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东篱道:“那白眉叟呢?你既然伤了谢梦得,白眉叟该是第一了吧?”
那人笑道:“白眉叟已是我囊中之物,娄无识和尉迟瀚海皆为我所用,放眼四海,又有谁能与我匹敌呢?”
蔡东篱跟着笑道:“看来你一统江湖之日,真的为期不远了。你既然要办一统江湖的大事,又何必在意拿猪换人的小事呢?”
那人突然冷言道:“你说得对,此事权当我没有提过。将来你见到他,杀或不杀都随你心意吧,但我不会给你猪了。”
蔡东篱想不到对方会突然变卦,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那人接着道:“咱们就此别过了。等将来你升天之日,我或可再来送你一程。对了,我答应你的这头猪,还是要给的。后会有期了!”
那人话音刚落,上面又是一头猪掷下,下落的方位正是蔡东篱声音传出的位置。
蔡东篱想不到对方说走就走,一时间有些茫然若失,眼见这头猪落下,自然本能地迎上前去,想要将猪接住。
“小心有诈!”谢晓荻心中一动,急忙低声提醒。
蔡东篱猛然回过神来,急忙后撤数步,也就在他后撤的同时,那猪突然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轰隆”一下炸裂开来,接着铁石横飞。
就在这头猪爆炸的同时,站在涧旁的一个白衣人正转身离开,涧底传来的巨响并未能撼动他分毫。
“门主,已经解决了蔡东篱了吗?”不知何时,另一个白衣人已从一侧跟了上来,两人都是高挑身材,加之戴着同样的面具,让旁人着实不易分辨。
“要是蔡东篱这么好对付,我这些年就不用费神了。”那“门主”摇了摇头,仿佛颇为感叹,“想不到这些年了,他的命还这么硬。”
“门主”另一个白衣人欲言又止。
“门主”道:“有话就说。”
白衣人道:“门主,谢晓荻在这林中失踪,你此番既是为他而来,怎么又”
“门主”道:“你是不是想说,我怎么又不去问蔡东篱谢晓荻的下落了?”
白衣人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门主”道:“我已经知道谢晓荻的下落了,所以没必要再和蔡东篱讨价还价。”
白衣人奇道:“已经知道了?在哪?”
“传我的令下去,安排下精锐好手在这林中潜伏,谢晓荻一日不从涧底出来,就等他一日。一年不出来,就等他一年。”“门主”并没有立即回答白衣人的问话,而是先将任务分派了下去。
白衣人点头领命,接着问道:“您是说,谢晓荻不仅在涧底,而且没死?”
“现在死没死我不清楚,但之前谢晓荻肯定和蔡东篱攀谈过。”“门主”的语气越来越冷,“谢梦得出道不过二十年,蔡东篱如何会认得?又怎么会知道他排名在白眉叟之前?由此可知,他肯定是和谢晓荻谈过了。”
“原来如此!”白衣人恍然大悟,“那您觉得,蔡东篱会不会放谢晓荻上来呢?谢晓荻又会不会助蔡东篱脱困呢?我听尉迟说,谢晓荻的‘梦情剑’锋利异常,不在尉迟的‘血虹剑’之下。”
“就是‘血虹剑’,也斩不断那几条玄铁锁链。”“门主”的语气依旧冰冷,“再说,谢晓荻是不会助蔡东篱脱困的。”
白衣人道:“这又是为何?”
“门主”道:“只是我的感觉。但是,蔡东篱倒说不定会放谢晓荻出来。”
“哦。”白衣人见“门主”不愿多说,也就不再多问,只是应了一声。
“不然,我就不会派人在这里守着了”“门主”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了许多,“跟他们讲,如果发现谢晓荻最好是生擒。”
白衣人闻言心中猛然一震,但却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点头称是。
“门主”点了点头,转身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白衣人站在原地想了片刻,这才抬起双掌轻轻击了四下,随着他的四记掌声,静谧的林中突然显出了许多身影,有人立于树下的阴影之中,有人则将半个身子隐于树后,也有人轻飘飘地站在了枝头。
“谢晓荻应该就在这深涧中。从现在起,你们在此静候谢晓荻的出现。一旦发现谢晓荻的踪迹”白衣人咽了口唾沫,“格杀勿论!要是觉得人手不够,我再给你们加派人手。”
白衣人说完话,转身飘然而去。随着他的离去,那些人影也再次隐入了林中。
“蔡前辈?蔡前辈!”谢晓荻被爆炸震得有些头脑发晕,所幸并未受伤,待他回过神来,却发现蔡东篱伏在地上一动不动,急忙出言呼唤。
谢晓荻唤了几声,却不见蔡东篱动弹,便大着胆子走上前去。
“这爆炸威力虽大,但蔡东篱武功卓绝,而且也没见他受什么伤啊,怎么会倒地不起呢?”谢晓荻心中疑惑不解。等谢晓荻将蔡东篱扶起,这才发现蔡东篱的两侧耳际都流下了一条细细的血线。
谢晓荻见状更是奇怪,但也顾不上多想,急忙将手搭在蔡东篱背上,想要运气帮他疗伤。哪知谢晓荻的手刚一放上蔡东篱的后背,顿时感到一股巨力传来,手掌不由自主地被迅速弹开,手臂也被震得隐隐发麻。与此同时,蔡东篱全身也是一震,鼻子中“哼”了一声,缓缓睁开了双眼。
“你这小子倒有良心,”蔡东篱回头看了看谢晓荻,“我自有神功护体,凭‘他’这些伎俩还伤不了我。”
谢晓荻暗想:“你这老儿好生自大,明明被震晕了过去,却说别人伤不了你。我好意助你,想不到你却不领情。”
蔡东篱见谢晓荻面带不豫之色,当即叹了口气道:“不过,此事也多亏了你。这爆炸本奈何不了我,可我刚才正在运用‘顺退皆听’之功,听力异常灵敏,自然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声响。要不是你及时提醒,只怕我的耳朵已经废了。蔡某恩怨分明,不会装糊涂的。”
“你的耳朵不要紧吧?”谢晓荻这才明白蔡东篱为何会被爆炸震晕,他见蔡东篱的双耳仍在滴血,还是有些不放心。
“无大碍,”蔡东篱抬手擦了擦耳际的鲜血,“只是听力有些损伤,估计总要十天半月方能恢复,暂时不能听到上面的动静了。”
谢晓荻点头道:“无碍就好,至于上面的人我猜已经走了吧。”
蔡东篱道:“早晚还会来的。‘他’想要称霸武林我偏要和‘他’作对你年纪轻轻就有此功力,实属难能可贵。来来来,我传你一手功夫。”
谢晓荻听蔡东篱说要传自己功夫,心想那他肯定不会吃自己了,当即心中一宽。但谢晓荻转念一想,却又轻轻摇了摇头。
“怎么了,瞧不上我的功夫,还是瞧不上我这个人?”蔡东篱想不到谢晓荻居然会摇头,真是大出意料,“你不屑于跟大魔头学武功对不对?”
“人品有高下之别,武功无贵贱之分。”谢晓荻见蔡东篱脸色不善,却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再说,你的行事虽然偏激,我也无权妄加评论,更没有把你当作大魔头,不然刚才我也就不会救你了。我不想跟你学武功,其原因有三:一者,我有授业恩师,未经他老人家允可,我不能另行擅自拜师学艺。”谢晓荻想起刚才那人说谢梦得命已去了大半,心中便是一紧,语音也随之停顿。
蔡东篱冷冷地盯着谢晓荻道:“接着说下去。”
“二者,你教我武功,必然是要我去对付那个‘他’。”谢晓荻微微沉吟了一下,“我虽然和无量门有隙,但此时尚未完全确定‘他’就是无量门的门主。退一步讲,就算‘他’是无量门的门主,我与他的过节如何处置,那也是我的事,我不想受你干预。”
“第三呢?”蔡东篱的脸色依旧阴晴不定。
“第三,”谢晓荻咬了咬牙,向后退了数步,“我有急事在身,实在是无心学武。前辈既然是恩怨分明之人,就请看在我方才出言提醒前辈的份上,能放我一条生路,改日我定当”
“哈哈哈”蔡东篱一阵狂笑,打断了谢晓荻的话,“你是谢梦得的弟子对不对?”
谢晓荻一愣,然后点了点头道:“实不相瞒,正是。”
蔡东篱脸色一变,沉声道:“既然你是神剑的弟子,怎么可能改投少林门下?你是宏声的徒孙一事,是骗我的了?”
“在下不敢,”谢晓荻摆了摆手,“普意大师确实传了我不少功夫,只是我并未正式拜师罢了。”
“你的内力确系少林嫡传,偷学是学不来的。”蔡东篱点了点头,“想不到啊想不到,居然还有人敢跟我蔡东篱讨价还价那好!”
正说话间,蔡东篱突然腾身而起,一个转折落在了谢晓荻的面前,那铁球也随之被他带了过来。
谢晓荻以为蔡东篱要和自己动手,虽知武功与对方差的太远,但也不肯坐以待毙,急忙手按剑柄,想要拔出“梦情剑”抵敌。
“坐下说话!”蔡东篱突然一声大吼,震得谢晓荻站立不稳,一跤跌倒在地。
“你既然说了三条原因,那我就逐条驳斥你一番,”蔡东篱说着也盘膝坐下,“你说不能随便拜师,我何时说过要你拜师了?我只是传你手功夫,你学与不学、学得怎么样,都在你自己。拜师一事,根本立不住脚。”
谢晓荻见蔡东篱并未出手,而且还跟自己讲起道理来,当即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也盘膝坐定。
“至于第二条,我确实有让你去对付‘他’的意思,但是却并不打算干预你的行动。”蔡东篱抬手指了指上面,“‘他’此番要找的人是你,而且不论死活,你又说和无量门有梁子。我教你武功,就等于是和‘他’为难。至于如何为难法,就看你的了。第三条嘛”
谢晓荻听蔡东篱并非要自己拜师,也没有干预自己行动的意思,心中顿时大慰,急忙问道:“第三条怎么说?”
蔡东篱微微一笑道:“怎么了?想学了?”
谢晓荻脸一红,低头道:“我想听你第三条怎么说。”
“第三条最好说,”蔡东篱倒不深究,“你的事情再急,武功不好也是白搭。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我传你一手武功,也用不了三两日。你说我是恩怨分明之人,那是一点不错。你既然是宏声的再传弟子,我早已决定放你离去,这是补报我当年对少林的亏欠。而我之所以传你武功,就是因为你出言提醒我,让我免遭两耳失聪之厄。当然了,这也是为了报仇,为了报我自己的仇。”
“既然是这样”谢晓荻忧虑尽去,立时精神了许多,“你就多传我几手武功呗。”
“你想的倒美!”蔡东篱白了谢晓荻一眼,“我这人不愿占别人便宜,但也不做善事。你救我一次,我就传你一手武功,咱们就此两清。如果你还想学的话,需要拿东西来换。”
“东西好说,你想要什么,待我出涧之后给你拿来便是。”谢晓荻又想了想,“你要是不放心的话,等我拿来东西再传功夫也成。”
“不成!”蔡东篱摇了摇头,“我让你离涧,已经是破例了,你绝不可再次回来,否则我格杀勿论。蔡某说话算话!”
谢晓荻苦着脸挠了挠头,接着说道:“那我身上也没什么宝贝了,这可怎么办呢?”谢晓荻的“梦情剑”虽可切金断玉,但他却不愿拿出来给蔡东篱削断锁链。因为在谢晓荻的心中,虽然对蔡东篱有所同情,但毕竟还是觉得此人性情偏激、行事不正,一旦纵虎归山,将来势必再度为祸武林,所以不想轻易帮他脱困。
“别跟我讨价还价,”蔡东篱不耐烦地摇了摇手,“你如果有能入得了我眼的东西,那就拿出来和我交换武功,否则就拉倒。等我传完你这手武功,你就赶快走吧,咱们再无瓜葛。你在涧底呆的时候越久,我的口粮就越少,要是没粮了,我就该吃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