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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谎话卡片(节选)

我的卡片毫无用处,因此,我已经习惯于强调说真话,但结果是,人们根本就不再相信我的话。

真正被相信的只有谎话谎话腿短,许多女人也腿短,当然这并不说明什么。许多谎话为什么会大白于天下呢,这是因为绝大多数说谎者的记性不好。说谎的人必须要有很好的记忆力。“你刚才说?”往往就是这么开始,然后可怜的担惊受怕的丈夫赶紧接茬儿,因为女人们总是要求具体实情,丈夫必须为旧的谎话接上一个新的。这对他往往是不太容易的。作为一个上了年纪、经验丰富的说谎者,我也只能说:我的所有谎话最终都败露了,因为我没有时时处处留神当心。女人们总是非常留心。

消除这一失误是值得的。为此目的,也许可以这么做:谁要是说谎话,他就要自己做一套谎话卡片,这样他至少可以知道自己已经说了多少谎话。

比如说,假如有人星期二说,他在一家大银行开有户头,这就会很引人注意,而他星期五又突然得支付许多钱,这就有些不大相称。并非任何人都具有下面提到的那个女人的沉着镇定。她丈夫在她的床上找到了一副—如果允许我这么说—男裤背带。他大声嚷道:“你有一个情夫,”受到伤害的妻子庄重地回答:“首先我没有情夫,其次他也不用裤背带。”看来说谎也是要专门训练才行。

说谎必须前后一致,而说真话则可以断断续续。当然也可能会出现真话不为人信的情况,真话有时也是相当离奇的。说谎必须前后一致,首先,说谎者要仔细记住说过什么,而且要一个对上另一个。因此,在卡片上要这样登记:

“14日对莉莉说过,很小时就通过了游泳测验。”“昨天在定期聚餐时声称会说英语。”诸如此类。至于复杂的谎话,如经营情况、因吃醋而编造的瞎话、党内计划等等,就更得做卡片了。做这项工作要特别小心,要是没有经过周密计划,最好就先别着手进行。

尤其重要的是那种所谓的“礼节性谎话”的卡片,这种谎话构成全部谎话的百分之一百零一。遗憾的是,很少有人纯粹因为喜欢说谎而说谎。众所周知,奥斯卡·王尔德也曾抱怨过说谎的衰败。说谎是一种艺术,一种伟大的艺术--现在有些人只会乱说一通。

光有卡片自然是不够的,还要对着镜子练习,说谎是用嘴,但首先要用眼睛,这是一件重要的事情。眼睛要闪烁、发光,还要眨一眨—这是很不容易的。对着镜子练好之后,卡片将有助于避免绝大多数说谎者都会犯的一个错误:

说谎太多。他们说得太过分。一切都过于精确了。说谎少一些,尽量少谈想要隐藏的东西。这样才能走得最远。

就我而言,我是没走多远的。我说:“昨晚我在协会。”老婆则接着说:“真奇怪,你怎么没有一起被烧焦。”我说:“您送给我的那本书真吸引人。”作者则接着说:“请原谅,我因一时疏忽错将一本旧菜谱给了您。”我的卡片毫无用处。因此,我已经习惯于强调说真话,但结果是,人们根本就不再相信我的话。真正被相信的只有谎话。

谎话卡片D,R,G,M,至少是袖珍版本的,每个人都应该带在身边,他们会使你免去许多尴尬的场面。我也有一套,可惜昨天忘在朋友那里了,现在,我想开始一次理应享受的长期休假一一城里的空气对我实在不宜。

本文围绕“谎话”这一话题展开,幽默诙谐的语调让读者在轻松一笑之余,也不由心生感慨:说谎话可恶,说真话不易,而让真话被信又是如此之难!

众口砾金,积毁销骨,“假作真时真亦假”。当谎话泛滥的时候,是非难分,真假难辨,伪善的面具取得合法的地位,而真话却被人质疑、抛弃。于是,人人都习惯于在内心筑起一道防火墙,我们也越来越难以感受到阳光的温情;要让谎话的沙尘减少,要还我们的社会以清新的空气,就需要不随波逐流、同流合污,坚守自己心灵的阵地。

只有人人同谎话作坚决的斗争,我们的社会才能清朗明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