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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馨咬了咬唇，再没了先前那眼高于顶的模样，“奶奶，我今儿一早就和妹妹出来了，哪里晓得她这般打扮？”
“住嘴！”田宜人高喝一声打断她的话，“我还没老糊涂，瞧得见各人的心思，我先把话搁在这儿，谁要是在姓罗的和她儿孙面前拉了我的面子，让姓罗的瞧了我的笑话，可别怪我不留情面。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怎么遇上你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儿媳，还有你这种没有大局观的孙女儿……真是气煞老娘！”
如馨向前几步，正色道：“奶奶，你说错了。”
“我哪里错了？”
如馨一本正经地道：“你是我们的奶奶，不是我们老娘！”
石氏顿笑。
田宜人道：“我要去佛堂，我要给菩萨烧香，我上辈作了什么孽，怎遇上你们这种儿媳、这样的孙女儿……”
田宜人骂骂咧咧一阵，领着婆子丫头回了自己院里。
近来因为文郡王妃的事，她已经够心烦了，今儿她愿意出来，就是想扬眉吐气，结果被石氏下了面子。都是少夫人，瞧瞧石氏的打扮，连二房的柯氏都不如，人家还是赶了一月的路呢。
她的面子真是丢大了。
这石氏可是她挑的儿媳，说不准姓罗的老妖婆还在上房里瞧她的笑话呢。
不行，不能就这样让人瞧了笑话去，她怎么也得扳回这一局。
十年了，她又有机会和罗氏斗上一斗。
上一回，要不是元淑皇后护着罗氏，这嫡妻的位置就是她的。
她哪里不如罗氏，论出身，她是大户千金，而罗氏不过是晋阳的小家碧玉；论容貌，她比罗氏年轻；论功劳，她给郭家生了两个儿子，还曾在周元帝打天下时救过郭长春的命……
她不甘心，太不甘心了，凭什么样样都比罗氏好，却要奉罗氏为嫡母。
咸阳大族田氏，这在《大周世族志》上也是排得上名号的，族里的庶出姐妹有多少是给人为嫡妻的，可她这堂堂的嫡女竟给人作妾。
她要强了一辈子，却几十年都被罗氏给压着。她明儿到底该做些什么才能扳回一局，罗氏十年没在府里了，可她却让她的两个儿媳窦氏、萧氏跟她斗，她若是一计较，就被郭长春指责：你是长辈，怎么连个容忍晚辈的气度都没有？
这回，该是罗氏容忍她了吧？田宜人想着，顿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就好像勇士寻到了属于自己的战场。
罗氏让她被委屈了几十年，她怎么也得给罗氏添添堵。
田宜人大喝一声“来人”，捧起了桌上的茶盏，优雅地浅呷一口，“去，把三少夫人、四少夫人给我唤来。”
不多会儿，婆子领来了二人。
二人与田宜人行了礼。
田宜人道：“三儿媳、四儿媳，你们给我听好了……”她细细地说了自己的计划。
石氏瞪大眼睛，她……疯了么？就算她得了宜人的诰封，可到底是妾，居然要联合她们下了嫡母的面子。
三少夫人冯氏面露凝重，连声应着“是”。
田宜人见石氏一脸难色，“石氏，你呢？”
石氏被她一嗓子吼出，吓了一跳，茫茫然地盯着田宜人。
“我刚才说的可都记住了，你不会跟老四一样，都害怕开罪了姓罗的，我告诉你，我才是你嫡亲的婆母，要是你敢跟我玩阳奉阴违，我便让老四把你给休了。哼——就凭你这商户的出身，要不是看你一片痴情，老娘才看不上你呢。”
石氏心下为难，若应是，可她还真不敢跟嫡母斗，别说是罗氏，就是开罪窦氏、萧氏她都不敢。这两位少夫人，娘家可都是功勋门第，尤其这窦氏的娘家可是卫国公府。完了，完了，她怎么遇上这么不靠谱的亲婆母。
还是先应了再说，免得田宜人在这里发威，回头再找四爷商议对策。石氏拿定了主意，笑着道：“娘真是好谋略，我自然都听娘的。”
因田宜人有诰封，私下里，三爷、四爷都是唤娘的，只在外人面前才称一声“田宜人”。
田宜人满意地笑了一下，“回头给你们的儿女都说一声，别以为罗氏来了就没个规矩，我才是她们嫡亲的祖母，他日待我夺回了妻室位分，老三就能做荣国公世子，至于老四么，他日分家也能得一笔偌大的家业。你们俩个可不许不听我的，我活了大半辈子，我为了什么？我不是为了你们么？为了你们子女的荣华富贵……”
田宜人又开始了一番激情慷慨的说辞，仿佛那妻室位分已经唾手可得。
石氏是第一次听到这样激动人心的话，不为别的，只为田宜人说的那笔偌大家业。这可是功勋门第，当朝权贵之家，不晓得荣国公府到底有多少好东西，但她知道自周元帝登基以来，没少给府里赏赐好东西。尤其是元淑皇后在世的时候，这逢年过节、赶上郭长春生辰、罗氏寿诞，赏赐的好东西源源不断地送入府来，听说荣国公府的库房很大，只可惜府里的掌家媳妇是大房的窦氏。她因是庶子媳妇，就只捞到打理府中花木房的差使。
石氏热血沸腾，田宜人是为了两个儿子，那她石氏也该为自己的儿女，就算现在没有，这往后也一定会生的，对，对，她就该听田宜人。猛一抬眸，却见坐在一侧饮茶的冯氏神色淡然，眼里无波无浪，悠闲自如得跟过年时府中看戏一样。
冯氏嫁入府有些年头了，难不成她就一点不心动？
田宜人可是说如果她抢到了妻室位分，便让三爷当荣国公世子的，啊呀，还真是真人不漏相，漏相不真人，这么大的**，居然能如此淡然应对。
石氏瞧得佩服不已，越发觉得自己与冯氏还真不是一个段位上，就差跪拜膜拜了。
田宜人说得口干舌臊，突地搁下茶盏，问冯氏道：“老三媳妇，我说了这么多，你可听进去了？”
“娘，我听着呢。”她顿了片刻，正色道：“你刚才说姓罗的是只纸老虎，满口的仁义道德、祖训家规，其实那是她打压旁人的手段……”
田宜人赞赏地道：“不能光让我出主意，你们也得给我谋划谋划，这就好比打仗，我是元帅，你们就是先锋和军师。”
冯氏正色声道：“娘，你好歹让我和四弟妹再合计合计，我和四弟妹到底谁是先锋，谁是军师，这得说好了。”
先锋是打前阵的，军师是出谋划策的，这两样都不是好干的。
石氏突地觉得梨子好大，额上黑线直冒，“娘、三嫂，让我先选，我先选……”
冯氏面无表情，“四弟妹要选啊，那你慢慢选，拿定了主意再告诉我，如此我们各司其职，也好事半功倍。娘啊，你可是做元帅的，得拿出个章程来，想好了才着婆子说一声，儿媳妇一定过来听你分说。”她慢悠悠起身，行礼一拜，“姐儿昨日染了暑气，我不放心，得再瞧瞧。”
这就走了？
不是应该再商量的么？
石氏一脸迷糊，冯氏又打的什么主意？难道她不做未来的荣国公夫人？忙道：“娘，那我也回去了。夫君也该回来了，我得侍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