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西亮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头猪,发现这猪的身上刷满了一层黏黏的东西,被火一烤立即散发出香甜之气,却不知是蜂蜜还是糖水。随着下面火苗的,这头大猪已经开始发出“滋滋”的声响,猪皮已经开始慢慢变红,也开始逐渐泛起了油光。
卢西亮看完了这头猪,才把目光转到了猪旁边的几个人身上。当他看到这几个人时,嘴巴更是张得大大的,再也合不拢了。
卢西亮首先看到的,是一个正在烤猪的中年汉子,这人身材不高,但却壮得出奇,一身屠户打扮,一手摇着铁架子,另一只手不时向火堆中添加着柴草。这铁架子上所串的大猪至少也得三百多斤,可在他手中仿佛轻若无物,随着一起一伏的节奏,在火上缓缓转动。在这汉子的身旁,还放了一柄大铁锤,分量足有百八十斤。这壮汉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烤猪的身上,对卢西亮恍若未见。
而就在距离这烤猪不远处,有两个老者相隔五尺之遥盘膝坐在地上。这两位老者中,一位如同个江湖艺人,身旁放着一根七歪八扭的拐杖,正是白天谢晓荻所见到的那位老者,只是肩头上的小猴子不知道去哪里了。另一位,自然就是崆峒派名宿,也是位居方外五大神剑之二的白眉叟了,在他的身旁,还放着一个大大的葫芦,不知里面装的是不是酒。
卢西亮见到这三人,脸色立即变了。他纵然能够在片刻间连杀数十名武功好手而毫不变色,以至于在江湖中被称作“勾魂无常”,但他此时见到这三个人,却无法保持平静。因为,卢西亮不仅知道这三个人的身份,更知道这三个人的厉害。
卢西亮在一看到白眉叟等三人时,第一反应就是离开此地,但他旋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既然来了,如果匆忙离开此地,必然会引起他们的怀疑,反而不妙。”卢西亮心中急速转念,“我虽认识他们,但他们却未必认识我,不如装作素不相识,且看能否敷衍过去。”
“哦?几位好雅兴啊,在这荒郊野外烤猪吃?”卢西亮竭力让自己神色平静如常,缓步走了过去。
“这位老兄好力气啊!可否让在下也分一杯羹呢?”卢西亮知道这壮汉的举动异于常人,自己如果装作视而不见,反而更着了行迹,便开口相询。
那壮汉依旧在全神贯注地烤猪,对卢西亮的话仿佛没听见一般。
卢西亮微一沉吟,便继续向那壮汉走去,口中说道:“这位老兄”
“谁是你老兄!”那壮汉猛然间一声暴喝,震得四面的蒿草瞬间倒伏了下去,接着又弹了起来,接着又不停地颤动,仿佛连无知的蒿草都被他这一声暴喝吓得瑟瑟发抖。
卢西亮顿感一阵巨大的声压传来,要不是他反应急速,立即用内力护住心脉,恐怕这一下就得被那壮汉震倒。就算如此,卢西亮也是顿感头晕目眩,双膝发软,差点跪倒在地上。
白眉叟和另外一个老者对壮汉的举动丝毫未感到奇怪,仍然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那壮汉一声暴喝过后,眼睛仍然盯着烤猪,口中说道:“见了长辈也不问安,再敢目无尊长的话,我就连你一起烤了。”
卢西亮听了壮汉的话,心中一凛,暗想道:“他莫非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卢西亮正在犹疑不定间,就听到一旁的白眉叟突然开口说道:“算了,你也不用吓他了。我来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可是和你师父一道前来的?”
卢西亮听了这话心中更惊,他知道再也无法隐瞒下去,急忙对白眉叟躬身施礼道:“飞云子前辈好,在下卢西亮,见过前辈。”
白眉叟依旧微闭着眼睛,微微颔首道:“跟黄老二和丁老三也打个招呼吧。”
卢西亮不敢怠慢,冲着那江湖艺人打扮的老者施礼道:“卢西亮见过黄老前辈。久闻‘乾坤圣手’黄天罡老前辈的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那叫做黄天罡的老者自打卢西亮走来之时便一语不发,此时依然端坐不动,仿佛睡着了一般。
卢西亮不以为意,接着又对那烤肉的壮汉施礼,刚要开口说话,却被那壮汉抢先打断了:“我就是丁炙,你叫我丁炙也行,叫我丁一锤也行,千万别叫我什么前辈。今天遇见了我,算你前世不修。我问你,你师父还没死过来吗?”
卢西亮听丁炙这么一说,连忙说道:“我是从泰和镖局赶往汝宁府前去给谭放鹤、谭帮主祝寿的,并没有和家师一路,也不知道几位前辈在此,否则定不敢过来打扰。”
“既然过来了,怎么装作不认识的?”丁炙的眼睛依旧盯在烤猪上,他见火候差不多了,就把手中剩下的一把柴草丢在了一旁,起身去不远处拿东西,“是白老四教你这么做的吗?”
“西亮不敢。”卢西亮急忙解释,“我今日急着赶路,见此处有篝火燃起就走了过来,不想却打扰了几位前辈的雅兴,便没敢贸然相认,怕几位前辈再怪罪到师父头上。”
白眉叟在一旁接口道:“这么说来,你是去给谭放鹤助拳的?”
卢西亮点头道:“正是。”
“你没和你师父一路?”丁炙从一旁抱起一堆粗粗的木棍,卢西亮乍一看还以为是木柴、竹竿之类的,仔细观瞧才发现是一捆甘蔗。这甘蔗本产于南方两广及云贵川等地,虽说湖广境内也有分布,但此处已是河南境内,却不知这甘蔗是从何而来。
“我也有几年没见到师父了,不知他老人家是否安好。”卢西亮答道。
“他是否安好?”丁炙哼了一声,将甘蔗抱到了火堆旁,一根根投入了火中,接着便有阵阵烟气升起,看来他这烤猪烤完了还要再用烟熏,“他怎么会不安好?他只要一天不杀人,旁人就该去念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