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张学良和蒋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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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这时,张学良又想起了一位大教育家——南开大学校长张伯苓先生,在偶然一次相识的机会,张伯苓先生严厉地批评他吸毒,并指出一个靠毒品维持生命的将军,如何率部打仗?如何能抗日、雪耻,救民于水火呢?张学良将军敬服于这位教育家直言指责,他当即拜张伯苓先生为师,并许诺坚决戒毒。由于国难迭起,军务繁忙,戒毒的许诺一直未付之行动。今天,他听了宋子文劝诫戒除此嗜好以后,当即挥拳狠狠地砸在自己的大腿上,发誓似的说:

“从现在起戒毒!”

关于张学良戒毒经过有着各种传说,现摘引先为张作霖大元帅府教书先生,后为张作霖、张学良秘书的汪国藩先生的回忆如下:

十二日,张氏偕随行人员到了上海,住在法租界高乃依路一号。宋子文给张请了一位德国有名的医生、上海疗养院主治医生米勒博士。这位博士对张学良将军闻名已久,一见面便说:“要消除嗜好,必须从根本做起,脱胎换骨,五脏六腑都要翻滚起来,这是非常痛苦的,将军能忍受吗?”

张学良知道这位洋博士有顾虑,马上说:“米勒博士请放心吧!我已下必死的决心,尽你的力量去做吧。”张又告诉赵妮说:“我在戒除嗜好时,把门锁好,我在室内无论怎样痛苦,也不许任何人进入。你必须和卫兵在门外守住,这是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入。”

就这样,张学良熬过了可以说是“死里逃生”的七天七夜。事后医生说:“当时为了防止张将军忍受不了苦痛把身体抓伤,把他的手和脚都捆在了椅子上,张在苦痛中挣扎,只能带着椅子翻滚。”他吼叫,翻滚,晕过去,也无人敢闯进去解救他。如果不是宋子文先生的劝告,不是米勒博士的医术高明,不是张学良将军的坚强意志和决心,嗜好是不容易戒除的。

张学良在北平任陆海空军副司令时,曾认识了一个意大利朋友加莱阿佐·齐亚诺伯爵。他是意大利驻华公使,是意大利法西斯头子墨索里尼女儿爱达的丈夫,是众议院议长、海军上将、意大利法西斯党重要人物老齐亚诺的儿子。一个是法西斯首相的女婿、将门之子,一个是军阀的儿子、年轻的将军,两个人在外交场合相识后一见如故,他们情趣相投、嗜好一致,常在一起跳舞、游泳、打高尔夫球,往来频繁。

因为齐亚诺的关系,张出国考察选定先去意大利,但他并不是为了欣赏威尼斯美丽的风光,而是想通过齐亚诺到意大利去取墨索里尼法西斯主义的经。他当时认为墨索里尼发动法西斯运动,使意大利走上复兴的道路,他也想以法西斯主义为资本来复兴中国,准备将来回国东山再起。张学良错误地认为法西斯主义能挽救中国。

一九三三年四月十日,张学良偕夫人于凤至、长子张闾琪、次子张闾玕、三子张闾珣、女儿张娴美、秘书赵四小姐、外交秘书沈祖同夫妇,登上意大利邮船康脱罗素伯爵号出海,意大利公使齐亚诺夫妇也随行。一路上张心情舒畅,谈笑风生。

张学良在欧洲考察期间,继续恢复因戒毒愈加消瘦的病躯。可是他一时一刻也没忘记危厄的祖国,以及沦亡中的东北父老乡亲。当他获悉蒋介石捎来的口信:“希望你在欧洲多考察一段时间,现在回国也没有你的适当职位,安心等待时机吧!”他去国怀乡,怅然无限,经常对眷属、随员发牢骚:

“我几时才能回国重整军威,共赴时艰呢!”

对此,汪国藩先生做了如下记述:

于是,张决心收拢散落在东北的武装力量,在国外继续发动抗日救亡运动,准备早日收复失地。在八月间电邀东北抗日名将马占山、苏炳文、李杜三人赴罗马,交换意见。当张学良知道《塘沽协定》签订的内容后心情十分沉重,料到华北危亡也在旦夕,预感到民族危机的日益严重。他决心要在东北继续开展抗日救亡运动,可这样必须得到苏联的支持,不然会造成极大的困难。

张氏准备访问苏联,他请他的好友、驻法大使顾维钧与苏联驻法大使联系,苏联当局怕影响日苏关系会引起外交上的麻烦,谢绝张氏访苏,张学良深为不满。是不是因为一九二九年中东路事件,苏联认为张学良是反苏人物,一直耿耿于怀呢?还是因为“九·一八”事变,张背着“不抵抗”将军的罪名而拒绝张氏访苏呢?恐怕最主要是怕得罪日本人,对苏联不利。由于苏联的谢绝,张氏在旅途中一直情绪不佳。

到英国之后,安排孩子们上学,暂时定居,自己又会英语,生活上很方便。

是年,圣诞节刚过,张学良正准备去德、法、美等国继续考察,突然收到蒋介石的急电,要他立即回国。

张学良收到蒋的电报以后,心情是异常复杂的,诚如他自己所说:“我在欧洲的时候,对于回国问题实在非常踌躇,有两个问题经常在脑海里萦绕:一是东北问题在我张学良身上背负着,一是东北军的改善当然也要我来切实改善。我究竟有没有这个决心与能力?尤其是我能不能约束自己?对这两点迟疑不决。后来闽变发生了,如果不赶快回来,深恐发生什么问题,那就太对不起国家和长官了,于是毅然决然地回来。”

张学良西游归来回到香港,“福建事变”已经接近尾声。粤系领袖胡汉民和陈济棠为造成南北揭竿讨蒋的新局面,匆忙联袂赶到香港,希望张学良赴广州去谋反蒋大事。张学良断然拒绝胡汉民和陈济棠的反蒋动议,很快启碇北来上海,等候蒋介石的召见。

然而,业已解决了“福建事变”的蒋介石,似已忘记了归国的张学良,他又马不停蹄地挥师入赣,继续向中央苏区发起残酷的“围剿”。

就在这时,南京发来了密电,报告张学良西渡归来,在上海等候委员长的召见。蒋介石阅罢电文稍许沉吟,看着微笑的宋美龄问:“夫人!对会见这位少帅有何高见?”

“先不忙于召见他。”宋美龄成竹在胸地说,“我意先请他的顾问端纳先生来南昌。”

“首先从旁了解这位少帅考察欧洲的情况,是吗?”

“是的,但不完全。”宋美龄有意停顿了片刻,以商量的口吻说,“我想劝说端纳先生辞去这位少帅的顾问之职,一心辅佐你创建大业。”

“他会同意吗?”

宋美龄淡然一笑,遂又微微地点了点头。

是日夜,蒋介石忙于听取“进剿”红军的战况以及部署新的战役,南昌行营客室就剩下宋美龄一人,她拧开收音机,听了一会儿英、美诸国对华政策广播,接着又欣赏了一阵儿西方古典名曲。并信手翻开刚刚送来的迟到的报纸,“张学良回国后发表书面谈话”的标题跳入眼帘,她先是一怔,遂又匆忙俯首,认真地读了起来。

不知何时,蒋介石走进了客室,他一看宋美龄那专心看报的情态,忍不住地微微一笑,他稍许沉吟,有意大声地说:

“夫人!你一定是在读汉卿的书面谈话。”

宋美龄闻声愕然,她抬起头再一看蒋介石那得意的样儿,有些茫然地问:

“你怎么会知道?”

“他张汉卿是说给我蒋某人听的,夫人当然要认真地研读了。”

“你读过了?”

蒋介石微微地点了点头。

“汉卿这篇书面谈话说得真好,我看对东北军的影响——乃至于对全国的政局影响,是不可低估的。”

“噢,有这么大的作用吗?”

“有!你听听这篇书面谈话的第一段。”宋美龄说罢展开报纸,颇有几分激情地读了起来:“各国民众皆能热烈拥护其领袖,俾得放手做事。意、德于大战残破之后,皆能转否为泰。而为领袖者亦忠诚无私,努力奋斗。返顾国内争做领袖者太多,猜忌斗争,阻人成功。遂至演成既不能令又不受命之亡国病症,宁受外侮,而不许自己兄弟来统治。全国人若不愿为亡国奴,必大彻大悟容许一个领袖,有试验机会,发展效能。”她读后抬头,一手击报,啪的一声,激动异常地说,“听到了没有?他是在号召全国军民拥戴你为领袖呢!”

对此,蒋介石报之淡然一笑,他微微地摇了摇头,不冷不热地说:

“夫人,你再读一读汉卿书面谈话的第三段,好吗?”

宋美龄的热情猝然降温。六年的共同生活使她明白:每逢遇到这种情况,蒋介石准有比她高明之处。但是今天她沉思良久,仍猜不出蒋介石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故只好又双手展开报纸,毫无情绪地念起来:

“西方备战空气浓厚,厌恶战争到万分。各国猜忌及备战之急亦到万分。国人应速准备,泯除恩仇,否则唯有亡国。”

“明白了吧?”蒋介石看了看依然不解其故的宋美龄,“汉卿号召全国军民拥护我做领袖的终极目的,是为了救亡抗日。”

“这又有什么不对的呢?”

“这和我的攘外必先安内的国策是相悖逆的!”蒋介石说罢猝然变色,异常严厉地,“而今我所需要的,是一心一意带领东北军帮我剿共的张汉卿,懂吗?”

“懂!”宋美龄始有所悟,遂又问道,“你何时召见他的顾问端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