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琴,瑶琴……”我听到了有人在唤我,我努力却睁不开眼,身旁是一片迷雾,我拨开眼前的雾,赫然看见我在丹穴山上,和那年的景色无异。下一刻,下一刻却让我清楚的知道了自己原来是在梦中。
“阿喑,阿喑,你还好吗?”梦里的阿喑和那年的还是一样,笑起来还是那么灿烂,对我还是那么掏心掏肺的。或许是离开的久了吧,即使知道是在梦里,再见到他时还是没忍住眼泪,我对他亏欠最多,可他却是永远也无法了解了。
梦里阿喑陪着我又走了一遍丹穴山,山上风景没变,和那年一样,自从阿喑死后,我就再没去过丹穴,再没去触及过这一段记忆,却没想到,这段往事原来我一点都没有忘记,原来,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放下的东西往往是自己最忘不了的。
“瑶琴,瑶琴……”我又听到了这个声音,这几天里我一直听到这个声音却也一直没办法让自己醒过来,可这一次我竟能清楚地寻到声音的来源,是昆吾,是昆吾,我又不想睁开眼来了,一旦醒了就要面对那些事了,倒不如就这样吧。迷迷糊糊间我仿佛感觉到了一股清澈的神力汇入我的经脉中,难道是昆吾?对啊,我伤的这样重,如今竟还能有意识,若不是有人一直在给我汇神力我怕是撑不到现在的。
我一直不想让自己醒来他也没办法,就在我漫无目的地在丹穴山上游荡的时候却感觉到了有人进入了我的梦境,我将自己的神识散开布在丹穴山周边观察,果然是一道神识,没想到昆吾他竟然用到这个法子了,看来我也躲不下去了,他似乎是知道了我现在的情况,只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他离开后我就慢慢让自己醒了过来。我刚睁开眼就看见他守在床边。外面天很黑,看来我挑的时间不对,太晚了,所以我果断让自己又闭上了眼。而他却并没有要去休息的打算,反而将我扶了起来。我倚在他的怀里本想挣开,可奈何身上完全没有力气,只能叹气。
“你全身的经脉才刚被打通,这段日子都会没什么力气,你自己别太担心了,先把这药喝了。”说着他将勺子伸到我的嘴边,我向来是不爱这么些苦的东西的,可又还在恼他,只皱了皱眉就喝了下去,我这微微的一皱眉却全部落入了他的眼底,刚一喝完药他就往我嘴里塞了瓣橘子化了我口里的苦。
喂完药他又为我掖了被角,“瑶琴,”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应该叫你西缈了,你好好休息吧。”
望着他的背影,我才想起,原来我也一直在骗他……
外面的阳光果然要比从窗户里看到的灿烂。由于在床上躺的久了,我一直渴望能晒晒太阳,而昆吾,不,是崇恩圣帝,帝君他应该是从我望着太阳发呆的眼神里看出了我想晒太阳吧,所以他才会每日将我抱到院中的榻上,这榻子,也是他特地放着的罢。
明明我也骗了他,可他却完全不生气,每日渡我神力为我疗伤。我也曾想过,会不会是我认错了,昆吾是扶桑梦境里的人,本就是不存在的,那他和帝君长得一样也就可以理解了,可他们的气息也完全一样,这就让我有些想不通了,而且那天,他怎么会那么正好的出现在岐山呢?岐山离归墟可并不近呢?还有我那二哥,他怎么没接我回重华呢?
我现在已经可以自己起来了,只是还不善于行。这一天,帝君依旧进来打算抱我去院中休息,我张口对他说了这么天以来的第一句话:“我要回重华。”他听了这一句话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当没听见一般将我抱起来向院子里走去,“我说我要回重华!”我再一次强调,可他依旧没有理我,只将我放在榻上,我略带恼怒的瞪着他,他却只温柔的看着我。良久他才说话,“西缈,我知道你在气我骗了你,我是昆吾,无论何时何地我都是当初和你有那一段共同回忆的昆吾。从东海滨的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了你是重华的帝姬,未来我的帝后——重华西缈,可那时候我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是谁,后来你跌入扶桑梦境失了神力,我本来也是打算告诉你我的身份的,可你却跟我说你叫瑶琴,所以我就打算看你接下来打算怎么样,也想好好地和你相处一下,可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你落至岐山那天我之所以没能立刻出来救你完全是因为我刚得知你离开重华,我虽立刻开始寻你,却也没办法一下子寻到你才会害得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他竟然真的是昆吾,他竟然真的是昆吾,我明明想忍住眼泪,可我却做不到,他将我搂进怀里泪水打湿他的衣襟。无法原谅,他早就知道我是重华西缈,可他却还是骗我,无法原谅,可他刚才说的一番话情真意切,当初和昆吾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不会对我说这么多的话,也不会把他对我的感情说出来,我的心的确是有一些动摇了,也许我永远也做不到真的恨他。我没有再提要回重华,可也没有再和他说一句话。他依然每天为我渡神力,喂我喝药,陪我晒太阳。
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着,慢慢地,我也有些动摇,直到那一天二哥来接我。
“崇恩圣帝,我们阿缈在你这里叨扰了这么久了,家里父君和阿娘都很担心她的伤势,再说,阿缈还没有正式嫁来蓬丘,一直这样住着也不太好,故特命我来接了她回去,还请帝君带了我们阿缈出来。”二哥的声音从正厅里传了出来,一字不落的进了我耳朵。我知道帝君是故意不让我知道二哥来了蓬丘这件事,可再怎么说他也是我二哥啊,怎么能不让我见呢。
“西缈在我这里修养的很好,重华帝君大可不必担心,再怎么说她也是我未来的帝后,我自是会悉心照料,况且她这一番受伤都是我在照料的,我自然是比较清楚的,若是就这样离去,恐怕对她的身子无益。”崇恩帝君这是说瞎话吧,我现在连神力都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怎么可能还是这样弱不禁风呢!我忍住了性子又继续听下去,也不知他还要怎样扯瞎话,“若你们担心有人会因为西缈未成为我的帝后就住在蓬丘有失礼节,那倒也没什么,有我在,没人会乱说话的,实在不行我便立马到东王父那儿去登个名造个册,你看如何。”什么?!我还没同意呢,他怎么可以去东王父那儿乱来!
二哥听了他最后那句话一下没保持住礼仪,直接喝呛到了,我虽没见到,可我听到了。隐隐的,我感觉到厅里的压抑,是二哥和崇恩帝君在斗法。二哥肯定是敌不过帝君的,我在自己身上结下结界后冲了进去,却发现,这二者中竟然是二哥更胜一筹,怎么回事?难道,难道是因为帝君他每天渡我神力的原因。
眼看着帝君落于下风,被二哥逼得死死的,我一下冲到他们两个中间拦下了二哥。“重华西决,你怎么可以趁人之危!”
二哥见是我立刻收了神力,把我仔仔细细地瞧了一遍,见我没大碍才欢喜的说:“阿缈,你没事了!这下可好,也免得父君和阿娘担心,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阿演日日都在寻你,我们后来连你受伤的消息都不敢告诉她,可也不知道她怎么知道了,发了疯似的要找你,日日里都在伤心流泪,看来你这个姑姑才是跟她最亲的。”二哥这么一通话说下来让我连插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好了,既然你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随二哥回重华之巅罢。”
我回头看了眼依旧坐着的崇恩圣帝,心里仔仔细细琢磨了一番,才做了决定,“二哥,你回去就对阿演说,姑姑很好,再过几日就回去看她,现在,姑姑还有些事要做。”
二哥听了这些已经了然,我还没打算回去,也没有逼我,我想二哥也已经发现帝君神力受损了,再看看我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还能好的这么快,他也应该已经猜到了是帝君将神力渡给了我。二哥临走之前对我说:“在恨一个人之前一定要好好问一问自己究竟还爱不爱他,如果爱,那就学着原谅吧。”
其实他当初早就已经知道我的身份,那么,昆吾对瑶琴的感情,也就是他对西缈的感情了,那既然如此,我究竟为什么还要这么生气?也许,我气得不是他欺骗我,而是气我自己傻得爱上了他却还不知道他就是崇恩圣帝。可转过头来想想,对于他欺骗我这件事,我还是生气的。
帝君和二哥那一番斗法并不简单,说到我二哥的神力,虽然是比不上帝君可在这四海八荒之内也是小有名气的,可我这一番受伤,帝君渡了不少神力给我,又不能好好休息巩固,在和我二哥斗法只是自然是会吃些亏的。
这不,我送了二哥离开后回去看他的情况,却见他捂着胸口,面上表情虽然还是很平静,可嘴角已经慢慢流出血来,我知道他在强忍,他是帝君,是经历了上古神魔无数次战争的崇恩圣帝。我为他拭去嘴角的血迹,却没看到他看着我的眼神有多温柔。我将他扶回房里让他好好调息,可在我想离开的时候,他终于问了那个我还来不及考虑的问题,“西缈,你为什么不离开?”