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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饕餮之涎

钱亿万不暇思索,抬掌便迎了上去。

二人双掌相抵,钱亿万顿感掌上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劲力传来,只震得他五内如焚,再也扣不住对方的脉门,心中大惊道:“吾命休矣!”

谭放鹤这一掌劲力十足,以钱亿万的功力相抗,本来不死也得残废。

要是没有要钱和尚的那一声大吼的话。

谭放鹤一掌拍去,本拟将钱亿万震成重伤,却不防此时正值要钱和尚大喝了个“爆”字。谭放鹤的内功深沛,并不在要钱和尚之下,也不会被他这一喝震伤。但毕竟由于骤出不意,导致心神略分,他手上的劲力也就随之弱了几成。

钱亿万被谭放鹤一掌震退,顿觉胸口烦恶,“哇”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谭放鹤将钱亿万击退,被扣住的左手也得以解困。而随着钱亿万的松手,谭放鹤的左臂居然软软的垂了下来,仿佛是被点住了穴道。

“你!”钱亿万见谭放鹤右手正在左臂上的“天泉”穴附近揉捏,接着左臂便活动自如,心中顿时明白了为何刚才的偷袭并未奏效。

原来,方才钱亿万骤施暗算,扣住了谭放鹤的脉门。这脉门即“内关”穴,属于手厥阴心包经的要穴之一,一旦被人所制,轻则半身酸麻,重则全身瘫软,以至于危及性命。谭放鹤的内力虽然高出钱亿万不少,但要穴突然被对方所制,一时间也难以挣脱。谭放鹤当机立断,在运功抵挡钱亿万内力侵袭的同时,右掌急速按到了左臂上,瞬时已将左臂上的“天泉”穴封闭。

这“天泉”穴也是手厥阴心包经上的要穴之一,谭放鹤将此穴封闭,虽然导致自己左臂软麻无力,但钱亿万疾冲向他心脉的内力自然也被阻断。

钱亿万感到自己的内力冲到对方上臂便被阻住,只以为是谭放鹤在运功抵御,却没想到谭放鹤居然自行封闭了穴道,他的暗算自然也就失去了效果。

谭放鹤防住了钱亿万的暗算,却没有急着挣脱,而是假作中计,只使出了六成劲力化解钱亿万的攻势,眼睛却紧紧盯着仍坐在一旁的章琼林。谭放鹤的想法是,既然章琼林有恃无恐而来,必然有所准备,而钱亿万就应该是章琼林的“准备”。谭放鹤此时假作中招,就是想要引章琼林出手。

但是,让谭放鹤没有想到的是,章琼林尚未出手,要钱和尚已出手了,而出手的对象居然是自己的好友苏德信。

谭放鹤见此情形,自然不能再耽搁下去,当即一掌将钱亿万震出。就在此时,随着要钱和尚的那一个“爆”字出口,谭放鹤觉得眼前立即有些发花,同时察觉到自己的内力瞬间少了两成。

谭放鹤的第一个反应也是中毒了,立即运气在全身经络中迅速游走,但却未发现异状。就在此时,正在和谭笑可比拼内力的夏方成“哎哟”一声连退数步,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

谭放鹤顾不上追击钱亿万,急忙抬手扶住了夏方成问道:“怎么回事?”他心想夏方成的武功在北派丐帮三大护法长老中位列第一,和谭笑可比拼内力,应该不会在片刻间落败。

“我的内力、内力”夏方成呼吸急促,说话也断断续续。

“你的内力也减少了?”谭放鹤闻言心中一动。

谭放鹤此话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周围几人都听到了。

谭笑可闻言眼前一亮,身形转动已来到谭放鹤的背面,双掌齐出,右掌击向谭放鹤的后脑,而左掌则按向谭放鹤的腰间。

钱亿万闻言也是精神大振,顾不上自己的内伤,提气纵身跃起,左脚飞踢谭放鹤的面门。

谭放鹤微微冷笑,搭在夏方成肩上的右手猛然抬起,一拳正中钱亿万的脚底。与此同时,谭放鹤身形略偏,左臂反转向后挥出,“啪”的一声轻响,左掌正拍在谭笑可的右掌上。

谭笑可和谭放鹤对了这一掌,立即觉得一股极大的力道传来,心中暗惊道:“这谭老儿果然厉害,内力已然减损,竟还有此功力。”谭笑可不敢怠慢,右掌全力支撑,左掌仍然直奔谭放鹤的腰间。也就在此时,谭放鹤左右手同时发力,右拳将钱亿万震了出去,左手则猛地划了个半圆。谭笑可突然觉得对方掌上带有一股强大的粘力,自己的右掌登时被带了出去,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左奔出两步,左掌也随之落空。

“不好!”谭笑可一招失利,已将肩背的空门卖给了谭放鹤,再想变招为时已晚。此时钱亿万被谭放鹤震了出去,只要谭放鹤顺势补上一掌,谭笑可必受重伤。

谭放鹤没有顺势补上一掌。

谭放鹤并没有对谭笑可手下留情。

他们两人虽然都姓谭,却并不是亲戚。而且,此刻双方正在性命相搏,就算是亲戚,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谭放鹤之所以没有趁势出招,则是因为夏方成。

就在谭放鹤震飞钱亿万、准备给谭笑可补上一掌的当口,站在谭放鹤身前的夏方成突然发难,“砰”的一记肘锤,正中谭放鹤的胸口!

场中虽然杀作一团,但也有许多宾客仍坐在席上。

这些宾客有的是在看热闹,有的则是吓傻了,也有一些本打算出手,但见场中局势变幻,便决定坐观成败。无论是哪一种,只要他们还坐在席间,无论是北派丐帮的弟子,还是南派丐帮请来的帮手,就都不会注意他们。

谢晓荻和云彩霞便在这些宾客之中。

就在钱亿万偷袭谭放鹤的同时,谢晓荻见状突然叫了一声:“我明白了!”原来,谢晓荻一直在想,为何方才钱亿万过来试探他和云彩霞的虚实,云彩霞露出了那么多破绽,钱亿万居然无动于衷,回去禀报谭放鹤后,谭放鹤居然还冲着自己和云彩霞点头示意。

“钱亿万已被南派丐帮收买,他自然以为我和云彩霞也是来给章琼林帮忙的,所以会替我们掩饰。”谢晓荻心思甚活,立时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云彩霞听谢晓荻说出“我明白了”四个字,也立即明白了谢晓荻所指的是什么,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云彩霞点头的同时,谢晓荻再度失口叫道:“怎么会?”

此时正值要钱和尚一掌将苏德信击飞。云彩霞见状虽然也有些诧异,但先前已见到钱亿万暗算谭放鹤的一幕,对此事也就并不十分惊奇。

“估计是要钱和尚也被章琼林收买了”云彩霞刚想对谢晓荻解释几句,却发现谢晓荻的目光并不在要钱和尚身上,随即住口。

谢晓荻并不关心要钱和尚和苏德信。

谢晓荻关心的是燕云鹏。

燕云鹏和那老者斗了数招,虽然已渐渐落在下风,但他刀法迅疾、招式精奇,那老者想要在短时间内取胜,也非易事。老者急于摆脱燕云鹏的纠缠,反手从背后抽出了一根黑黢黢的铁杖,“呼呼呼”连环数杖向燕云鹏砸去。燕云鹏见那老者力大杖猛,掌中单刀不敢与对方的铁杖相碰,只得连续变幻身法和那老者缠斗,片刻间已是险象环生。

谢晓荻望着两人的出招,眼神中流露出了复杂的神色,这其中有惊异、有欢喜、也有彷徨。

也就在此时,要钱和尚突然大喝了一声。谢晓荻觉得全身一震,却并未有其他的感觉。

“他喊什么?”谢晓荻不明所以,便向云彩霞问道,眼睛仍然不离燕云鹏和那老者。

云彩霞也颇感意外,她见要钱和尚这一声虽然震倒了数人,但多是功力较低之辈,并不能伤及一众高手,而且对自身内力的消耗也甚大,实在不明白他此举之意。

“我也不”云彩霞刚要回答,突然察觉了内息中有些微异常,接着又发现正在争斗的数人都出现了内力消失的症状,不禁脱口而出道:“酒菜有毒!是‘饕餮涎’!”

就在云彩霞喊出这一声的同时,大厅中又生异变。

第一个异变来自夏方成,他的一记肘锤正打在谭放鹤胸前。

第二个异变来自北派丐帮中的部分弟子,这些弟子刚才一直在傻愣愣地站着,此时见到夏方成出手对付谭放鹤,他们便如同得到了讯号般,立即向其他的北派丐帮弟子杀去。

第三个异变,则来自于谢晓荻。

就在云彩霞失声叫出“酒菜有毒”几个字时,谢晓荻身子便顺着椅子向下滑去。当云彩霞叫出“饕餮涎”几个字时,谢晓荻的身子已经滑到了桌子的下面。

云彩霞见状心里奇怪,暗想道:“莫非我猜得不对?”

原来,这“饕餮涎”乃是一种毒药,此药无色无臭亦无味,任你武功通天,也难以提防。“饕餮涎”虽被称作毒药,其实对人体也没有大的损害,它的功效则是暂时削弱人的内力。

饕餮是传说中龙的第五子,《吕氏春秋》、《神异经》等书中多有记载,也有说《山海经》中的“狍鸮”指的就是饕餮。此物最大的特点就是贪食,有的书中则说它因为贪吃最后被撑死。这“饕餮涎”之所以得名与此,全因它的药性。此药药性甚为奇特,它夺去人内力的多少,并不在于药量,而在于人的饮食之量。酒饭吃得越多,被消去的内力也就越多。

简单的说,如果只吃了三成饱的人,就会暂时性的失去三成内力,而要是吃了十成饱,则会内力尽失。当服药之人再度空腹之时,此药的药性也就随之消失,人的内力也就会恢复了。

由于这“饕餮涎”炼制困难,加之作用并不甚大,据传引发此药的药力还需要特殊的药引,因此在江湖上也就流传不广。云彩霞对这“饕餮涎”也是只闻其名,并未见过中毒者的真实情况如何。

方才用餐之时,云彩霞和谢晓荻出言不逊惹恼了谭放鹤,谭放鹤便派钱亿万过来试探虚实。钱亿万和云彩霞交谈了几句,见云彩霞不愿透露门派身份,又声称是慕名而来,加之谢晓荻还说怕饮酒误事,便误以为两人是章琼林请来的帮手,便跟谭放鹤敷衍了过去。

谢晓荻和云彩霞不知其中的玄机,自然不敢轻易动筷,不仅之后上的菜一动没动,前面的菜也没动几筷。云彩霞此时察觉到内力有少许减损,又发现许多人都出现了类似的情形,马上想到了要钱和尚那一声大吼可能就是“药引子”,“饕餮涎”几个字也就脱口而出。

可是令云彩霞没有想到的是,她刚说酒菜有毒,谢晓荻居然就滑到了桌子下面。“饕餮涎”只能减损人的内力,却不能令人手脚软麻,云彩霞见状不禁有些奇怪。

“怎么回事?”云彩霞俯身去看,却没想到谢晓荻身子在桌下一缩一弹,犹如个弹簧般急速冲了出去。

“哎”云彩霞又气又惊,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她气的是谢晓荻并未中毒,刚才滑下桌子底看来只是故意作假,而她惊的则是从谢晓荻的身法来看,谢晓荻的功力居然已经恢复了八九成。

“这小子的内力竟超出我的估量!”云彩霞不知道谢晓荻暗用“化气归真”之法化解了她的部分内力,此时骤见谢晓荻内力恢复得如此之快,心中自然大为吃惊。

谢晓荻要跑,云彩霞自然是要追的。

但是,由于谢晓荻假作中毒,接着突然从桌下窜出,云彩霞便稍微迟疑了一下。也就是因为有了这少许的停顿,本打算追过去的云彩霞马上改变了主意。

因为云彩霞发现,谢晓荻奔出的方向并不是大厅门口,而是正在相斗的燕云鹏和那易容的老者。云彩霞马上料到这两人中必然有谢晓荻的熟人,于是决定先静观其变。

燕云鹏是直性子,夏方成让他在席间盯住那易容的老者,他便一直紧紧盯住了对方,也就没顾上吃什么东西,所以要钱和尚的一声大喝过后,他的内力并未受到影响。

但是,那老者的内力也没受到多少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