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剌(元朝称为斡亦剌或斡亦剌惕)是蒙古族的一支,十三世纪初,他们在贝加尔湖西南一带游牧。成吉思汗统一北方以后,瓦剌臣服于蒙古。元世祖忽必烈在位时,元帝国发生了海都争夺帝位的战争,战争在帝国北部断断续续地进行了几十年,到二二〇一年(元成宗大德五年)海都大举攻元,和元军激战於哈剌和林、塔米儿之间,海都战败,病死于西归途中,战争才停止。经过长期的战争,当时贝加尔湖以南地区受到很大的破坏,瓦剌部就迁往叶尼塞河上游,向南发展,牧地逐渐扩张到阿尔泰山山麓。
十四世纪末叶,当元朝衰亡、明朝兴起之际,瓦剌各部在猛可帖木儿统治下,部众繁衍,势力渐强。到十五世纪初,他们更向南方草原地区移动,有的向东南进入匝盆河流域,有的向西南进入天山北麓的准噶尔盆地。
明钥初年,瓦剌部在蒙古各部族中是比较强大的一部。一四〇〇年(建文二年)鞑靼部将要南侵,燕王朱棣派人去联络瓦剌,想利用它牵掣鞑靼。永乐初年,明朝屡次派遗使臣答哈帖木儿等去联络瓦剌各部。这时候瓦剌各部由马哈木、太平、把秃孛罗三个首领分别统治着。一四〇八年(永乐六年)马哈木等派使臣来北京贡马。一四〇九年(永乐七年—明朝封马哈木为顺宁王、太平为贤义王、把秃孛罗为安乐王。一四一〇年(永乐八年),明成服亲率大军攻击鞑靼(第一次北征),大败鞑靼可汗本雅失里于斡难河,又败鞑靼知院阿鲁台于静虏镇(在今内蒙古锡林郭勒盟东部)。本雅失里败后逃往瓦剌部,不久病死。瓦剌各部便拥立答里巴做可汗。阿鲁台率领鞑靼余部投降明朝,接受和宁王的封号。一四一四年(永乐十二年)马哈木等进兵到饮马河,宣称进攻阿鲁台。明成祖听到这个消息,又亲率大军出塞(第二次北征)。六月,明军和瓦剌三部主力军在忽兰忽失温(在今蒙古人民共和国乌兰巴托东)地方展开大会战,瓦剌军大败向西溃退,明军追击,越过阿尔唐乌鲁桂山赶到土拉河,马哈木等狼狈逃去。一四一五年(永乐十三年),答里巴可汗死,瓦剌派使臣刘明朝来贡马。此后,鞑靼和瓦剌常常发生冲突,明朝采取离开政策,抑强助弱。从一四一六年(永乐十四年)到一四二四年(永乐二十二年),明成祖又三次亲征漠北,使漠北两大势力保持对立的局势。
一四一七年(永乐十五年),瓦剌首领马哈木死,儿子脱欢袭位,势力猖强。瓦剌部的西南边境和东察合台汗国相邻接,他们也相互攻伐,从一四一八年(永乐十六年)到—四二八年(宣德三年)的十年中间,双方发生几十次战争,瓦剌连连胜利,但是它的军事力量被牵掣住了。最后东察合台汗国国内分裂,瓦剌乘机西侵,它的势力伸展到巴尔哈什湖以南吉尔吉斯草原一带。瓦剌既无西顾之忧,便向东扩张势力。一四三四年(宣德九年)。瓦剌首领脱欢攻杀了阿鲁台和鞑靼可汗阿台吉,占领了母纳山、察罕脑剌等处(今内蒙古五原县以东一带);随后脱欢又杀死贤义、安乐两王,把鞑靼和瓦剌两大部统一起来。脱欢想自称可汗,但各部的意见尚末一致,他只好暂时拥立元朝皇帝的后裔脱脱不花做鞑靼可汗。脱欢自称丞相,掌握大权,仅让脱脱不花领有阿鲁台的余部。脱欢更进一步向南发展,征服开平以北的哈喇嗔等部,接着攻破朵儿只伯(鞑靼别部),占领亦集乃等牧地(今甘肃额济纳旗自治区一带)。脱欢再进扰甘州、凉州,严重地威胁着明朝的北方边疆。
一四三九年(正统四年)脱欢死,儿子也先嗣位。也先自称太师淮王。太师是鞑靼的最高官号,职位在丞相之上,当时脱脱不花虽然号称可汗,政权却掌握在也先手中。也先不断扩张其势力,攻破明朝的哈密卫,俘获明朝所封的忠顺王倒瓦答失里;并和沙州(今甘肃安西县至新疆吐鲁番县一带)、赤斤蒙古(今甘肃玉门县至安西县一带)各部酋长联结,常常阻截西域各国和明朝的交通。也先又向东征服兀良哈三卫,勾结建州、海西各地的女真部落,屡次进扰辽东、蓟州、宣府、大同各边镇。一四四二年(正统七年),脱脱不花还派使臣到朝鲜。所以在十五世纪四十—五十年代,瓦剌的势力高涨,其疆域西起中亚细亚,东接朝鲜,北连西伯利亚南端,南邻明朝的边境,形成元朝以后最大的蒙古帝国。瓦剌时常向明朝施加压力,以求取得更多的物资。
这里我们略敍一下明朝在大同镇设立马市的经过情形。正统初年,瓦剌势力强大,可汗脱脱不花和太师也先历年都各自派使臣到明朝来进贡,明朝也分别派使臣往瓦剌去报答,赐送礼物很多,遍及于各部酋长妻子。“进贡”是瓦剌搏取明朝财物的一种手段,明朝逐渐感到难以应付。一四三六年(正统元年)。瓦剌派使臣来明朝贡马,随从人员增多,明朝需要增发赏品。当时刑部尚书魏源等曾建议在大同镇开设马市,和瓦剌在边疆上进行贸易,但未实行。到一四三八年(正统三年),大同巡抚盧睿又请求开设大同马市,允许军民用公平的价格购买蒙古的马、骡、驼、羊等。明廷批准了,并派指挥李原(鞑靼人)等到大同做通译官,经理互市的事务。当时马市分官、私两市:在官市里,瓦剌送来马匹,由明朝官方发给马價,每匹马值金、银、绢、布各若干都是有规定的;在私市里,瓦剌用马,骡、驴、牛、羊、骆驼、毛皮、马尾等物和明朝商人交换缎、绢、紬、布、鍼、线、食品等物,另由明朝官府发给“抚赏”金银若干。这样的互市,对瓦剌有很多好处,对明朝来说,也可以获得一部分物资(主要是马匹),并得以在一定程度上保持边疆的安宁。
但是,当时太监王振专权,王振私党、大同镇守太监郭敬贪赃枉法,乘机舞弊。他每年私造大量钢铁箭镞,以王振的名义运往塞外,送给瓦剌,瓦剌就用良马来酬报。明朝严禁人民将铜铁、硝磺及铁锅等物卖给外族人民,郭敬等私运军火,不但直接破坏了这一禁令,而且产生了严重的后果,那时北方各族就在边境用马或所得绸缎向沿边居民换取钢铁器物。
一四三九年(正统四年),辽东都指挥佥事毕恭在奏文宴特别指出“铜铁器外国所资以为用,乞禁勿兴市”,这年四月,明朝也曾重申“禁番人市耕牛及铜铁器”的命令、实际上这仅是官样文章,例如一四四二年(正统七年)瓦剌派到北京的贡使(连随从人员在内,共两千多人)大量收买弓箭,夹藏在行李箱箧里偷运出塞。当时宣大巡抚罗亨信特地奏请在居庸关对瓦剌贡使进行检查,以便扣留武器。由于王振包庇,明廷竟不许关吏检查瓦剌贡使。王振等通敌牟利,破坏边防的罪行是十分重大的。
一四四三年(正统八年)翰林侍讲刘球对时政提出十项改良的意见,最末一项说:“瓦剌贡使人数太多,包藏祸心,朝廷应该早作戒备,分派御史去视察京畿和边镇,及时训练官军,选拔良将,召募士兵;同时推广屯田,整顿盐法,储积粮饷,以便充实国防力量,防止外患。”这个建议极为正确。对于王振郭敬等通敌的罪行,刘球准备进一步加以揭发和弹劾。王振看到刘球的奏文非常恼怒,立刻派锦衣街逮捕刘球,并把他杀死在狱中。此后玉振横暴愈甚,明朝大臣无人敢舆争论政事。王振和他的党翼垄断了政治,人民痛苦加重,阶极矛盾尖锐起来,江南的起义农民都提出诛杀王振的口号。
总之在正统年间,明帝国国防废弛,政治腐败,国内的阶级矛盾日渐加深,北边塞外的瓦剌就南侵。瓦剌一方面派人授给明朝西北边疆上的罕东卫(今甘肃酒泉县、敦煌县一带)等地的都督,指挥(属西番族)以“平章”官号,设立瓦剌的“甘肃行省”,露骨地对明朝实行政治上、军事上的侵略;另一方面以贡马的方式,向明朝换取大量的金银和布疋、“邀索……贵重难得之物”,还从走私中获得大批物资和武器。瓦剌成为明朝最危险的敌人已经非常明显了,而王振反要粉饰太平,对瓦剌派来的贡使,厚加招待,赏给金帛无数,凡所要求全都应允。洪武、永乐年间瓦剌贡使员额(包括随从人员在内)每年不过五十人,到正统来年竞增加到二千多人。贡使在塞内时常刼掠挑衅,也因王振庇护,守没将领不敢干涉。宜、大边防吃紧,明朝只好将紫荆关一带的关口封锁起来,添派一些守军,虚弱畏缩的情形完全暴露在强敌的面前了。一四四二年(正统七年)冬天,兀良哈部受瓦剌的怂恿,进犯广宁前屯卫(在今辽宁绥中县西南)大掠而去,一四四五年(正统十年)春天,兀良哈又派使臣来贡马,明廷就杀掉兀良哈的使臣。这样拙劣的对外政策,更使得北方各部族联合起来进攻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