楚了吧?”

“清楚了!”

汤尧:“好,今晚立即向昆明进发!”

滇北丘陵地带 外夜

国民党军第八军步兵乘着夜色浩荡前进。

炮车、装甲车、坦克等结队前行,发出轰轰隆隆的响声。

一辆美式吉普车不停地按着喇叭驶来。化入车内:

汤尧、曹天戈并坐在后排座位上,骄横地交谈着。

曹天戈:“汤司令!再过几个小时,我的第八军就全部进入阵地,只要您一挥手,我就万炮齐发,把卢汉老儿打得晕头转向!不出两天,他就会打着白旗,带着他的虾兵蟹将出城向我们投降!”

汤尧:“这正是委座所期望的!下边,就看新上任的彭佐熙军长如何指挥第二十六军了!”

曹天戈:“我看会有点困难的。”

汤尧:“为什么?”

曹天戈:“因为原军长余程万在军中的威信太高了,我担心彭佐熙军长难以服众哟!”

滇南山路 外夜

国民党军第二十六军乘着夜色奔袭昆明。

一辆美式吉普车驶来,化入车中:

彭佐熙和邢副参谋长坐在后排座位上,二人严肃地交谈。

彭佐熙蹙着眉头问道:“邢副参谋长,我二十六军对进攻昆明持什么态度?”

邢副参谋长:“非常积极!”

彭佐熙:“为什么?”

邢副参谋长:“全军上下就一个心愿,救出老军长余程万将军!”

彭佐熙很不高兴地:“这和委座的期望是背道而驰的!”

邢副参谋长:“可……这就是二十六军全体将士最大的心愿,也是我们进攻昆明最大的号召力!”

彭佐熙哼了一声,恶狠狠地说:“兵随将走,我看哪一个敢违背我的命令!”

昆明 五华山指挥部 内日

昆明周围传来激战的枪炮声。

昆明上空盘旋着国民党的轰炸机,对城郊进行轮番轰炸。

龙泽汇指着作战地图严肃报告:“新上任的陆军副司令汤尧以曲靖为指挥中心,他以第八军为右翼,第二十六军为左翼,以残缺不全的五个宪兵团为预备队,向昆明进犯。与此同时,蒋介石派出飞机轰炸昆明,以配合陆军的进攻。”

在龙泽汇的报告声中摇出:卢汉、谢崇文、佴晓清、杨继宽等十多名将军。

卢汉:“下面,简单地介绍一下敌军进攻昆明的情况!”

龙泽汇指着作战地图:“自十七日晨,敌军分东、西两路向我发起攻击,在大板桥、跑马山、小板桥一线发生激战。十八日,第二十六军对我发起猛烈的进攻,敌人的炮弹打到了巫家坝机场。十九日凌晨,东、西两路敌军全线发动总攻击,敌步兵在炮兵火力的掩护下,进行波浪式冲锋,声势凶猛。敌第八军的山炮直接轰击东北城隅,大东门、圆通街及圆通山上均落有敌人的炮弹……”

恰在这时,敌轰炸机飞临五华山上空,投下数枚炮弹在附近爆炸,指挥部的玻璃窗被震碎了。

卢汉起身走到窗前向外一看:

片片民房起火,缕缕黑烟冲天。

卢汉愤怒地说道:“天理难容!”遂坐回原座位,“龙军长,再讲一讲我军的情况吧!”

龙泽汇:“面对敌人强大的进攻态势,我九十三军依据坚固的城防工事,构成严密的交叉火网,给予敌人以极大的杀伤力。几天以来,任敌人反复冲杀,仍未越雷池一步。”

卢汉:“很好!你要记住,事后一定要给那些保卫昆明的有功之人立功,牺牲的要抚恤!”

龙泽汇:“是!下边,请卢主席讲话!”

卢汉低沉地:“鉴于敌强我弱,势难持久,我决定缩短防线,以城防工事为主阵地,在北较场、巫家坝一线的前方作为迟滞敌人行动的前进阵地。这样既可以节约兵力,以逸待劳,发挥城防工事的作用,又可以控制有力的机动部队,作为支援重点方面的作战出击。一句话:先求稳当,次求变化,不致造成挨打而无法还手的被动局面。”

“是!”

卢汉:“夜幕就要降临昆明了!为了谨防敌人夜间偷袭,你们这些军长、师长都要亲自到第一线督战!”

“是!”

敌第八军临时司令部 内夜

汤尧:“我们已经把战线推近到昆明的郊区了,再努一把劲,昆明就是我们的了!下边,请曹军长发布作战命令!”

曹天戈:“你们回去以后,就说汤副司令和曹某人说的,昆明城里的银行有很多家,保险柜里的黄金、白银,还有美金有的是,打进昆明,可以‘自由行动’三天!”

与会的将领热烈鼓掌。

曹天戈:“我和汤副司令制订了一个完美的作战计划,那就是在今天深夜零时,集中优势兵力和火力,突然向卢汉的地方军发起猛攻,一举摧毁城防工事,打开城门,突入市内,接下来嘛……那就交给你们去干了!”

汤尧:“你们这些带兵的人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汤尧:“有信心吗?”

“有!”

汤尧:“与此同时,彭佐熙的第二十六军也向昆明发起攻击,你们敢和他们比赛吗?”

“敢!”

汤尧:“很好!曹军长,下令吧!”

曹天戈:“第八军全体将士,零时发起进攻。出发!”

前沿阵地 外夜

龙泽汇的第九十三军官兵趴在掩体内,一个个把枪放在掩体的上面,等待敌人发起进攻。

龙泽汇带着通信参谋察看掩体中的官兵备战情况,不时地小声说着:“敌人就要发起进攻了,你们不要怕,等敌人快接近掩体的时候,再一起向敌人射击!”

龙泽汇停下脚步,看了看手表:“注意,还有两分钟,敌人就开始进攻了!”

龙泽汇拿起望远镜向前方开阔地一看:

拿着各种武器的敌人向掩体走来。

龙泽汇小声地说着:“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他放下望远镜,掏出手枪,一边说“打!”一边对天开了两枪。

接着,在掩体中静候的官兵一起向前射击,从此夜空中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枪炮声。

特写:

掩体中的官兵拼命地射击、投掷手榴弹;

掩体前面开阔地上的敌人倒下一片,又冲上一片;

敌人的炮兵发威了,一发又一发炮弹落在掩体的周围,爆炸声此起彼伏,飞起的尘土落在官兵的身上。

龙泽汇大声喊道:“立即命令号兵,吹响冲锋的号声!”

通讯参谋:“是!”他沿着掩体快步走去。

有顷,号兵吹响了冲锋的号声。

官兵闻声跃出掩体,一边喊着“冲啊!”一边拿着各种武器向敌人射击。

敌人溃退了。

但是,远近依然响着激战的枪炮声。

这时,几十个老百姓挑着热气腾腾的米饭、炒菜来到了前沿阵地。其中,一个中年汉子放下挑子,大声问道:“龙军长!你的弟兄们呢?”

龙泽汇指着激战的前方:“看!他们追杀敌军去了。”

中年汉子:“好样的!龙军长,假使敌人又窜回来,我们拿扁担也要把他们打出去!”

龙泽汇感动地:“谢谢父老乡亲们!”

中年汉子:“龙军长!给弟兄们的吃的就放在这里了。”他转身拿起扁担大声说:“走!跟着我打敌人去!”

“好!打敌人去。”

中年汉子带着几十个慰劳官兵的百姓拿着扁担越过掩体,近似小跑地向前追去。

龙泽汇看着这些忘记生死的乡亲们感动了。

突然,一个拿着话机的通信兵走到跟前:“龙军长!卢主席要您接电话。”

龙泽汇拿过听筒:“喂!我是龙泽汇。”

远方显出卢汉打电话的画面:“龙军长!你们那里的情况如何啊?”

龙泽汇:“报告卢主席!敌人的第一次进攻被我们打退了!”

卢汉:“很好!据报,东线的第八军一部已经迂回到铁峰庵、涌泉寺一带,被我张秉昌师英勇阻击,形成拉锯。等打退敌人的进攻以后,你要亲临前线,彻底粉碎第八军的进攻!”

龙泽汇:“是!南线情况怎么样?”

卢汉:“据报,南线的柳坝、南窑一带,炮火连天,我已经派佴晓清到前线指挥!”

龙泽汇:“你还有什么指示吗?”

卢汉:“打退敌人的进攻以后,立即驱车赶回五华山,有重要的情况需要商议!”

龙泽汇:“是!”挂上电话。

远方卢汉打电话的画面渐渐消失。

昆明 五华山指挥室 内晨

昆明四周依然响着激战的枪炮声;

卢汉站在窗前眺望晨时的长空,飘着一团团硝烟。

龙泽汇大步走进:“姐夫!我回来了。”

卢汉:“快告诉我:李弥还住在你家吗?”

龙泽汇:“在啊!您忘了,李弥和余程万释放之后,你让李弥夫妇搬到我家去住,让余程万住到您的新公馆里。”

卢汉:“这两天,李弥老是给我打电话,说放他回去,他不敢说让第八军起义,但有把握劝说第八军撤军。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龙泽汇微微地摇了摇头。

卢汉:“万事都有个一嘛!他果真能让他的第八军撤军更好,万一不行,我们也亏不了什么嘛!”

龙泽汇:“这事还是慎重为好。”

卢汉:“我想好了,先送他老婆出城,和第八军新任军长曹天戈见个面,视情况再定,你看好不好?”

龙泽汇凝思片刻,“好!”

卢汉:“你立即赶回家去,给李弥晓以大义,希望他认清形势,做个促进派!”

龙泽汇:“好吧!”

龙泽汇公馆会客室 内日

室外继续响着激战的枪炮声。

李弥坐在桌前写信。有顷,他把信纸叠好,装入信封中,笑着说:“夫人,收好,这是你出城的通行证。”

李夫人接过信一怔:“什么,这是我出城的通行证?”

李弥:“对!这封信的内容,是让你持信劝第八军退兵,在这节骨眼上,谁还敢拦你?”

李夫人恍然醒悟:“对,对……”

李弥:“关键是缝在你内衣里的那封信,可一定要看好了!”

李夫人拿着手中的信:“我有了这通行证,他们谁还敢再翻我的内衣啊!”

李弥:“夫人所言极是!哈哈……”

这时,龙泽汇走进会客室:“李军长,有什么喜事啊,看你和嫂夫人都笑成这个样子了!”

李弥故做轻松状:“老弟,你的嫂夫人就要为我出征打前站、当先锋了,我岂能不笑啊?”

龙泽汇:“嫂夫人!敢当如此大任,真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李夫人有意晃了晃手中的信:“看!有你的学长写给第八军同仁的这封信,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李弥:“老弟,你还是看一看我写的这封信吧,有没有违犯卢主席的规定?”

龙泽汇:“卢主席向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嫂夫人,何时上路?”

李夫人:“那就看你这个老弟的安排了!”

龙泽汇:“欲快从速,我马上就安排嫂夫人出城!”

曲靖 第八军临时司令部 内日

汤尧双手捧读来信。

李夫人焦急地站在一边等着。

汤尧看完来信,高兴地:“嫂夫人!党国和委座是相信李弥将军的,我更希望嫂夫人快些陪着李弥将军回到军部来!”

李夫人:“谢汤副司令!我回去之后怎么向他们说呢?”

汤尧:“一,嫂夫人回去之后,继续和李弥将军假戏真做。二,告诉卢汉他们,第八军全体官兵一致表示:只要李弥将军能回来,一切均可照办。”

李夫人:“好!”她沉吟片时,又问道,“汤副司令,曹副军长……不!曹军长呢?”

汤尧:“他在前线指挥作战呢!”

李夫人:“告诉他,我和先生十分想念他。”

汤尧:“我一定转告!”

李夫人:“那我就回城了!”

汤尧:“一路走好,我就不送了!”

李夫人:“再见!”她兴致勃勃地走出大门。

有顷,曹天戈很有情绪地从里屋走出。

汤尧不高兴地:“曹军长!你听听李夫人说的,再看看你不见她的姿态,咳……”

曹天戈十分认真地:“汤副司令!你应该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句话吧?”

汤尧:“当然知道!”

曹天戈:“我已经被委座任命为第八军军长了,李弥将军回来之后,他怎么办?如果他复任第八军军长,我又怎么办?”

汤尧:“放心!你继续当你的第八军军长,李弥将军回来以后,我自有安排他的地方!”

曹天戈:“汤副司令!我只想提醒您一句,老奸巨滑的卢汉,为什么会同意李弥将军回来呢?”

汤尧一怔:“是啊……”

曹天戈:“从委座开始,吃这种亏还少吗?”

汤尧沉思良久,遂微微地点了点头。

龙泽汇公馆的会客室 内夜

昆明城外依然响着激战的枪炮声。

龙泽汇伫立窗前,十分不安地眺望弹火密织的夜空。

李弥和李夫人各提着一个简单的行李从内室走出。

龙泽汇客气地:“学长,嫂夫人,卢主席忙于战事,实在不能为二位送行,就由我这个学弟代劳了!”

李弥:“看说到哪里去了,要不了几天,我们就会相见的!”

龙泽汇:“但愿如此!”

李弥一怔:“难道你不相信我此行的真心?”

龙泽汇:“不!对学长,我当然是相信的。我和卢主席所担心的,就是你原来的副手——时下的军长曹天戈。”

李弥笑了:“请放心,我想他还不敢!”

龙泽汇:“好!请学长和嫂夫人上路吧。”

李弥紧紧握住龙泽汇的手:“这些天来,多亏你的照顾,后会有期,我当重报!”

龙泽汇:“车子,关卡,我全都联系好了,再见!”

李弥:“再见!”转身挽着李夫人走出会客室。

龙泽汇无比感伤地叹了口气。

曲靖大街 外夜

汤尧、曹天戈在侍卫的警戒下走在大街上。

汤尧:“曹军长!李弥将军正在司令部等我们呢,你不去见他合适吗?”

曹天戈:“怎么不合适?我是想后发制人。”

汤尧:“你真是好多的名堂!什么叫后发制人?”

曹天戈:“你和他相见之后,他如果不争名分,还要主动请缨,把攻下昆明当做自己雪耻、为党国尽忠的条件,说明他未被卢汉收买。”

汤尧:“如果他不这样做呢?”

曹天戈:“一,这就说明他有私心,和我争军长的位置;二,这也证明他向卢汉投诚了。为此,我要向委座报告!”

汤尧叹了口气:“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和他争权夺利!”他说罢大步走去。

曹天戈看着汤尧的背影,小声自语:“哼!在权力面前是不分时间和场合的……”

曲靖 第八军临时司令部 内夜

李弥独自一人在室内踱步凝思。

汤尧走进,热情地:“李弥将军!你终于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回到自己的队伍来了!”

李弥:“汤副司令,我的军长之职是被你裁撤的吧?”

汤尧:“我哪有这样的权力!是委座派顾参谋总长宣布的。”

李弥:“原来是这样的啊!那我做什么呢?”

汤尧:“第一,我想先听听你对形势的看法,然后再商议对你的安排。”

李弥:“首先,我明确反对攻打昆明。”

汤尧一惊:“为什么?”

李弥:“一,卢汉敢于放言誓死保卫昆明,这是因为他占天时,地利,人和。所谓天时,那就是国民党的气数尽了;所谓地利,昆明是他经营多年的老窠;所谓人和,昆明绝大数人都支持他保卫昆明。二,据我所知,在贵阳的共匪近期就要派兵西进,抄我们第八军的后路。”

汤尧蹙眉思索片时:“那我们的出路在什么地方呢?”

李弥:“把部队拉到滇西腾冲我的老家去!那里,前有天然屏障高黎贡山和怒江,后有缅甸可做退却的地方;再者,也很容易取得英、美诸国的支援。”

汤尧微微地摇了摇头:“你是应该知道的,时下,进攻昆明已经是离弦之箭,谁也收不回来了!”

李弥一怔:“你打算怎么办呢?”

汤尧:“继续加强火力,一举攻下昆明!”

在激战的枪炮声中送出深沉的画外音,并叠印出相关的战斗画面:

男声画外音:“自十九日拂晓,汤尧下达了总攻令!南线的国民党军第二十六军占领巫家坝机场以后,继续向南窑、南天台、五里多的守备部队进攻,其炮兵向卢汉的部队实施轰击。东线的国民党军第八军猛攻卢汉部队的栗树头、席子营、王旗黄、马家营阵地,其炮兵的炮弹落到了圆通山、大东门附近。简之,昆明的大街小巷全都变成双方争夺的战场!”

女声画外音:“在昆明人民大力支持下,卢汉所属的部队浴血奋战,愈战愈勇。中共云南地下组织发动工人、农民、学生组成‘义勇自卫队’,同广大人民群众一道纷纷支援前线,与部队一道运送弹药,堆筑沙包,抢挖战壕。中共昆明市委以及学联、工会等组织,直接到前线阵地支援鼓动,提出‘誓死保卫昆明,彻底消灭蒋匪军’等口号,给予部队极大的鼓舞。虽说敌人从早到晚连续发起一波又一波攻击,但自始至终未能突破昆明城防。卢汉面对敌第八军和第二十六军的进攻,渐渐陷入了两面夹击的困难之中……”

昆明 五华山指挥部 内夜

昆明城郊继续响着激战的枪炮声。

卢汉在室内快速踱步,他忽而走到窗前眺望被炮火染红的夜空,忽而走到昆明城防图前蹙眉审视。

突然,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

卢汉拿起电话,大声地:“喂!我是卢汉……你们困难,哪个不困难?我再重申刚刚下达的紧急命令:全线守军各团如擅自退却者,定以军法从事!”他啪的一声挂上电话。

有顷,桌上的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卢汉拿起电话,大声地:“喂!我是卢汉……不要说下去了!我再重申刚刚下达的命令:各部队要坚守阵地,有作战不力擅自弃守者,坚决军法从事!”他啪的一声又挂上电话,抬头一看:

安恩溥站在门口:“卢主席!尽管全城各界人民齐上阵,演义出十分感人的业绩,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策啊!”

卢汉悲壮地:“面对强敌的进攻,我卢汉只有决心以五华山为坟墓了!”

安恩溥:“卢主席这种与昆明共存亡的决心和精神,令我肃然起敬!与此同时,我们可不可以再向刘伯承司令员、邓小平政委呼救呢?再大胆些,我们可不可以向北京的毛主席、朱总司令、周恩来总理说明我们面临的困难呢?”

卢汉怅然叹气:“我全都想过了!一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再是他们也有困难啊!”

重庆 第二野战军指挥部 内夜

刘伯承反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作战地图。

邓小平匆匆走进,责备地:“我的好司令,都到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不休息啊?”

刘伯承:“我睡不着啊!”他站起身来,取来一份电文,“你看吧,这是卢汉刚刚发来的求援电文。”

邓小平接过电文看罢,问道:“你对着作战地图相了大半夜的面,一定想出解决办法来了吧?”

刘伯承:“我要是想出办法来,就不会在深更半夜把你这个政委请来了!”

邓小平凝思片时:“解救昆明的难点在什么地方呢?”

刘伯承指着作战地图:“打败敌人在东线的第八军是很容易的,按照我们原来的设想,请杨勇、苏振华车运一个师赶到沾益、曲靖一线,突然对敌第八军发起进攻,很快就能解昆明东线之围。”

邓小平指着作战地图:“如果敌第八军向南线撤去,与敌第二十六军合兵一处怎么办?”

刘伯承:“这就是全局的症结所在!”他指着作战地图,“一,陈赓的四兵团在广西正在筹措棉衣,一时不可能挥兵西指,参加消灭敌之第八军和第二十六军的作战任务;二,就算陈赓的四兵团能担此大任,敌人率部逃往越南又怎么办?”

邓小平沉重地摇摇头:“这不是你我能解决的了!”

刘伯承:“可昆明保卫战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了!”

邓小平断然地:“给周总理、朱总司令发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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